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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伏地魔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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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见了一个傻瓜。

    一个就像所有不用脑子思考的人类一样的女孩,相信了我的全部谎言。

    但其实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的那些心情,那些愤怒、仇恨、怨念、执念,哪些是源自真是,哪些是出于伪装了。很久以前,当我躺在孤儿院戴着霉味的床上,盯着头顶斑驳剥落的房顶,将那些莫名的、不能理解的冲动一一思索的时候,也会觉得他们其实并不真实。就像散落在窗棂的阳光,像后来的那些逐渐模糊的记忆,也许都是被神和魔鬼忘却的造物,从不曾真的存在过。

    我曾游荡在世界的每个角落,见证过最卑劣、最高贵、最傲慢、最自以为是的人性,然而仔细回想起来,唯一真实的永恒似乎是永远不曾被填满的空虚。我就像是游荡在浓雾弥漫的尘世,尽管四周人声鼎沸、喧嚣繁华,但他们和我无关。我围观那些人类的悲欢喜乐、生离死别,就像是观看一场哑剧,从没有声音能穿破浓雾到达我的耳边。

    我像是被遗忘了,又像是唯一清醒。

    我懂得他们的欲望,可以一眼看穿他们难以理清的迷障,引导他们或是毁灭他们。但那总是带来他们的恐惧。他们看着我,目带惊恐,仿佛注视一个异类,一个怪物。

    我于是开始模仿着周围的孩子在晚餐的汤碗被打翻后,毫无意义地放声大哭,学着他们向前来领养孩子的男男女女投去害羞却渴望的眼神。但在得到孤儿院的修女们预料之中的反应后,那股空虚却变得更加浓烈起来,仿佛燃烧在肺腑的烈焰,无法触底的深潭,一层层将我包裹,除非被利刃刺破,否则强烈的压抑只会让我溺死或是陷入疯狂。

    我想要他们不符合预期的反应。

    我想知道在那些一遍遍坚定不移地进行着着可以推算的步骤、重复着一眼望底的的生活的人,隐藏在那张平静祥和的脸皮下的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对自己的枯燥的生活报以令人费解的充实。

    我于是杀掉了比利的兔子——吊死,准确来讲。

    我知道那个懦弱的孩子会哭闹悲痛,但我想看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我满意地看着比利的眼睛在打开门后不受控制地大睁,接着像是不愿相信一样流着豆大的泪珠转过了头,突然之间又飞奔到房屋中间拼命想要揭开悬挂兔子的绳索。在接触到那具冰冷僵硬的身体的一瞬间,原本饱满柔弱的脸紧皱在一处,颤抖着蹲下|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从房间的阴影里走出来,强迫他抬起头,没有错过一丝一毫闪烁在他脸上的肌肉颤动。

    “你在伤心还有一点恐惧?”我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比利的神情一瞬间想是见到了地狱里的魔鬼,恐惧反而迅速覆盖了悲伤。

    “为什么?”我接着问道,沾取了一滴冰冷晶亮的泪水好奇地闻了闻,没有一丝味道,“那是什么感觉回答我。”

    比利的下巴抽搐痉挛着,疯了一样挣脱我的右手,跌跌撞撞地奔出房间。在我思考着他脸上一系列神奇有趣超乎预料的反应的时候,科尔太太气冲冲地来到了房门。她看了一眼被挂在房间里的兔子,惊恐地呢喃着,为那只畜生的灵魂进行了祷告,等到看向我的时候视线如同方才的比利一样莫名闪烁着畏惧。

    她收回即将踏入的脚的同时避开了和我的目光接触,鼓足了勇气一般指着走廊的尽头,“禁闭室!”

