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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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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旦啊,女人转身看到我的时候那张油画一般漂亮的脸蛋上,表情可真是丰富有趣极了。尤其是那双天真烂漫的眼睛里彻骨的恐惧和令我动容的深深的哀求。但是哀求?我能有什么值得她弯下自己令无数男人魂牵梦萦的脖颈的东西吗?我是说,她不是想要永恒的美梦嘛,而我是个多么仁慈善良愿意满足蝼蚁一般卑微的人类的愿望的魔鬼啊。

    高贵或是低贱,美丽抑或丑恶,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食物在猎食者面前可是绝对平等被一视同仁的。就像是梦境,在它无限的能够穷尽人类情感和欲望的可能之下,魔鬼与人类,高等智慧生物和只具备简单思维的动物,也没有任何区别。

    我将女人温热柔润的身体搬到了里德尔的床上,然后坐在他房间的窗户上等着他回来发现这个有趣的事实。

    里德尔直到午夜才回到庄园之中。黑暗无光的房间里传来从容规律的脚步声,而后厚重的胡桃木门被推开,他一边走进房间一边将脱下的外套随手扔在了被子上。

    “你做了什么?”里德尔瞥了一眼床上依旧呼吸着但完全没有了灵魂的女人,轻轻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看见了嘛,我杀了她。”我克制着听到那个脚步声的瞬间近乎本能的颤抖和翻涌而上的痛苦,迫使自己将视线从罂粟花海上移开,转过头得意地望向他,“你要拿我怎么办呢?”

    我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从月光找不到的黑暗里里慢慢走了出来,冰冷浓烈的罂粟味道瞬间充斥了我的呼吸,眼前的人冷冷地嗤笑一声,“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违背他的意志是什么后果。但为了那个蠢女人承担后果却让我屈辱地眼眶酸涩起来。我的手臂再也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冰冷的泪水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难过大滴大滴涌出,记忆中尖锐刺骨的疼痛从脑海深处翻涌而上。我咬紧嘴唇将双手紧握成拳用力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咒语始终没有落在身上,脸颊上被泪水浸透微微发凉的地方多了一直温暖的手,轻柔地一点点将苦痛拭去。

    我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锋利冰冷的唇角还有瞳孔中倒映着的我不可置信的模样。诡异的感觉再一次盘亘在我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般,但我为什么要说是“再一次”?

    大脑又开始一抽一抽疼痛起来,强烈的痛感让我的思维变得模模糊糊乱作一团。我突然想起那杯紫色的魔药和端着它的温热苍白的手。但那又为什么是诡异的?难道我不配被待以善意吗?

    面前的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修长的手指从脸颊挪到额角轻轻打着旋,那些难以忍受的疼痛在他的安抚下一点点消失无踪。我的思维却也开始莫名混沌了起来。可是如果那段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但处处透着诡异的记忆并不是一个梦境的话,那杯让人昏昏欲睡的治疗晕船的魔药真的会是里德尔熬制出来的东西?

    我握住那只在额角用温暖的触感干扰我思考的手,想起什么一般猛地抬头看向仍在床上的那件外套,清新危险的罂粟味道从记忆之中顿时弥漫而上。而精致的雕花床甚至庄园里的每一处家具上都还刻着防止因库布斯的魔脚……还有那些飘渺不定梦境一般似真似幻的场景和残留在脑海里的那双血红冰冷的眼睛。

    一切都似乎有了解释,这个解释是那么合情合理。但符合理智的东西从来不是我想要的,现实是那么枯燥而痛苦,只有梦境才会允许我们片刻的沉溺。

    我盯着眼前熟悉的脸,眼泪更加汹涌地流淌出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多好,如果真的是这样多好,但是——

    “你不是他,你是谁?”

