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第185章

    葬礼结束后，里德尔便离开了。

    我看见他瞥过来的目光，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双脚杵在原地，并没有向他示意的那样跟上去。那个黑漆漆的背影我已经看了太久，也许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感到厌烦了。

    潮湿的寒风里似乎带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里德尔的身影很快和自己忠诚的食死徒们消失在了一阵幻影移形的爆炸声里。

    埃弗里那个老混蛋临走之前，还炫耀了一会儿里德尔交给他的“充满信赖”的新任务。他一边轻拍着艾米莉亚瘦骨嶙峋的肩膀，一边斜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我，“啊，我本来应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你的身体又这么糟糕，要怎么照顾好两个可怜的孩子呢但是‘使命在召唤’。你们知道的，黑袍队有一部分被转移到了巴伐利亚——主人希望他们接受训练，我当然要去尽责的说起来，在黑袍队的事情上，奥尔菲顿小姐也算是‘功勋卓著’，现在却”

    “这么重要的事情，主人竟然信任您告诉我们？”罗道夫斯波澜不惊地打断了他。

    埃弗里带着傲慢笑意的脸立刻有些青白起来，嚅嗫了一会儿，很快稳定住了表情，得意洋洋地看着罗道夫斯，“我亲爱的小罗道夫斯，你对舅舅在主人心中的地位质疑？真是年轻啊要知道，比起狼人、巨人、妖精，乃至于马尔福家族和莱斯特兰奇家族掌握的资产，黑袍队才是主人最看重的力量啊”

    埃弗里拉着罗道夫斯离开了门厅，拉巴斯坦不明所以地也跟了上去。

    前来卡丽达斯庄园吊唁的人已经差不多全部离开了，莱斯特兰奇的父母也已经被西斯带去了楼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艾米莉亚扬起了下巴，不屑地看着埃弗里离开的地方，嘴角发出一声冷冷的嘲讽，“沾沾自喜，玩火自焚。”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怀疑长时间接受像斯奎拉那样的巫师们张口即来毫无顾忌的赞美，大概已经把埃弗里曾经和莱斯特兰奇他们为伍的时候，所拥有的少的可怜的理智吞噬干净了。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他这样的家伙，能有那么强大的吸引力，用三言两语就给判断能力有限的群体构建一个深信不疑的梦境。

    那就像圣女贞德坚信自己听到了圣母玛利亚的召唤，或者像那个麻瓜希特勒用一腔对祖国狭隘的热情在狱中写下《我的奋斗》，甚至两个人都用一生为这些逻辑不通的信念坚定付出一样。我得说，那种愚昧有的时候是让人羡慕的，可以成就伟大事业的特质。

    艾米莉亚表示过自己的嘲讽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几乎一回到房间就躺到在了床上，疲倦地昏睡过去了。

    傍晚的天空开始显露出放晴的迹象，橘红色的光芒从庄园外遥远的草地和远山的衔接处一点点染透潮湿的天空，辽远的晚霞还没来得及蔓延到卡丽达斯庄园的上空，就被夜色晕染成了浓郁的深蓝。

    靠近窗户的一张路易十六风格的大理石桌子上，摊开着的几本书被夜风“哗啦啦”吹开。我悄悄走过去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一本《约伯记》上，被眼泪打湿的几句写着；“树若被砍下，还可指望发芽，嫩枝不断生长，其根虽然衰老在地里，干也死在土中，及至得了水汽，还要发芽，又长枝条，像新栽的树一样。但人死亡而消失，他绝气，竟在何处呢？”

    后面就像自问自答一样，在几行句子上刻下了浅浅的指甲刮痕。一本是《箴言》：“迷离通达道路的人必住在阴魂的会中。”——那听起来很像是充满残破灵魂的暗影之地。还有一本《以赛亚书》：“将恶人投入水中，使他们与水□□不息。”——大约写的是冥界的痛苦之河，阿格尤。里面甚至有一本维吉尔的《埃涅伊德》，翻开的一面上写着：“入幽深之深，如登奥林匹斯之高。”

    古罗马人称之为塔塔鲁斯的地狱，是一种深度无限的黑洞。让我不禁联想到泊耳塞福涅花园前，那一片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就像是黑洞一样让人无止尽下坠的虚无。

