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塔浮尔镇（8）
力量被分割的ss级虫母,已经不再值得谢异为它拔刀。
但他还是摘下了右手尾指上一圈很不起眼的戒指，长刀在他手中浮现。
空间折叠技术造价高昂，能将不便携带的东西做成任何形状,启动按钮就能瞬间放大。
如墨夜般漆黑的刀身冷气森然,倒映出谢异冰雪似的侧脸,刀尖亮着流动的寒光,压迫感强得让人喘不过气，哪怕只是瞥上一眼，都能感觉到这把刀和其主人融为一体的锋利。
看到这把刀,红眼蛛虫脸上的眼睛失神了一瞬。
“黄泉……”它喃喃喊了声刀的名字，血红的眼死死盯着谢异,“我认得你了,你是当年研究所里那个孩子。”
谢异脸上没多少表情,也并不意外它的反应：“还有什么遗言一起说吧。”
红眼蛛虫喉咙里发出一些古怪的笑声：“人类为了对付我们,竟然造出了你……所以说人类真是很神奇的生物,明明惧怕我们这样的怪物，却自己不停地创造出怪物。”
“这些年，作为一个怪物在这世上活着,很孤独吧。”
谢异握着黄泉的手慢慢收紧。
手起刀落,狭小的检查室里，伴随着脑域爆炸的声波,红眼蛛虫被黄泉灼伤的地方如同遭烈火吞噬,全部碳化，连虫族恐怖的再生能力也无法治愈。
“即使杀了我……你也救不回你的alpha……”红眼蛛虫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尖啸，十几只眼睛齐齐望着南边的方向，闪过些许眷念，“我会让她的血脉代替我……永远地陪伴小……”
话音未落,它的整个身体都化为了灰烬。
谢异在原地站了两秒，随即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斩断治疗室门上的蛛丝。
他收好黄泉，戴回了尾指，打开门，光线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他伸手虚虚握了一把，满身的冷意总算稍稍消散。
“谢先生，你已经做完检查了吗？”
一道温婉的声音忽地在旁边响起。
谢异侧眸，看见年轻beta和艾米往这边走来，艾米手扶后腰，脸上带着笑，很高兴的样子：“接待处刚给我发了通知，说现在虫灾严重，禁止所有塔浮尔镇的居民离开小镇，晚点联盟会派人过来全面接管。还好有哥哥在，不然大家这些孕期检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异眼皮一撩：“哥哥？”
“对啊，”艾米一边说，一边往检查室走，“这里的产科医生，是我哥哥，当然不是亲生的啦，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对我很好，私底下我都喊他哥——”
剩下那个音节戛然而止，艾米猛地瞪大眼，呆愣看着检查室里满地的狼藉。
一堆碳化的物质里，静静躺着一朵小黄花。
今天因为格里流产的事，艾米连头上习惯佩戴的花都忘记了。
医生留意到这个细节，打算在她做完检查后，将小黄花悄悄别在她乌黑的发间。
“哥哥呢？”
艾米脸上的笑容皲裂，她机械般地转过头，瞪着谢异：“我哥哥呢？你把他怎么了？”
谢异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它是虫族。”
年轻beta猛地抬眼。
在看到艾米瞬间发白的脸色时，谢异毫不怜惜地继续道：“不止他，格里也是虫族。”
“啊——”
艾米张着唇，因着极度震惊，她嗓子眼里只能发出几个干涩的音节：“怎么会变成这样……哥哥……格里……”
她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睛里的光彩一瞬间褪了个干净，趔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在地上，谢异要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
艾米捂着肚子，半边身子无力地倚在门框上，她额头上冷汗连连，神色都是惨白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的朋友们，亲人们，一个一个，最后总要离开我？”