    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里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又飞快变得冰冷嘲讽起来。

    “你疯了吗,奥尔菲顿?”他用里德尔的声音和语气继续说道。

    “你觉得我很好骗吗?为什么不能坦诚一点呢?”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里德尔”,眼角抬起的角度、嘴唇冷漠的弧线、甚至连眉毛嘲讽地抬起的高度都一模一样。但那不是他,不是他。

    “伏地魔从来不会把衣服随手扔在床上,不会无缘无故对任何人示好,不会在乎我是不是不喜欢他的安排——他的给予都是高高在上的,他的所有关心都是有目的的,都是和我的价值对等的,都是在将我的忠心捆绑得更加牢靠让我为他所用的”

    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面前的人解释这些,也不明白为什么说着说着会开始落泪。我恶狠狠地用手背蹭掉眼泪,但“里德尔”拉住了我的手臂。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慢慢靠近,苍白修长的手轻柔温和地带走每一滴泪水,自嘲地笑了一声,“你太温柔了,所以太拙劣。”

    “但那不是你想要的吗?”“里德尔”皱起了眉头也仔细打量我,似乎在仔细考量着什么。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微微弯起,露出一派温柔又天真的神情。看着那张里德尔的脸摆出夏凡徳雷的表情,还是让我忍不住嫌弃地别开了视线。

    “这里是梦境吗?”我转过身将脑袋放在膝头盯着窗外的花海,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是的。”

    “里德尔”轻轻走了过来也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成片的罂粟和溪流。

    “你是梦神?伊维芙庄园——梦之庄园?”

    “修普诺斯或者按照人类的说法,修普诺斯、伊刻罗斯、摩耳甫斯都是我”

    我趁着修普诺斯说话的时候悄然无声地拿出魔杖抵在了他的腰上,“他在哪里?”

    男人立刻明白了我问的是什么,狡黠地眨了眨眼轻轻笑了起来,“在梦境之中你可打不过我”

    “他在哪里?!”我加重了语气魔杖威胁地凑近了一些。

    “在这里,”男人笑着说道。

    我射出一道钻心剜骨但被修普诺斯挥挥手便打散了,“却不在梦中会留在梦里的人都是被欲望所困,这里困不住他”

    我撇撇嘴,修普诺斯就算要骗我也应该说里德尔在这里才对,既然他说不在那就是真的不在了。我将没有什么用处的魔杖(大概率是梦里的幻觉变成的)收了回去,仰头看着夜幕里孤零零的圆月。

    “你不想出去吗?”修普诺斯顺着我的视线也看了一眼月亮,有些疑惑地问道。

    “悄无声息地种植梦境,变成女人来迷惑我,甚至引诱我杀掉她激发我的欲望这么精心地布局,你难道会让我出去吗?”

    修普诺斯笑了起来(那张里德尔的脸作出这样一个温和的表情实在是惊悚地让我打了个寒战),“夏凡徳雷倒也不算是假的”

    “所以你真的爱上了费里伯特·夏凡徳雷那个人类?”我想起像是在酒缸了泡过般浮肿迷蒙的家伙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自恃高贵的神祇竟然会为了那样一个人类变成女人陪在他身边?撒旦啊,我可真是完全不能理解这些脱离了平庸世俗和粗鄙物欲的物种了。

    修普诺斯看着我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

    我突然想起费里伯特残缺不堪的灵魂——那可不是一个能自然分裂出来的灵魂。而传说中梦神曾经为了一个名叫帕西提雅的女人惹怒主神被打落了光明之地(我猜,这也许是修普诺斯没有死在圣战里的原因之一呢。哦,梅林的胡子,一个挥动翅膀就能让所有生物陷入沉睡的神祇,魔鬼们可不会留着他活太久)。

    “帕西提雅的灵魂碎片?”我斟酌了一下问道,又自顾自肯定地点了点头,“但那已经不是她了不是吗?”

    “是她过去的汇总。没有任何东西是凭空产生的,我们的将来依赖于过去和现时的状态。”修普诺斯用里德尔那个令我熟悉至极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但那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修普诺斯露出一个轻柔天真的笑容,突然挥了挥手。眼前的玻璃消失了,清凉的夜风裹挟着清新醉人的花香浮动在我们身旁,漆黑的天幕中苍白孤独的月光逐渐被漫天繁星取代,贯穿罂粟花海的溪流倒映着闪烁的星空像是自天边流淌而下的星河一般,一切美丽得似梦似幻。

    “是假象,伊维芙除了罂粟和遗忘之河以外都是假的。但却是美丽的可以满足一切幻想的假象。”

    “就像随心所欲的梦境那样?”我直起身子,转身看着那张里德尔的脸,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但并没有得到现实中里德尔会给我的嘲讽和咒语。我于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脸,用指尖摩挲着。