    我想要嘲笑艾米莉亚这幅神神叨叨的样子，但笑着笑着叹了一口气。五脏六腑随着那些空气的离开，像是被搅入了旋转的利刃之中，疼痛极了。

    我从不知道，艾米莉亚是这么理解我们的——一群死后会被投入地狱，永生永世在痛苦和熏蒸之气中受难的恶人。

    而围绕着这个女人的全都是这样罪恶的灵魂。他们是她的孩子，丈夫和父兄。她能做的只是在凄寒的夜晚搂着这些预言一般的书籍痛苦，明明知晓一切却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我将那些边角已经被摩挲得模糊不清的书全部收了起来，陪了沉睡的艾米莉亚最后一夜，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卡丽达斯庄园。

    我觉得自己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没有办法告诉艾米莉亚莱斯特兰奇不会去往灵魂残缺之人应当进入的暗影之地。我更不知道怎么承认，他的灵魂会经过业火的焚化变成流淌在我血液之中的魔力，最终为我们共同的主人所用。

    我曾经担心艾米莉亚知道的，莱斯特兰奇的死和我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在现在这些与生俱来的隔阂之间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我知道人类厌恶魔鬼。我们是人类罪恶的源头。

    但也有人说我们是考验人类意志的天使，甚至是认真、深刻、庄严、彻底的重力之神。说到底我们只是生物的一种。邪恶是产生于人类自己的意志之中的。

    我只是从没有想过，即使什么都不做，我的身上也带着令他们恐惧的原罪，是比起无恶不作的人类更加可怕的异类。

    我在天色破晓之前赶回了威特罗尔山庄，将那些书一本一本摆在了书房的桌子上。从我房间的地毯上托出纳吉尼，抱着她等着里德尔醒来。

    里德来到书房后只是淡淡地撇了一眼那些占据了他书桌的东西，苍白的面孔放松下来，几乎忍不住要微笑了。

    “你想说什么，奥尔菲顿？”他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纳吉尼这个叛徒用力拍了我一下，趁着我放松的间隙逃走了。

    我瘪着嘴，倔强地一言不发，最终在里德尔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下，干巴巴地说道，“麻瓜们对死后世界的了解远胜巫师。”你们都是要下地狱的。

    我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从一个魔鬼的嘴里说出什么人要下地狱，如果不是一句威胁的话，那可就太丢人了。

    “但他们仍然在活着的时候追随我，”里德尔挥了挥魔杖，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籍清理干净，在整洁的桌面摆上《论埃提姆魔法对咒语体系的影响》随意翻看起来，“亚当在伊甸园时，只要不吃辨别善恶之果，就能食用生命树上的果实，拥有永生。吃了善恶之果后就被赶出了伊甸园，死亡变成了原罪。所以会生老病死的凡人的善恶，和永生生命的对错注定不会相通

    里德尔说着抬起眼眸，血红的冷光让我无端打了个寒战。

    “上帝是死人的上帝。”他轻柔地说道，垂下了眼皮。

    而他是活人的君王……

    我悄悄在心里补完了里德尔的未尽之意。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仆人们会因此得到怎样的际遇。他是个永生不死的人类，已经逃脱了哈迪斯的审判（尤其是在得罪了冥王的情况下）。那么那些卑微的仆从会发生什么，都只是因为他们的无能了。

    在暗影之地，哪怕是最相熟的魔鬼遭遇了不测都是与别人无关的事情。我们不是圣人或者神祇，有着帮助别人完善灵魂的义务，所有选择都是他们自己作出的，那么后果也该自己承担。

    那的确是非常符合逻辑的事情。但我更希望有个人不论对错都站在我的身后，关心我是不是饥饿或者寒冷，而不是告诉我什么是正确的，符合理智的。

    哪怕是谎言，我也希望能听到他像艾米莉亚对莱斯特兰奇一样，在我的灵魂陷入永世惩罚之时痛苦悲伤——尽管那悲痛，懦弱无能、毫无意义，什么都不能改变。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于是托着脑袋坐在窗台上看着里德尔拿起羽毛笔，开始写信。