    我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呆了一天,走出来的时候却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那些笃信上帝的信徒显然觉得我带有某些属于地狱的魔鬼的特质,将我和那些“天使的孩子”隔离开了。

    孤儿院的孩子们,除了个别被“寄养”在这里有亲友支付食宿费的“poshkid”之外,其余的都是一起睡在一楼的大卧室的。那里喧嚣嘈杂,几乎每晚都要上演争斗谩骂的无聊戏码。

    我打包行李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孩子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同情,他们明显觉得我遭遇了某种惩罚。但我却很庆幸,以后再也不需要面对这群蠢货的争端。他们就像是一群全凭本能的低智动物,总是能为一两句我从来没有记住过的蠢话打起来。

    《利维坦》中说过,推理的联想是人类具有智慧的象征。而人类的幼崽因为未来也会具备这样的能力,于是勉强也可以被称为智慧生物。但显然,托马斯·霍布斯对于人类的认知还是过于浅显。事实上,绝对理性的推理是很多成年人也不一定具备的能力。

    科尔太太给我的是一个没有暖气的房间。

    房里只有一个老旧腐烂的一个衣柜,一张铺着薄被的窄床,一张布满刮痕的桌子,墙上却极为奢侈地挂着一支镀银十字架,就仿佛她们认为如此这般便能驱使我体内的魔鬼,或是让我和魔鬼一起被冻死一样。

    但是,这种全凭愚蠢和冲动进行的龌龊,并没有使得那群伪善的女人得偿所愿。当天晚上,除了懂得畏惧是一种多么无用的情绪之外,我还发现自己可以仅凭意念变让失修多年的暖气重新工作起来。

    我开始觉得他们没有错,我也许真的是恶魔之子,具有超凡脱俗的能力。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种能力时灵时不灵,并不能够追随我的意愿,达成我的每一个想法。我开始沉浸于对它的探索,不再去那些蠢到家的课程。孤儿院的修女们放任了我的行为。事实上我认为,如果可以的话她们应该会非常愿意把我和这个弥漫着腐朽味道的房间一起锁起来,用尽全力遗忘我们的存在。

    我学着掌控它,利用它。更学会了利用这种力量制造出的无形的恐惧,迷惑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达成自己的目标。随着我的房门上越来越多地被刻上十字架、撒上海盐,孤儿院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惩罚我或是强迫我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

    但他们的眼神里除了畏惧还有浓郁如同酸液的厌恶,就仿佛我是晚餐吃剩下的残羹,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算术课作业。那些大概是没有长脑子的孩子们甚至以打败我这个魔鬼之子为荣。他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砸来石子,或是像讨厌的苍蝇一样在我周围嗡嗡作响,私下里打赌想要在晚上掀开我的被子看看我的左腿是不是像《圣经》中说的那样是一只羊蹄。

    他们的畏惧和别样的瞩目令人满意,但愚蠢的好奇心和该死的争强好胜却令人厌恶极了。我于是在海边郊游的时候给了他们中最痴迷于此的艾米·本森以及丹尼斯·毕肖普一个难以忘却的教训。

    我告诉了他们我的却是恶魔之子,在那两个蠢货一遍遍被溺在水中濒死的时候。我一直不能理解周围人毫无缘由的感情和做法。现在,我只是想让他们体验一下始终包裹着我的溺水一般渴望着刺激的虚无。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胆敢给我造成任何困扰了。他们默契地将我视作一缕飘过身边的微风,不约而同地在我走进的时候可笑地安静下来,装作我并不存在,长此以往自欺欺人。

    直到四年后,我被带入了一个诡谲奇幻的城堡,明白了我的能力究竟叫做什么。而在那里,我真的遇到了魔鬼的女儿。

    她是那么复杂,那么彷徨,在人类认为的邪恶与难以想象的高尚之间徘徊。她让我的近乎沉溺于空虚的,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次次被打破。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竟然开始有些眷恋陪伴的滋味。或者说,直到失去之后,我才明白,自己是那么淹没在傲慢和狂妄中,渴望着曾经鄙夷无视的东西。

    我知道自己不愿将情感和愿望寄托在任何外物之上,那太愚蠢太卑微。我只是从没有想过,等到那些东西失去,彻底变成记忆和我融为一体的时候,我会那么放肆地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但是,我的可爱的傻瓜,她世所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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