这时年轻beta终于回神，几个跨步过去，将已经站不住脚的艾米揽进怀里。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怀孕，他现在沉静了许多，连看艾米的眼神都充满了心疼的雌性光辉。
想了想，他回头对谢异道：“她身体虚弱，受不了更多刺激了，我先扶她去等待室休息。”
谢异没说话，算是默认。
长痛不如短痛，即使真相再难接受，也总要接受的，这一刀什么时候都要受。
偌大的医院，只有产科的医生护士在上班。
谢异站在休息室外，能清楚听见艾米隐忍的，抽泣的声音。
镇上的通讯早在前几天就被切断了。
其他地方的维修人员害怕感染虫灾，也不愿意过来，这也是前几天他们选择回市区住的原因。
现在他和路尔斯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传递信息。
谢异出了医院大楼，正准备往桑淼那边赶，迎面却撞上了骑着高速机车在雨中全力加速的路尔斯。
“将、将军！”
路尔斯精准停在谢异面前，连忙将桑淼的原话带给谢异：“……艾米，得立刻去找艾米！拿住艾米，也许才能彻底解决塔浮尔镇的虫灾！”
听到这话，谢异眉心微拧，回身朝楼上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反应过来什么，立刻上了楼。
果不其然，艾米和年轻beta全都已经不知所踪。
路尔斯气得锤了下墙壁：“操！如果那个beta学生也是虫母分//身之一的话，不惜削弱自身力量也要将自己切割成这么多只，这玩意儿到底为了什么啊！”
谢异紧抿着唇，眼泛寒星。
他利落转身，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桑淼所在的方向追去。
-
暴雨仍然没有停下的趋势，巧克力酱一般的肉浆在水洼中淌了一地。
桑淼每切掉绿眼蛛虫的一截节肢，后者的切面组织就开始再生了，速度之快，让她也渐渐感到有些力竭，偏偏这只蛛虫却像是不要命一样，越战越勇。
害怕血管爆裂，桑淼后面一直不太敢再使用信息素摄取。
可她之前摄取的信息素在这样来回的战斗之间也濒临弹尽粮绝。
要么赌一把或生或死，要么直接死。
战士都是天生的冒险家。
桑淼摸到机甲的信息素感应器，咬咬牙，朝着肩膀上血液快要凝固的伤口深深一摁，她操纵着新鲜的精神丝，穿透机甲，以围攻之态强行探入了绿眼蛛虫的脑域。
摄取！摄取！
死亡阴影下，桑淼只剩下这一个孤注一掷的想法。
突如其来的强大压制力让绿眼蛛虫内心一震，它进攻的节肢还未来得及落在桑淼机甲的外壳上，就倏地定在了原地。
感受到力量在体内流失，绿眼蛛虫难得恐慌。
不过也就几秒，它便重新镇定下来，桑淼对信息素能量的摄取是有限的，只需要半分钟，她一定会像刚才那样主动收手。
然而半分钟过去……
一分钟过去……
桑淼对它的信息素能量摄取依然在持续。
绿眼蛛虫愤怒地尖啸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桑淼对它的精神丝桎梏，踩着蜘蛛丝跨越地形，体型膨胀得愈发大，发狠地抬起节肢攻向桑淼的机甲舱。
这样拼尽全力的冲击力，哪怕是一栋房子也能立即原地摧毁。
桑淼操控着机甲，速度却跟着飙升，直至极限。
她脚下一错，双膝后弯下滑，用一个角度刁钻的姿势躲开了绿眼蛛虫的进攻，同时手中长刀沿着它长满红斑的鼓胀腹部斜上一刺。
机甲往前飞速滑行，长刀在巨力下发出刺啦声，化为缥缈的寒利刀光，硬生生将绿眼蛛虫剖腹了，内脏和体内黏液霎时洒落一地。
桑淼抬臂起炮，一发十分干脆的近距离粒子炮将绿眼蛛虫的整个腹部炸成了肉质碎片。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桑淼脸上没有半点突破极限的吃力感。
仿佛刚才的速度与力量的极限发挥，只是机甲的极限，而非她的。
绿眼蛛虫的尖啸声痛苦而刺耳，它不可置信地瘫在牧场中央，节肢缓慢地动弹两下，奄奄一息。
即使再生能力强悍如虫族，也无法在短时间的重击里快速起身。
桑淼深知这是绿眼蛛虫最脆弱的时刻。
她继续催动精神丝摄取信息素能量，最后将所有能量聚集，排山倒海般朝绿眼蛛虫涌去。
啪——
空气中响起脑域爆炸的声音，如同一颗肥皂泡泡轻轻破裂。
桑淼紧绷的精神终于松弛。
