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大殿内。
几方数量众多之人将万俟空团团围住。
这支正义之师大义凛然。为首其中一老者颤着长须,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道:“万俟空,你残忍恶毒!为祸人间!杀人如麻!我等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此刻就要铲除你这魔头!以慰众生!”
万俟空淡淡听着,脸上的神色很是阴郁。
他的阴郁并不是遇见强敌自知自己死到临头时的警惕和慎重,更像是睡眠时被虫蚁打搅后的厌烦。
“有事吗?”
他束发松散,衣襟微开,神情恹恹。看着真的像是睡到一半不得不起来迎接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懒怠,眉眼间都透露着麻烦。
瞧着他这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方才慷慨激昂的老者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左右瞧瞧其他人的神色,通红着一张脸为自己造势,怒骂道:“好你个万俟空!你个黄口小儿!修行不过一百二十余年,对我张钪修行千余年的前辈如此不敬!不愧是个魔界中人,如此不知礼……”
他看着像是某个小宗门拿得出排面、受人尊敬的长老,实力也强。所以此刻不停地大放厥词,想为自己在除掉万恶之源魔尊万俟空的事件上揽功,好在修仙史上划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对面一身黑裳的年轻人轻轻抬了抬手,他所有的话语就都卡在了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的身形不自觉地往上抬,脖子像被空气中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一点一些微都呼吸不了。
他的双手抓在脖子上,徒劳地想要把那只掐住他的手掰开。
但触及到的只是空气。他的双脚在空中乱蹬乱挣扎,瞳孔睁得很大,他快窒息而死了。
周围的人手忙脚乱地帮他,不停地将法术法宝砸在老者身前的空气里,使在对面懒散不耐烦的万俟空身上。
最后,不知是攻击使了效,还是万俟空终于玩腻了,他的手微垂,老者便从空中坠落。
他坠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蜷缩成一团,像一条离开水面太久即将死亡的鱼,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万俟空眼神没有那么困怠和厌烦了,他轻轻笑了笑,在这转瞬鸦雀无声的紧绷大殿里微微回响,很有磁性,极具蛊惑。
像艳美恶魔躺在地狱里微微笑着朝上面的人勾了勾手指,诱人沉沦,只需瞧上一眼就会溺毙在里面。
但是,只那么一下。
他的嘴角就又平了,眼里又充满了倦怠,厌烦地嘲讽道:“也就是修行了千年的废物。”
废物两字相较于他的整体语气而言较重,堪称掷地有声。像往地上扔了一枚铜币,叮铃作响,所有人都能听得极清。
可是没有人反驳,就连几分钟前还耀武扬威此时刚站起来的老者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最后还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万俟空等了片刻,看他们剑拔弩张极其谨慎害怕之态,却就是迟迟不动手。
他不由压低了眉眼,不耐地踢了踢地面,竟是比对面这包围了他的一群人还要烦躁:“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这位爷还没开始,就已经盼望着战斗结束了?
怎么这么毫不慌张?他不是身负天雷伤,乃是强弩之末吗?围攻他的人里有人这么想着,彼此忍不住都对视了一眼。
万俟空不慌,慌的人反而倒成了他们。
一时间众人居然都开始犹豫。
他们本就知道万俟空实力不凡,连面对天道都敢硬抗。他们这些人尽管再修为高深天资卓越也远远比不过万俟空这个疯子。
是以才特地在知道这疯子中了天雷伤,命不久矣的时候,悄悄联合起来趁他不注意攻进他的老宅,趁他病直接要他命!
结果。这不该是他最虚弱无助的时候吗?怎么实力丝毫不见减,一个人比他们一群人还有气势?
这人心一散,有的人就开始蒙生了退意。
一时间,众人眼神飘忽,都不清楚是该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杀上去,还是顺从心意干脆撤退,等到以后有破绽再来攻打。
毕竟,命可比莽勇重要。
但他们还没决定好,对面的俊美青年却先一步开始不耐烦了。
他像吩咐麾下的下属一样吩咐他们:“行了,开始吧。”
眼睛淡漠地盯着他们,大有一副,你们要是还不动手,还要再耽搁,让我等得烦,我现在就上前把你们这些杂鱼全部除掉。
有的人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凛,不自觉就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好像要是再不出手,自己就会有大麻烦。
于是一道剑气破空朝他而去。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后面就容易多了。
随即数不清的灵力、法宝席卷向万俟空。而守在万俟空身边忠心耿耿的魔将也是一声“尊上!”地呐喊,冲在前面施法替他抵抗这些攻击。
有几个明眼人自然是看出了万俟空根本不怕他们,反而是嫌他们麻烦,指望着他们速战速决赶紧走。而那个先开头攻击他的,根本不是因为勇敢,单纯是被万俟空吓到了,所以干脆顺从他的心意,开始动手。
事情可不妙。
其他人被逼到绝境都是能拖就拖,不然就跪地求饶。但他们这边围攻因天雷伤而重病的万俟空,能拖便拖的竟然是他们自己,而好不容易发起攻击的人,居然也是因为惧怕对方不耐烦。这怎么感觉陷入绝境的倒像是他们自己?