    “就像梦境那样,我将一切尘封在历史里的细节汇总,制造出永远不会老去的瞬间。他的过去就是我的过去,我的现在就是他的现在而这一瞬永远也不会改变,不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眼前的人轻轻勾起唇角,轻柔的语调像是怕惊动了风中的花香,用我熟悉的声音说道。

    “但也同样没有属于未来的希望。”我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滑倒里德尔的唇角,留恋地抚摸着温软的触感,着迷一般盯着他似有若无的笑容。

    “现实之中也不一定有希望,而梦境中至少不会有绝望”

    “弥诺陶斯的迷宫里,香烟可以令人惬意昏昏欲睡,引导大脑徒劳地活跃,沉迷于欢畅的幻觉之中。那些东西毫无结果,徒有虚幻,即使是思辨也不连贯、不合逻辑,然后便会迷失在迷宫中。没有人能逃出去,即使是高墙深沟和强力的狱卒都不能防住执意要逃出去的大胆和决心,但是欲望可以满足欲望的东西可以让人不愿意逃离”我轻声说着,缓缓靠近里德尔,贴着他苍白的皮肤吸入一口空气,清新冰冷但没有丝毫罂粟的香味,“我已经在迷宫里了不是吗?”

    “是的所以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欲念”里德尔的声音轻柔地在我耳边喃喃着。

    我试探性地在他的唇角轻吻了一下又飞快地离开,心脏跳动着像是要脱离胸腔一般,静谧的夜色里连风声都安静了下来,空气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慌乱的呼吸。眼前的人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冰冷的黑眼睛里倒映着我苍白的面孔和身后繁盛璀璨的星空。

    “你们神祇将坦塔罗斯囚禁在水中永世忍受饥饿,将西西弗斯放在山上不断推动滚落的巨石永世不断的重复,毫无希望的永恒那才是我们这种生物的地狱不是吗?”

    “但俄里翁也一直在盛开阿福花的乐土上永远追逐他生前猎杀的野兽。在人生的层次上,人人都在这段时间发育成长,实现自己的命运,然后死去。可是在我们的世界里,连时间也不复存在了,那是真正的永恒。我们的每个举动,无不按其特殊的意义记录在案。那么天堂和地狱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个失去时间价值的标志,一个永恒孤独的象征。我们是不是算是从来没有活过?”我盯着那双眼睛,看着里面倒映的女孩又开始落下眼泪。

    里德尔修长的手扣在我的脑后,拉着我靠近而后轻柔地吻掉泪水,“人类的喜怒哀乐从不纯粹,伤痛和欢乐相伴而生。但我们却可以选择永恒的悲伤或是无尽的欢愉”

    我颤抖着伸出手,揽住里德尔的脖颈,在他带着鼓励的眼神中将自己的嘴唇凑了过去,“所以你是不安、探索、诗意的飞升”

    所以我待在这里也没有关系,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而里德尔也会在充满苦痛的现实里获得他渴望的注定与我无关的未来。温热潮湿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静谧的空间里回荡着我们交织的呼吸。那是他的过去,那个曾经陪着我走过最迷茫无助的时光的过去——一个从时间到发丝全部属于我的人。

    “奥尔菲顿。”又是那个冰冷高亢的声音,但并不是来自于眼前静默不语的人,而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我的大脑又开始抽痛着,模模糊糊中记起昨天的这个时候脑海里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声音。

    “醒来。”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的眼前几乎立刻浮现出说话的人眯着眼睛危险的模样。强烈的痛苦像是腐蚀一切的酸液瞬间溢满了我的胸腔,五脏六腑苦涩地扭转在一起。我下意识的想要回避那个声音,但手腕上七芒星的位置发出鲜红的光芒,炽热的触感沿着血液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逐渐滚烫灼人。

    我狠狠攥住手腕,掩盖住刺目的红光,“我为什么要醒来?”

    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眼前的里德尔用一双黑色的眼睛极具耐心地看着我,仿佛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但并不疑心我的选择一般。

    手腕上的七芒星的位置终于褪去像是要把我灼伤的滚烫,但仍然温热着,提醒我通讯咒并没有断开。迷宫之中就像暗影之地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对于现实世界来说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短短一瞬,脑海里传来轻轻的笑声。

    我皱着眉头,听到里德尔用睥睨又自信的声音说道:“因为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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