刚才还充满杀气的机甲狼狈地摔在了满地的污泥中。
成功了……
桑淼恍惚地想。
她的身体的确无法承受超过阈值的信息素能量，但机甲却可以。
如果只把她的身体当成信息素能量之间的连接桥梁，而非临时储存器，那她从虫族身上摄取而来的信息素能量就可以直接由机甲感应输出。
摄取一直持续，信息素能量会一直向机甲供应，自然机甲也会始终保持着极限状态作战。
桑淼还没好好体会胜利的喜悦，机甲引擎的位置忽然冒出一阵浓烟。
她立刻跳下机甲。
发现这台饱经折腾的机甲闪过几丝噼里啪啦的火花后，直接熄火了。
桑淼：“……”
什么破机甲，这么不经用！
桑淼不会修机甲，她按下折叠开关，准备将机甲收起来，不远处却出现了一道朝这边奔跑过来的身影。
“桑同学！我把艾米给你带来了！”
年轻beta怀里抱着昏迷的艾米，气喘吁吁地和桑淼打招呼，后者头上别了一朵小黄花，身上还披着一件雨衣。
看到已经成一滩肉泥的绿眼蛛虫，他眸光闪烁了下，很快又消失不见，非常后怕地对桑淼道：“你能解决这只蛛虫真是太好了。”
桑淼：“就你们两个人？”
年轻beta：“对啊，谢先生被拖住了。”
桑淼：“怎么被拖住了？”
年轻beta比划了下：“就……镇上的居民，他们全都被虫母控制了。谢先生不好对他们动手，正僵持着呢，他让我把艾米先带过来和你汇合。”
桑淼点点头，雨水滴进眼睛，她抬手想揉，才发现手臂已经麻木了。
失血太多，肩膀附近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些许青白，她正要撕下衣服一角，随便包扎一下。
年轻beta为她递过来一卷新鲜的绷带：“用这个吧。就知道你会受伤，我专门带过来的。”
桑淼愣了一下。
当她察觉到这句话哪里不对的时候，年轻beta的手掌已经骤然开裂，一截崭新的节肢从翻红的皮肉中挤了出来。
锋利的尖端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桑淼的腹部！
毒素发散，处于战斗疲劳期的女alpha瘦高的身躯错愕地倒在了泥泞里。
年轻beta脸颊上忽地冒出一对蓝色的眼睛，没有焦距，却得意尽显。
“你，终究还是我的了。”
……
桑淼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裹成了一只茧，四肢都被束缚着，完全无法动弹。
稀薄的视线中，她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很空旷的地下室。
小蛛虫群井然有序地满室攀爬，尾部吐出银白细丝，编织着光怪陆离的网——不像是为了捕食，更像为了取悦某个人而竭尽全力地表演。
“你醒啦。”
说话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变调，仿佛嗓子眼里缺少发出某种音节的声带。
桑淼努力睁大眼睛，昏暗中，一只修长匀称，满身妖冶红纹的蛛虫朝着她歪了歪脑袋，节肢都被他收到了后背，他单靠着两条后肢站起来，形体和人类相差无几。
只看了桑淼一眼，他就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软塌上，眸中充满怜爱。
“我从人类的生化研究所逃出来后，就回到了艾米身边。我没办法以这副形态站在她面前，所以只能不停地伪装。”
蛛虫自言自语地说着，也不知说给谁听。
“最开始，我伪装成她家里的一条小狗，没过太久，我就想和她有更多的互动，于是伪装成搬到她家隔壁的哥哥。”
“艾米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叔叔长大，后来她叔叔也去世了，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天，她做了噩梦，哭着告诉我，她小时候也有一个哥哥，但他走了再也没能回来。我就想，这个小姑娘这么可怜，我得做她的哥哥，陪她一辈子。”
“哪怕我痛恨人类，为了她，我愿意融入人类。”