但这些丧气话是不能说的,此刻战斗已经开始。也有没看明白局势的神采飞扬,势要给这魔头一个教训,势必要让他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更有慷慨激昂指挥战斗的,不知是蠢还是坏地鼓舞士气道:“万俟空已经无处可逃,所有人都不必再留灵力,全部朝他攻去!今天,就会是他的死期,也是我们千古留名的时刻!”
几个明白人暗骂一声,千古留名的都是聪明人,可没有他这种不辨事实的蠢货。
但总归还是抱着一丝缥缈的希望,朝万俟空攻去。
人数一多,心力一齐,没过一瞬,那些攻击就穿过了魔将身上,如愿砸到了万俟空面前。
“好!”有人振奋大喊:“这魔头身受重伤,全靠他手下将领支撑!越过了他的将领,万俟空也就抵挡不了几招了!”
那人话还没说,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因为他瞧见那凌厉的越过了魔将的攻击轰到万俟空身上,没似他想象的将万俟空击成粉碎,甚至没将他击垮。
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手指,那道足以将任何人消灭十数次的几乎是在场所有人聚集起来的法力攻击就这么停在了他的身前。
那道攻击颤动着,似是不甘心地想要摆脱他的控制,然后却只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行,像是一束黯淡的将要燃灭的烟花,充斥着颓败和哀衰。
最后被万俟空弹灰尘一般轻轻弹在地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熄灭了。像个笑话。
他甚至踩了一脚。
鸦雀无声。
鼓舞士气的像是说不出话,就只是张着嘴如是失去了语言功能般只是一个劲儿地惊诧着:“他,他,他,”
万俟空抬眼朝他们走过去。
有人反应过来,像看见顶绝灾难,又像看见绝对的怪物一样尖叫大喊:“快攻击他!快!!”
“对对!”随之其他人颤着声附和,“他不可能一直能抵挡下来!他那招是有极限的!我们一群人战他一个,我们能打得过他!”
他们嘴里话这么说,脚步却一直在后退。
甚至达到了万俟空朝他们走一步,他们退两步的程度。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所说的包围了万俟空,而是万俟空包围了他们。
他们颤抖着,惊慌着,不要命地,甚至后悔着,发狂地将各种法宝、秘术、灵力使向万俟空。
而对面的魔鬼却只是安然无恙地走着。
所有的攻击驶到他跟前就像是流沙一样轻飘飘地落地,平平无奇,然后被他踩在脚下,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敌方的致命攻击,从头到尾就合该是一团沙子。
“怎么可能?”有人摇了摇头,瞪大眼,不敢置信。
“他是个怪物!”人群中发出尖叫。俨然是乱了。
就算有人继续喊:“别被欺骗!他这样必定是极其耗费灵力的,他总有撑不住的时候!”也没有人肯在听了。
一时大乱。像是油锅里炸进了一滴水,像是下雨前的蚂蚁窝,嘈嘈众人如是即将被泯灭的尘沫,即将被踩踏的浮草。
有人要逃,却一头撞在了魔宫的守卫阵法上。
猎人与猎物对调了身份。
万俟空缓缓走上前,他的步调堪得上轻慢。
然后一手抓住其中原本叫嚣得最欢的一人。
那人嚣张的面孔变得惊惶又可怜,他腿一软竟是要就着万俟空的手滑跪在地上,颤巍巍道:“魔尊,我我我错了,求求您,饶了,饶了我吧。”
万俟空惊讶挑眉:“你刚才还说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知道什么叫邪不压正。”
那人险些痛哭流涕,一时装逼竟然惨失性命。他刚才又不知道万俟空居然这么变态!
他崩溃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自知是以卵击石。只是不断地作揖哭泣求饶着,在万俟空的手里化为一道流沙。
在死亡前,他听见那个恶魔轻笑道:“连天道都不敢对抗的人,是怎么想到来招惹我的,怎么敢的?”
是啊,怎么敢的?那人恍惚着想,万俟空可是连天道都拿他没办法啊。
实在是太愚蠢了。
而自己就葬送在这份愚蠢里,再无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