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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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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那个梦境便从脑海里溜走了,但冰冷柔软的皮肤触感、将我揽在怀里的手臂投下的隐秘又难以启齿的安心和炽热灼人的渴望却一直停留我的每一寸感官上。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掀开被子逃一般离开了里德尔的房间。只是想到几秒钟之前我就躺在他的床上,睡在他的身边都令人难堪得无地自容。

    里德尔冰冷的声音似乎响在身后,但那令我整个乱糟糟快要爆炸的大脑更加杂乱了起来。我飞速回到了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卧室,将脑袋整个埋在了厚厚的羽毛被里,一边平复着梦境残余的悸动,一边深深唾弃自己自作主张的大脑。

    那晚之后我就不敢再去里德尔的房间里蹭床了,甚至完全不敢和他有任何目光接触(该死的摄神取念!)。对此,里德尔只是嗤笑一声丝毫不关心这些琐碎的——从各种方面来讲对他很有好处的事实(一张愚蠢的完全属于一个人的大床总会让你的睡眠更加自由安宁些不是吗),又或者这个家伙其实已经知道了。我于是只能愈加挺直了脖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显然我是不会承认的,即使他对我的感情心知肚明了若指掌,但这么有损于魔鬼(尤其是情爱之秘的魔鬼,撒旦啊,塞特派蒙知道的话一定会指着我的额头嘲笑我的!)尊严的事情即使给我一万个钻心剜骨我也不会承认的。

    对于我们魔鬼的骄傲而言,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应该抢过来,如果不够强大抢不过来那就应该有死不承认的自觉。更何况,我不是也从来没有向他承认过喜欢吗?只要没有承认过的事情,那就是没有发生。

    这件荒诞的事情直接导致了我后来的几天里陷入了莫名的自我怀疑之中,并且越是思考越是烦躁起来。我觉得那和戈尔这个聒噪的人类也有一定关系——一只嗡嗡作响的蚊子都能导致人类彻夜失眠,更何况那是个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远比蚊子更洪亮和有着浅薄想法的家伙。但事实上,自从戈尔发现了葛兰写的文章后整个人都安静了不少,这让我愉悦之际不得不面对一个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个戴长手套的法国女人,我也许是真的讨厌她。

    “真的”并不是一个夸张做作或是毫无用处的词汇,那其实是一个非常客观的形容词。因为在我不算漫长的恶魔生涯里,还不曾“真的”厌恶过某一个人——即使是戈尔或是难以形容的布莱克一家。因为他们是一群朝生暮死的可怜又愚蠢的生物,哪怕对于他们的同类而言,交集都是短暂而一瞬即逝的存在,更何况我是个被时间遗弃的魔鬼。

    人类中最卓尔不凡的艺术家和科学家都知道,为一个擦肩而过的生命付出太多的情感是毫无价值注定悲剧的——那与你情感的类别无关,无论是憎恨还是欢愉,人类都注定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伪善的生命。他们的情感更多的时候是自我感动而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对另一个灵魂的奉献。

    一瞬即逝的短暂无论是英雄的赞歌还是还是悲痛的咏叹,都像是绚丽的烟花,寂灭之后只会带来无穷的落寞。所以除了永恒的可以寄托情怀的美与真理(也许还有里德尔这样的怪物)以外,真心实意的喜欢和厌恶最终结果都是给自己带来伤害。

    然而我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在讨厌那个女人,或者说加布里埃尔·夏凡徳雷夫人——法国魔法部部长费里伯特·夏凡徳雷的妻子。尽管她做得很隐秘,但我总能感受到女人投住在我们身上若有似无的打量。

    里德尔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可真是太不幸了,鬼魂、老富婆、冥后……现在这个名单也许能加上一个魔法部长夫人了。但那只能算是我讨厌她的原因中毫不起眼的很小的一部分。事实上,比起嫉妒这种由过于贫瘠的智慧和有限的眼界带来的人类情感,我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揄揶——无论是被冰冷无情的里德尔盯上的夏凡徳雷夫人,还是对于需要在愚蠢的女人面前伪装掩饰的里德尔,那都是这些无聊聚会上我的快乐的源泉。

    令我真正厌恶她的是这个女人给人的莫名其妙的熟悉和令我忍不住感到的亲近。尤其是当女人奇异的琥珀色眼睛望向我的时候,总是流水一般温柔地想要让人睡去。似乎只要她在我的身边坐下来,喧嚣的舞会便会归于平静,安宁得像是埋藏在心底深处逃避一切伤害的梦境。

    这种莫名依赖带来的宛如置身水中缓缓溺死无处挣扎的安全,令我觉得自己软弱无力,仿佛一只被巨网吞没的昆虫。更令人无力的是,这个女人在两周后庆祝爱尔兰队进入半决赛的舞会上主动邀请了里德尔。而令人大跌眼镜地,里德尔这个该死的总是高高在上的家伙竟然同意了!