“我们搬来了塔浮尔镇，她喜欢这里阳光万里的天空，我守着她上学，工作，恋爱，结婚，怀孕。我愿意一直这样守着她，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后来，格里也搬来了，他是一位总能令alpha血脉偾张的omega，他和艾米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也认识了艾米的alpha。老实的女性alpha和颇有手段的男性omega如同天雷地火，一触即发。”
“艾米怀孕期间，她的alpha出轨了格里，我怒不可遏，冲动之下直接杀了他们。”
“可找不到他们，艾米哭得那样伤心，镇上早已知道两人暗度陈仓的居民们，总是对着艾米指指点点。我甚至在诊疗时，听到他们议论艾米，说她是个蠢货，连自家alpha和邻居搞上了都看不出来，甚至还以为格里找到了很好的归宿。”
“他们孤立她！排挤她！甚至还有一群alpha趁着她一个人在家，将她迷晕，玷污了她！就因为他们觉得失去伴侣的孕o也许更加好玩，反正她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敢做。”
蛛虫声音里透着无穷恨意。
“这些该死的人类！该死！全都该死！”
他的声音又低下去，痛苦万分。
“可我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那根本不是艾米的错，为什么所有的不幸却都要她来承担？既然这些人对不起艾米，那就全杀光好了。我在这个镇子上，为艾米重新编织了一个世界。”
“我让这些人孕育了我可爱的小家伙们，让他们不敢再对艾米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你以为那些alpha和beta都是我杀的么，不，除了艾米的alpha，其他人可全都进了他们伴侣的肚子里。没办法，都是为了给我的小家伙们储存足够的养分。”
“艾米很喜欢格里，所以我分割了自己的力量，又伪装了一个格里出来。”
“如果艾米没怀孕就好了。”
“这个对她充满善意的世界，我可以一直为她编织下去。”
“可她偏偏怀了孕，偏偏怀了一个死胎。”
蛛虫妖冶的脸做出一个愤怒且伤感的表情，他无奈地说：“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只想让她开开心心。”
“有时候，我也会进入艾米的生殖腔，变成那个刚刚成型却已经死掉的婴儿，我会用小脚小心地踹一下艾米的肚子，艾米感觉到胎动，往往会非常高兴，高兴一整天。”
“但一个活人是没办法怀一个死胎这么久的，我已经在她身体里注入了我太多的能量，再注入的话她的身体将无法承受，而我的能量也所剩不多了。”
蛛虫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艾米的脸颊，随即下定决心似的，让小蛛虫群剖开丝茧，将桑淼的整个身体袒露，再用坚韧的蛛丝缠住她的四肢。
毒素还发挥着作用，桑淼全身依然无力。
这么被抽丝剥茧，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剥得只剩一条四角内裤。
桑淼：“……”
“小alpha，你的信息素很特别，我不过利用小蛛虫群取了一丁点，竟然发现它能让我的能量和艾米完美融合，可惜你的信息素太少了，血液也迟早会被吸干，对艾米来说远远不够。”
桑淼毛骨悚然地看着他，声音沙哑：“所以，你到底想对我干什么？”
“如果我能怀上一群拥有你血脉的小蛛虫就好了。”
蛛虫露出向往的微笑：“那么小蛛虫群就可以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她的孩子将一直健康，直至出生。”
桑淼：“……”
这也太重口了。
“别这样，你要救她我可以帮你另想办法，但你和我，抱歉我不可。”
桑淼试图打消他那些可怕的念头：“我不行，我对你硬不起来。”
蛛虫听到这话，若有所思。
“哦对，忘记你有自己的omega了。”
话落，不过片刻，蛛虫便为自己重新塑造了一副身躯。
他长着和谢异一模一样的脸，雾沉沉的黑眸一错不错看着桑淼，鲜艳的唇微微一勾。
“这样呢，硬得起来了吗？”
桑淼：“…………”
我他妈谢谢你。
与此同时，桑淼后颈的位置，有一个印记似的标记在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