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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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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俟空把她锁进了殿里,密不透风,白日窗幔笼罩,昏昏暗暗,透不进一点亮光。好像但凡有一丝光,她都能盛着光逃跑似的。

    她两只手腕拷着手链,手链锁在窗边的那根柱子上,她带着手链在殿内游走,宽绰房内的四处都能到达,除了门口。

    她走到门口时,锁链长度戛然而止,她停在只剩半步路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试着把门踹开。虽然踹开以后也依旧法阵覆盖,她依然出不去。

    她正犹豫着,一个侍女走过来,看见她的举动哐嘡一声将手里的果盆不慎摔在地上,她慌乱地跪下捡起来,又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好像她是个瘟疫一般。她隔着有些远的距离声若蚊蚋地说道:“主,主子,您您要去哪儿?”

    杜长若看向她。

    她瞬间被看得低了头,浑身在发抖,但随即仍鼓起勇气,磕磕巴巴道:“尊上,尊上不让您出门。”

    她声音越说越弱,接着就寂静下去,轻不可闻,但情绪间的害怕恐慌昭然若揭。因为先前一些事处死了一些女侍,又遣散了一批女侍,她围观了全程被留了下来,晚间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这些景象,在梦中惊醒。她自己也不知道被留下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唯一能肯定的,她如今对魔尊和对住在这个宫殿里的人有了深重的恐惧心理。虽然住在这个宫殿里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不是原先的常茹,而是杜长若,但依旧改变不了她的惧怕,她觉得这个宫殿阴森森的,像中了诅咒。

    杜长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要是知道,估计会觉得好笑加无奈。但是她不知道,她只是瞧见了她抖如筛糠的身体,强装镇定的脸色。她不想为难她,点点头从门边走了回来,再也没做出任何让她胆战心惊的行动。

    女侍松了口气,在结结巴巴问过杜长若需要什么以后,便如释重负逃也一样地退下去了。她隐约感觉这是个好相处的主,但仍没放下心多少,前任主子常茹也非常好说话,从不责难下人,她一度认为是跟了一个非常宽容仁善的主子,主子还极受魔尊宠爱,或者不如说是尊重。她曾经暗自高兴过,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只要尽心伺候主子,不说荣华富贵但一生无忧肯定是没问题的。

    直到魔宫出乱子,常茹逃跑,侍女中查出有居心叵测之人。她亲眼见着只是稍有嫌疑之人就一个个被处死,血流了宫内一地,其余人等则被驱赶出宫,而她因为常茹逃跑当天因事未在她身边伺候着,逃过一劫,未被牵连其中,又因找不出问题,性格又胆小谨慎而随着其他几人被留了下来。

    之后她就明白了,主子确实是宽厚的主子,但她身后的魔尊并不宽容,他举着一把刀将她护在怀中,看似也将她身边的人护在怀里,但只要她出了事,刀尖会对准除了主子以外的所有人,他们谁也逃不掉。

    所以她明白了,就算换了主子,这宫内的主子也决不能出事,决不能消失不见,否则倒霉的就是所有人,而她除了伺候这位主子,也要揣摩魔尊的心意,最好的办法就是离他们远远的,安静地不作任何幺蛾子,就这也不一定能保命,这是在刀尖上过日子。

    她都尚且如此,宫内那位看似被魔尊保护实则被拘禁,被这种窒息的爱包围的新主子,她又能好受到哪儿去呢?

    她看了一眼,光是想想要跟万俟空朝夕相处就打了个哆嗦,赶紧退下了。

    这宫内太暗了,没有地方可以去,杜长若就坐在椅子上、坐在床上、站在窗边。她试着去拉窗幔,但不知是被带上手链关得久了她失了力气,还是这窗幔也施了禁制,她居然拉不开。

    宫里死气沉沉,连个活人都没有。偶有进来的侍女也唯唯诺诺,为她送上些东西便也下去了,殿内就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她被关了大概一个月有余,她开始和系统说话,长久地说话,但系统也并不总是在,它也有自己的事情,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来见她。所以大多数时候,杜长若都是沉默且安静的。系统担心地说过,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但杜长若已经不知道对的状态是什么样了,她只是觉得像是回到了前世,她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也是这么沉闷寂静,分辨不清时间。

    这一个月里,万俟空每天都要来,每晚都要与她同枕而眠,每天都要和她说话。杜长若一开始是愿意与他说的,但后来她逐渐的不愿意开口了。

    万俟空不愿意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这固然也跟她撒谎太多,多次骗他有关。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她想。

    还有一个原因。杜长若发现他其实并不在乎她开不开口,他一开始经常把她操作成人偶,就是在马车里的那种,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安静地眨眼,灵魂像被关闭在这尊躯壳里,无所发泄,难受极了。他这回学会了控制时间,把她这样当做傀儡不会超过一个半时辰。他也不做别的,单只是将她揽在怀里,或者更多时候他只是看着她。

    看着这样的杜长若可能会让他觉得安心,不会欺骗他,不会离开他,没法欺骗他,没法离开他,只是安静地待着,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这让他病态地感到满足和安全。他甚至有一天晚上执着一柄黑红长刀,立在床头长久地看着杜长若。自从回来以后,杜长若总是休息不好,半夜经常被噩梦惊醒,她醒来以后,看见这样的万俟空,或许是因为做多了噩梦,梦里的情景比这更可怕,又或者回来以后她被关得麻木了,心智都有些被磨灭了,她居然没有觉得有多害怕,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万俟空梦游一样将手顺着她的发抚上她的脸,微微低了低身子,俊美的容颜在深夜里,被刀身反光映得有些可怖。

    他温柔地安慰般地摸着她的脸,认真地提了一个建议:“还记得你答应过离开我的后果吗?我现在可以实施了吗?”

    他认真地在问她,可不可以砍断她的双手双脚,这样她就不会再逃跑了,他就永远安心了。并且,她也答应过的。他很认真,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她已经被关一段时间了。

    杜长若那一刻的恐慌怖惧被另一种深重的麻木和疲惫所掩盖了。她突然很累,她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万俟空,就好像是第一次才真正认识他。说来可笑,她原以为她是了解他的。

    杜长若盯着他的眼,忽地笑一下,不顾系统在她脑海的惊叫,慢慢道:“可以,来吧。”

    她伸出胳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铁链落在床边发出噔地一声。

    她看着万俟空。

    万俟空却像是被她的视线烧着了一样,他移开了眼。他向来能察觉到她的情绪,许是那一刻感受到了她那种陌生的、像看着不认识的人一般的目光。

    杜长若如此乖顺,他却渐渐地将刀放下来,那些在嘴边未能说出的劝慰,诸如‘会控制力度,不会疼,不会出血严重’之类的话再也没能说出口了。

    他摩挲了一下刀柄,有点遗憾。

    但仍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事情发生的随随便便,结束的轻飘飘,就好像只是一件很随意的日常,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在他眼里是那么的淡然。杜长若却觉得自己要疯了,她的内心在抓狂在崩溃,脑中有海洋在呼啸,吵得她头痛欲裂忍无可忍,整个人像是被水覆盖淹没了,一直浸到她头顶,她喘不过气。她的灵魂在尖叫在崩溃,但她的□□依旧一动不动,一滩死水。

    太累了。

    她闭了眼,许久睁开,说了一句:“你疯了。”

    有东西流到她的脸颊,木木的,她这时才发觉自己已经流泪了。

    站在床前的青年停滞下来,用手端详着她的脸,像是很不解一样地问道:“你哭了?为什么?”

    杜长若不答。

    他低头吻上她的脸,将她的眼泪尽数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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