    当时戈尔正在我身边喋喋不休地卖弄着他对于麻瓜宗教的高见,“没有接受过洗礼就要进入地狱,这可真是太荒唐了。麻瓜们总是将被倾轧的痛苦转移到一些奇怪的信仰上,你知道他们信奉的那个宗教甚至不让使用魔法吗?”

    我百无聊赖地摇摇头,瞪着一对身型宽大的巫师,无比希望他们能往右边挪一英寸不要挡住我的视线——他们借着酒精在舞池里用嘴唇宣泄爱意真是太污染我的视野了。

    “我是说,那可真是愚蠢的规定不是吗?如果不使用魔法他们要怎么建立地狱,又要怎么惩罚身负罪孽的灵魂呢?而我们竟然学着麻瓜的样子庆祝这个宗教的节日……真是不可思议……”

    我等到戈尔换气的时候继续点点头,终于看到那对巫师手拉着手离开了帐篷。浓郁得快要化为实质的甜蜜气氛之后是令我熟悉的身影。夏凡徳雷正微笑着和里德尔说着些什么,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时抿嘴优雅地弯下修长白皙的脖颈,看起了很是愉悦的模样。但里德尔背对着我,除了那个我闭上眼睛也能描摹出来的瘦高背影外,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事实上,就算能看见他的表情也没有几个人能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戈尔抿了一口香槟滋润他一晚上都没有停下来的嗓子,又开始高谈阔论起来,“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地狱不是吗?鬼魂只是巫师们留在世间的印记,死后审判人类罪业的地方只是麻瓜们美好的愿望”

    我用手撑在下颌上挡住一个嘲讽的笑容。

    “奥黛特小姐是想要跳舞吗?您盯着舞池看了很久。这可真是我的疏忽,只顾着说这些无聊的东西”戈尔这个自大的人类终于意识到了我对他的卖弄学问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显然我更不想和这个家伙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不。您讲的东西很有趣,我只是在思考罢了。舞蹈只会令我获得最浅显的快乐,而和您谈话才是令我发自内心的愉悦。”

    戈尔苍白瘦弱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泛出明显的红晕,连声音都响亮了起来,“您是一位富有思想的女性。聪慧的女性中像您这样善于倾听的安静又美丽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我怎么没能早点认识您呢,奥黛特——原谅我无礼的称呼,我只是太激动了……您简直像我的知己——如果您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

    “当然不。”我飞快地打断他令人作呕的话,张了张嘴怎么都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再多说一点虚伪地回应戈尔恶心至极的恭维——梅林的胡子,如果里德尔在这里就好了。我面无表情地看向舞池中,但里德尔和夏凡徳雷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的视线毫无阻隔地穿过舞池和角落里一个金棕色头发的女人短暂地碰撞在了一起。女人毫不在意地向我点了个头和同桌的詹金斯继续聊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倒在了椅子里。即使隔着三十英尺的人群我都仿佛能听到那个爽朗的笑声。

    “麦克米兰女士,”戈尔随着我的视线看向那个角落,立刻皱起了眉头又掩饰地扶了扶眼镜,“一位热衷于公益的慈善家。”

    女人有些苍老发福的脸和记忆里那个风风火火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我有些说不出地低落起来——见到那些留存在过去的人以一种全新的被时间雕琢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总是令人难以言说得心情复杂。

    “适当的自私也许在是我们获得幸福生活的秘诀啊……”戈尔自觉客观地感叹一声之后,不出所料地开始品评起别人的生活,就仿佛他是所有人人生的楷模一般,“贝丝·麦克米兰女士热衷于儿童公益事业,但这份高尚的博爱让她脱离了我们这样组建家庭的平凡趣味——那是位一直未婚的女士——令人尊敬,我得承认。但我总告诉尤金尼娜不要像她的这位好友学习,即使她不想要一个丈夫摩尔根也需要个父亲的不是吗?孩子总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成为父母事业的牺牲品……”

    我端起酒杯装作口渴的样子喝掉了一整杯香槟以此来避免自己嘲讽戈尔的冲动。如果一定要说世界杯的这些浪费时间的聚会教会了我什么的话,那一定是男人如果热衷于打探别人的生活并从中获得愚昧无知高人一等的快感的话,他们往往比女人更加坐井观天刚愎自用。

    “奥黛特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不是吗?”戈尔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侍者来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张一直带着愚蠢笑容的脸立刻严肃了起来。他抱歉地向我笑了笑,“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也许要失陪了……”戈尔说着起身离开了,与此同时帐篷的另一角尤金尼娜神色肃穆地看着一份被送来的报纸,片刻之后捏着纸张眉头紧皱也离开了这里。

