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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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咳了几声, 齐阜在虞霈身上草草打量了一番后,面带愧疚询问:“霈霈,你没事吧?”
恩?
虞霈动作顿了下, 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事。
扭头, 平淡笑笑,并没多提这件事, 简略答:“没事。”
“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的原因, 你也不会遇上这事。”
“意外而已, 别多想。”
语气寡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齐阜咬在舌下,无声念了几声这句话。他垂下眼眸,默了会,再看向她时, 眼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出乎意外反驳了句:“不是意外。”
什么?
虞霈疑问看过来,黛眉轻皱,没能明白过来他话中的含义。
齐阜有意吊起她的情绪,却又不解释。
虞霈望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事实如何, 她现在并不是很在意,一切就此打住吧。
陶刚捷的异常给她敲响了警钟, 她与齐阜之间过度了。
赎罪也罢, 为了弥补长辈之前的过错也罢, 尽她所能去做些什么,可前提是在这其中, 不能掺杂自己的感情。
陶刚捷走后那会, 虞霈就一直在反省这个问题。
她简单回想了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 抽离感情,理智再看。
正如陶刚捷所表现的不满一样,很多事情夹杂在其中变了味。
本该只是单纯的补偿,却在得知多年前长辈们的纠葛而抱有愧疚,进而没把控住自己进了诱惑,因美色而生出的好感又在亲眼窥见过那段晦暗的过往而心绪不平。
糊涂了。
以后还是远离些,其它的,虞霈想着,还是在暗处多做些。
“不重要,先把伤养好。”
淡淡撇下一句,虞霈从另边搬了张椅子过来,在床边一米远处安置,她就坐在那,静静看着吊瓶。
见她这么简单跳过这事,齐阜目光凝滞了秒。杯子掩下的双腿交叉着,他的伤口大多在胸口,都是些致命的要害,不能随便移动,所有情绪只能展现在下面。
齐阜紧握着手心,上头有不可见的汗,很难说清内心那股燥热还有恼怒从何而来。胸腔被不明物哽咽着,隐隐作痛的伤口下像有什么东西在作乱,狰狞着带起滔天的气势妄图撕破表皮冲荡而出。
他死死压抑着,漆黑如墨的眸子掀起狂暴又转瞬间平静下来。
“也是。”
像是喃喃自语,又声音未曾压低半分。
虞霈竖起耳朵听着,视线快速往这边移动了下,半分卡顿都没有又回到了旁边挂着的瓶上。
液好像输慢了些。
她一门心思挂在了上头,在旁人看来,毫不在意的模样。
就那么坐在那,再普通不过的木椅罢了,端正的坐姿,以及时刻紧绷的身子,带了良好家教的淑女风范,又多了几分部队中滚过的痕迹。
高高在上,永远不懂人间。
齐阜心里恨极了她这个样子,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将她一点点咬碎吞入口子。
也就是他们这批人,看着干干净净,不食人间烟火,但底下,却腐烂不堪,逼得其他人一点点将自己冒头的希望给摁回了土里。
他生气,怨恨,乃至于抱着一丝无法表达的情感。
该是血的教训,脑海里过的确是记忆里藏着的那副深刻的画面。
一遍遍轮过,黑暗中她的脸格外的亮眼,那双清冷的双眼饱含关怀担忧慌乱。
亮光一闪一闪,晶莹剔透欲落不落的泪,简直太刺人心。
齐阜说的心里恨,心脏却不争气疯狂跳。
看似不落在虞霈身上的目光,余光却一直映着个小小的人。
两人就这么安静待了一个小时,都不见她有何不耐烦。
差不多快到九点时,外头走廊有声音响了起来。
齐阜闻声往窗外看,过了一两分钟,不知想到什么,他挑起嘴角快速上撇了下,随即,扭过头,看向虞霈。
目光不加掩饰,灼热的某人想装作看不见都没用。
虞霈对上齐阜的视线,两人目光相撞了半秒,就见到他慢慢开口。
“霈霈”
男人话说一半,含情的双眸半拢,眯起狭长的弧度,到尾端弧度翘起。
虞霈只是短暂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往下,她知道齐阜还有话没说完,在等着。
“我想方便一下。”
“”
虞霈起身,走了几步,手搭在把手上,开了门,“我去叫人。”
齐阜身上伤太严重,腿走是可以走,但容易导致伤口再次破裂,必须找个人扶着他。
虞霈作为医生,自然不会在意性别,本来她帮忙也行,可问题在于两人的关系还理不清说不明,这搭把手的事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后头的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默着虞霈当他同意。
只是,她去了外头,才发现,这附近哪还有不忙的人。
一个个不知道在赶着什么,急匆匆迈着步子,坚硬的鞋底踏在地面,咚咚得节奏响起。
虞霈左右环看了眼,先是带着事出来想寻个人,结果眨眼的时间,就被训练有素的军人给吸引了过去。
不得不说,自陶刚捷调任过来后,这边驻扎的部队被他管理的很好。
上次她来时,还不是这个样子,这才过多久,就变了样。
虞霈由衷感到欣慰,只是欣慰之余,刚带出的问题也明确摆在了她眼前。
她不可能拿着这点小事随意去打搅这些人,虞霈不乐意也不允许。
所以,齐阜那边就没人帮忙。
虞霈在外站了会,叹了口气,终是又独自回去。
铁门开着,里面的人靠坐在床头,听着声音,他掀着眼帘缓缓看过来。
偏头往后看了眼,没见着人,还偏要盯着张疑问的脸,明知故问多问声:“怎么,找来的人呢?”
虞霈难得被哽了下,这个时候她有些不确定齐阜是不是故意的了。
但对上他深幽幽真诚的眼,这点仅有的怀疑又很快消失。
到底还是她的错。
本来就是她没把握住之间的度,现在反倒是迁罪到别人头上。
齐阜怎么样的人,虞霈这些天相处也该清楚。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坏心思。
至于之前的一些怪异行为,她潜意识没去深想,刻板将人定格在某个属于好的范围内。
虞霈轻轻甩头,将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
她说:“都在忙。”
齐阜怔了下,反应过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没事,我自己去吧。”
他伸手,想要试图先动动,感受下自己的状态,还没划动完,虞霈快步走来,制止了他。
“我来吧。”
默默留下这句,她上前,双手避开齐阜的伤口,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尽力省些力。
“不用不用,你没那么大力气,别到时候压到你了。”
齐阜边说着边推着人,另只空暇的手扶着墙,借力想要从虞霈旁边离开,可只是这么点动作,胸前的伤口就被拉到,他疼的嘶了声,双手失去力气。
这一次,他实实在在压在了虞霈的肩膀上。
女人削瘦的骨骼猛地一沉,身子歪了歪差点没站住。
“别动了。”
她喝了声,连忙稳住,又软下声音,“我扶你过去。”
想来猜到了齐阜还要拒绝,她抢在前头阻断了他的话,“听我的,再动等会伤口出血麻烦的还是我。”
齐阜张张嘴,将即将脱口的话咽回。
他扭过头,耳朵羞涩的红。
虞霈抽空看了眼,目光顿了下,突然就明白过来他的纠结点在何处。
这么一想开,本来还算自在的她也变得不太自然了。
触碰到他的手脚,迟钝往前移着。
她睁着眼,直盯盯看着前方。
齐阜察觉到,侧到一边的头,隐隐勾出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