    从落款来看，似乎是写给远在巴伐利亚的卡罗和不知道在哪里寻找巨人的罗齐尔的。

    我无所事事地看着他把那几封信件交给了几只毛色灰褐地猫头鹰，而最后一封没有落款的则绑在了一只纯黑色的猫头鹰腿上。

    那只“艾拉”出发之前特意挑选了我待着的这扇窗户，在我的耳朵上用力咬了一口。赶在我抓住它之前，从窗户缝隙里飞快溜走了。

    我对着那个没礼貌的家伙离开的方向，挥手射出几道咒语，将所有不知名的糟糕情绪全部发泄在了这只埃拉的头上，但无一例外全都打偏了。

    “汤姆把它找回来的时候，它差点被乌鸦当作甲壳虫吃掉。”纳吉尼的声音从桌角下传来。

    我无视了她，冲里德尔气愤地赌咒，“如果你不能约束自己的猫头鹰，我下次一定会吃了它！”

    “我以为你才应该向她道歉。”里德尔的目光仍旧集中在书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哦，应该，应该，该死的应该！

    “我以为，世俗的对错已经不适用于我们了。”我语调讽刺地重申了他刚刚的言辞。

    里德尔抬起头，我于是理直气壮地对上那双猩红冰冷的眼睛，挑衅地补上了三个字，“你说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里德尔从书桌后站了起来。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向窗角的位置挤得更紧些，有些惊恐地看着他缓缓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伸出那只苍白的手，擦掉了我耳垂上的血迹。

    那只指腹上沾着血渍的手又在我眼前伸展开来，作出邀请的手势。

    窗外已经有了三三两两幻影移形的爆炸声，食死徒们安静地穿过门厅，朝着大厅的位置而去，准备在会议上决胜千里，将魔法部置之死地。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格外清透，穿过玻璃落在里德尔的手上。

    那只手苍白修长，也许有些过于苍白了，即使在晨光里也带着浮冰碎雪一样的颜色，像泡沫一般透明虚幻。体温也好像是不属于它的体现着生命活力的东西。流淌在那些蓝紫色血管里的是死一般的寒气。

    我攥紧了手，将它们藏在身后，别开视线看向窗外，“我不喜欢待在那群自命不凡的人中间，和他们勾心斗角。更不想看他们毫无建树又盛气凌人的蠢样。埃弗里很希望得到我的位置，给他吧。我不去！”

    我放缓了呼吸，等待着里德尔会给我这个不受指挥、肆意妄为的食死徒一点教训。但身后只是传来了一串舒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了门扉合动的声音里。等到我转过头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看着书房高大的雕花木门后空荡荡的走廊，耳垂上还残留着冰冷细腻的触感，但那片黑色的袍角却彻底消失不见了。于是我的胸口也像是缺少了一块，莫名失落起来。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迫切地怀念很久之前我们明目张胆的彼此厌恶，开诚布公地相互戒备的日子。但那似乎都一去不返了。那个时候我们只有彼此，即便互相算计，也至少保留着最基本的信任。

    而现在谁都不知道，那些掩藏在了关怀备至的虚情假意之下，随时能够夺取生命的满怀憎恨的匕首，会在哪一个拥抱里亮出它的锋芒了。

    我该庆幸我们之间还有着誓言和契约。那至少保证了我不能提前夺走他的灵魂，而魔鬼的生命是巫师的咒语不可能夺取的——啊，事实上，我对于后者可不太确定。如果里德尔哪一天告诉我，他学会了我们吸食灵魂的天赋魔法的话，我是一点都不回感到惊讶的。

    他是那么聪明强大，令人安心又叫人惆怅。那些复杂的情绪强烈、动人、持久，最终变得悲哀到无可复加。

    七月末的大选，詹金斯凭借着自己解决了哑炮游｜行和捍卫巫师世界正义的功绩成为了新的魔法部部长。

    几乎在她上任的一个月后，霍格沃滋麻瓜研究学教授凯瑞迪·布巴吉就出版了一本名叫《现代麻瓜世界考》的书。不少报纸花了大量版面为这本书做宣传，甚至打出了“本世纪研究麻瓜社会体系的旷世奇作”的标签。我很快从里德尔书房里一众装帧精美、厚得能拿来当枕头的书里找到了那本简陋的小书。

    开篇第一章就是《麻瓜武器考》，从飞机、潜水艇、航母，到核弹、导弹简直全面极了。我觉得魔法部现在让这样一本书问世，还大加宣传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们学会了用里德尔的方法对付他，用心程度更胜一筹。我是说，当初葛兰给游行抗议的巫师们提供的理论依据只是一篇粗陋的论文，但魔法部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准备了一本系统的著作。