    耳边没有了那只金发蚊子聒噪烦人的声音之后,整个世界都清净悠闲了起来。弦乐恢弘的段落结束,小提琴悠扬的独奏流淌在灯光暧昧的舞池里。刚刚喝下的一杯香槟渐渐显露出酒精特有的曼妙,气氛旖旎的空间在我眼前旋转着忽远忽近,时间都像是被舒缓地拉长了。女人飘扬的裙角和男人身上古龙水的味道随着隐隐的钟表滴答声一帧一帧闪烁在我的眼前。在充斥着鼻端快要淹没我嗅觉的情|欲里,一股清新至极的罂粟的香味刺破被搅乱成一团的感官温柔又不由分说地弥散在我的周围——但其实我并不知道罂粟是什么味道,甚至不知道那种鲜艳的花儿有没有味道。然而漂浮在我身边的气息飘渺又迷幻,就是让人不自觉想到那种透明脆弱却艳丽危险的花朵。

    在那宛如富有魔力般的气味浓烈到极致,快要让一切事物沉沉睡去的时候,我身边的椅子动了动,一个带着法语口气的女声慵懒地调笑起来,“男人恭维令他们感到安心的女人,因为她们是美丽而毫无威胁的美酒,甘甜里的一点点辛辣也是可以纵容的调味剂;男人诋毁与他们能力相当的女人,因为她们是强大又威慑统治的武器,谁都不知道足以致命的咒语何时何地会瞄准自己。”

    我转过头,正看见夏凡徳雷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带着笑意缓缓收了回去,露出右眼角下一颗泪珠一半诱惑又略带忧愁的痣。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女人眼角的痣,它让夏凡徳雷油画一般古典端庄的脸多了几份轻佻的风趣,却让那双颜色极浅的眼睛显得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少女情怀和穿透时间的沧桑寂寥因为这颗泪痣在女人身上诡异又和谐得融为了一体。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意识到自己浑浑噩噩中做了什么之后,嫌弃地转过了头。

    “那么夏凡徳雷夫人认为自己是哪一种呢?”

    女人半垂着头笑了起来,耀眼的烛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却并不令人感觉深沉。相反这让那张脸像是处于梦和现实的边缘,柔和得令人沉溺,“贤惠是男人给女人的称赞,是女人给自己的枷锁。”

    我撇撇嘴,第一次发现原来不忠也可以有这么“恢宏”的形容方式。

    女人说着将戴着长手套的手搭在了我的左腕上亲昵地摩挲了一下,“而枷锁是奴隶的标志。”

    我猛地抽出手,不由自主地拉下袖子挡住了从来没有显露过一丝一毫的契约魔纹。

    “男人才应该是女人的奴隶。至于我,则是这场游戏里决定结果的掌控者。”夏凡徳雷毫不介意地收回了手,笑着在自己典雅的红唇上点了点。我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开始对需要应付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的里德尔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同情。我忍不住在影影绰绰的舞池里搜寻起来,似乎从戈尔离开以后我就没有见到他了。

    “你的哥哥离开了,”女人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撑着脑袋玩味地打量着我,“他有事情要处理。”

    夏凡徳雷的声音像是在温和但醉人的酒液里浸泡过一般引人向往。我烦躁地皱起眉头很是为她莫名亲近的口气感到不舒服——她什么时候和里德尔熟悉到可以像女主人一样解释他的行为了,我是说,他们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小声喃喃道,刚说完就恨不得将这个愚蠢的句子吞回去——撒旦啊,我刚刚一定是被那个思维别具一格的女人蛊惑了!

    夏凡徳雷捂着红唇笑出了声,琥珀色的眼睛静谧烂漫,眼角跳动的泪痣却迷幻诱惑,“他说你很喜欢舞会,所以没有告诉你。”

    这句话真是更加令人不舒服了起来,整个句子莫名其妙就像是长辈对于晚辈温和的关怀一般。而且里德尔这个该死的家伙,不告诉我却向这个女人作出了解释。更何况梅林的臭脚丫子,我什么时候喜欢舞会了!尤其是有戈尔存在的舞会!

    我撇了夏凡徳雷一眼,装作喝多了酒的样子没有和她打招呼径直离开了帐篷。女人朦胧不清的笑声回荡在身后,和演奏到高潮的圆舞曲、人群模糊低沉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脚下的道路在这样混乱冗长的噪音里都变得柔软虚幻起来。直到我掀开帘子,被微凉的夜风吹得一个激灵,才摆脱了那种隐秘又安心得仿佛快要睡去的状态。

    虽然将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划分为讨厌或是喜欢是十分幼稚并且自我贬低的行为,但现在我完全可以确定了,我讨厌那个女人——确信无疑发自内心的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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