    果然在《现代世界麻瓜考》出版半个月后，詹金斯首度接受《预言家日报》的采访，回应被里奇提起的黑巫师的事情。整个九月报纸上的头版头条几乎都是魔法部官员们对黑巫师的讨论。但我个人认为没有哪一片抵得上詹金斯的访谈录。

    这篇名为《对话尤金妮娜·詹金斯：黑巫师，一个时代的悲哀》，这样写道：

    “

    我的前任里奇先生说起了黑巫师。于是这个概念很长一段时间内，在英国魔法世界被不断提及。黑巫师往往和纯血论联系在一起，他们被认为是《巫师保密法》的反抗者和巫师血统高贵的拥护者，而且通常是一群手段恶劣的暴力极端分子。但我在这里要称呼他们为一群，毫无社会经验、头脑简单，极易被洗脑的乌托邦理想主义者。

    “他们的政治理念——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系统的政治理念，只是全凭妄想——包括让巫师统治世界，殖民麻瓜，劫掠他们的财富，让他们成为二等公民。真是幼稚天真！

    “我们有着魔法，麻瓜也有着卫星和导弹。我接下来要讲的也许会让很多巫师感到不舒服，但这就是事实，我们远远落后于麻瓜。我们的三千人和英国的五千万麻瓜相比，无论是财富还是人口都不堪一击。葛兰先生认为是麻瓜经济潜移默化的影响和侵略导致了我们的落后，我并不能否认这一点。但黑巫师们只谈麻瓜对我们的消极影响，却不从实际的角度考虑我们应该合理地如何杜绝这种消极影响，发展我们的经济——至今仍然依托于麻瓜世界的经济体系，我必须强调。他们只妄图领着一群挥舞魔杖的傻瓜就能打败麻瓜，一步登天，让他麻瓜们俯首称臣。

    “以格林德沃为例，他们实现它的方法也同样带着绝对天真的印记：一个靠煽动民意和破坏性影响建立的政权，势必只能在群众力量面前俯首帖耳。他们不敢，也没有能力引导群众的观念。所能做的只是继续屈服于人群，用极端的、新潮又迷人的观点不断刺激人群。这样一个政权长期的持续就只能依靠运气了。

    “那样看似打破传统，追求先进的制度和理念，只是将专｜制偷梁换柱的制度的倒退。它使得社会陷入混乱，发展近乎停滞。既不有利于他们宣扬的理念的实现，又不能提升普通巫师的权益。最终只是黑巫师一个人自我满足的个人崇拜。

    “这一群人只会在夸张情感的呼号下，摧毁阻挡在前进道路上的东西，他们根本不会创造。那对任何一个社会——对巫师、对麻瓜——都没有好处。黑巫师就像圣徒对待遗骨一样，把创造幸福的神奇力量赋予某些’巫师高贵’的制度。他们的理想和那和麻瓜信奉的宗教的幸福理想其实一样可悲，不，黑巫师们比他们更加低劣。麻瓜宗教尚且寄希望于来世，但他们的幸福理想却打算在人间实现。

    “我要庆幸从古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黑巫师真正成功过，否则等到真的为实现这个理想而努力的时候，允诺的空头支票便会暴露无遗。人们就会看看清它只能破坏，毫无创造能力的本质。就会在新的，全然不如从前的悲惨的’幸福’中，丧失对它的信仰了。

    “我们永远要记住，文明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始终是要虚怀若谷、博采众长，它是缓慢的、悠长的，笨拙的，需要一代又一代人坚持不懈的付出和积淀的。在每代人的命运圆满之后，人类都将因为他驽钝的坚持变得更加幸福、更加善良、也更加自由。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必然要经历波折和不幸，但我们仍然走在一条正确的通往真理的道路上。

    ”而黑巫师就像抓住了考题印刷错误的一个单词，就认为能以此否定考试制度存在的合理性的孩子一样，用他们天真幼稚的傲慢和自以为是的短视，沾沾自喜地对这一进程进行着近乎灭亡的毁坏！

    所以，黑巫师的诞生永远也只会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

    而在被记者询问道给黑巫师们有什么建议的时候，詹金斯平淡地回复道：“多读书，就不会愚人愚己了。”

    于是当天那篇文章的配图就变成了，詹金斯女士严肃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吐出“多读书”的句子。

    后来的几片文章就没有那么有意思了，很多小报为了吸引巫师们的关注还谈到了巫师们中世纪被迫害，如何从侧面印证了，巫师们在麻瓜处于中世纪的时候都没有打败他们的胜算，所以面对现在的麻瓜科技，巫师们更应该遵守《保密法》。

    更有甚者，从麻瓜政｜府的角度谈到了巫师们为何需要杜绝暴露的可能。《梅林周报》上一篇名叫《隐藏——我们的选择还是历史美化的无奈》这样写道：

    “

    巫师的存在对于人类的宗教、社会、科学造成的冲击都是无可比拟的。

    对于我们这样会对他们造成社会动荡的存在，麻瓜政府只会选择在我们主动暴露之前统统扼杀。那无关乎对于他们统治的维护。他们只是不能承认有巫师这样一个类似于麻瓜但却不是麻瓜的种族存在。

    “我们拥有魔法，我们更加长寿，一旦出现在他们社会，会拥有者更强大的工作竞争能力，即使是在普通生活中，也能因为魔法获得难以想象的便利。人类自古以来都是傲慢的种族，即使是我们的社会也存在着对妖精、马人等特殊种族的不公正和压迫。一旦我们见到比自己更加强大的神祇一样的生物，也会感到战战兢兢想要将他们消灭。那么麻瓜呢？自古以来就对巫术存在着偏见的麻瓜呢？

    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存在，难道会而因为有比他们更完备的生物所以俯首帖耳自认不如？甚至像童话故事里那样用鲜花和掌声欢迎我们的到来？

    不，我们冲击了他们的统治和权威，他们便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就像中世纪那样。事实上，即使那是被他们崇拜着的神明和基督真的来到他们眼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神话故事永远只能是故事，一旦真的有那种生物出现想让他们臣服，他们便会展现出人类骨子里的残忍嗜血。

    “他们害怕异类，他们恐惧不自己能理解的东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他们的社会才会稳定，才会继续从前数千年来的模样。

    ”

    我觉得这篇文章写得逻辑混乱，缺乏论证。但它凭借自己令人耳目一新的表述，很快在魔法世界里掀起了一阵恐慌。就连九月需要前往就有四分之三站的巫师，都害怕地联名向魔法部写信，希望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前往霍格沃滋。

    魔法部不得不封禁了那篇文章，明令禁止报社刊登再这样危言耸听的东西。即使这样巫师们的恐慌也没有得到太多改善。于是魔法部不得不发文，证明魔法部和麻瓜政府处于非常友善的关系。威尔逊首相本人甚至对魔法非常感兴趣，希望能购买几个嬉笑跳闹魔法商店的玩具，圣诞节的时候送给自己的孙女。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则声明让魔法世界听起来更像是英国的某个国中国了。啊，你知道的，就像梵蒂冈对于意大利那样。

    那可实在是太令人沮丧了。所以魔法部的做法不但没有获得应有的效果，反而加重了年轻巫师们的抗拒情绪。

    最糟糕的是，能将这些文字读进去，并且承认自己的确存在缺陷并不完美的，都是一些同样很难被“黑巫师”的理论煽动的有着社会阅历的老人。而那些心高气傲、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只会认为魔法部软弱，更加认同葛兰的理论。更何况，“多读书”在大部分人类看来可不是一句值得尊重的忠告，那是□□裸、高高在上的鄙夷。

    我觉得里奇是正确的，詹金斯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不是个善于操控人心、人情练达的政客。更何况，里德尔对巫师、麻瓜、人类的命运什么的，可是不能更加漠不关心了。

    他想要的一直非常坚定专一、从一而终——权利。撒旦啊！这个家伙只想把所有呼吸着地球上空气的，埋在土里已经发霉腐烂的，乃至于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有名有姓的，统统都踩在脚下。

    里德尔对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花费精力了解，除过随手翻看过那本《现代麻瓜世界考》之外，无论是食死徒会议上还是那些络绎不绝的信件里，都没有这段时间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的踪影。进入十月以后，就连食死徒们的会议都变得越来越少，直至全然消失了。

    我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但很清楚只有傻子才会认为，詹金斯和受到里奇托付的威森加摩，这么长时间以来只会作出几篇令人啼笑皆非的文章和全无效用的访谈，来对付正在暗中潜行的黑巫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