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出发了，使用里德尔飞行咒去往德国只需要五分钟左右，找到狼人却花了大半天时间。
我打开一层层屏障，巴伐利亚森林的中心赫然是一个魔法搭建的村落。村里的房子歪歪扭扭有很多修补过的痕迹，一路走来很多木屋甚至直接就是破的，而且看痕迹很像是打斗导致的。整个村子的空气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越到村子中央的广场味道越是浓郁。
广场的正中间，多罗霍夫正用魔法折磨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三两个狼人站在边上围观着少年趴在雪地里艰难蠕动全身鲜血的模样。
卡罗很快注意到了我，他朝我走了过来，表情竟然有些惊喜。
“主人说会派人过来但竟然这么快。”
“发生了什么？”少年流淌着鲜血的皮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受伤后从没有接受过魔法治疗。
“前几天几个不同的部落打了起来，就为了争抢几个泥巴种，但是不惊动魔法部寻找猎物真是太难了”卡罗抱怨起来。
“多明尼卡，我是问你那里发生了什么？”我撇撇嘴，指着广场中央。
“那个狼人不服从管教偷偷溜了出去，安东尼正在给他一点教训。”卡罗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们还缺多少人类”我随口问道，但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那个少年身上——一般的狼人身上都会带着淡淡的恶魔的味道，虽然会被人类的气味掩盖，但仍然很难逃脱我的感应，所以寻找狼人对我而言十分容易。但少年身上的气味却很纯粹，几乎没有人类的痕迹。
“每个月圆都需要三十个左右——这里有一百一十六个狼人——真是太能吃了，我们上个月也不过少找了十个，他们就杀掉了自己几个同伴”卡罗说着打了一个哆嗦，“主人很生气。”
“这么多个部落就没有一个头狼吗？”我眯起眼仔细打量感受着那个熟悉的味道，但血腥味真是太干扰人了，“你们把麻瓜关在广场下面？就不能换个地方嘛”
卡罗不满地抱起手臂面色不善地看着我，“这里有我的魔法防止狼人争抢，是最安全的”
“所以没有头狼。”我肯定地说道，讥讽地看着他，“你就打算让主人一个一个指挥这些狼人？他们甚至都不全说英语。”
“我们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一提起选首领，这些野蛮的家伙就会打起来！你知道他们打起来会怎么样吗？咬断脖子扯掉四肢切掉头颅！”卡罗被我惹怒了，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以为是你们这种小姑娘选美吗？我们几年找到了一百七十多个狼人在来这里的路上就被他们杀掉了四五十只！”
“的确不是优雅的杀人方式。但不能掩盖你的无能。”我嗤笑一声，甩开他走到广场中央。
多罗霍夫已经结束了惩罚，他看到我过来面色阴沉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我能和他说两句吗？”
多罗霍夫审慎地看了我一会儿，站远了一些。
我将倒在雪地上的少年唤醒。他抬起头戒备地看着我，淡金的短发乱糟糟的包裹着漂亮的五官，雪白的皮肤上几道疤痕从额角划过清澈的天蓝色眼睛一直蔓延到唇侧，破坏了那种纯粹的美感。
“你该有一双黑眼睛的”我遗憾地说道，“如果听得懂的话，告诉我，你多大了？”
对于这些魔鬼的附属种族血液的纯正程度决定了他们的强大与否。越是纯净的的血脉越是可以和巫师一样拥有魔力创造新的强大狼人，血统混杂的可能连月圆变身都不能做到，几乎和普通人类无异。
少年仇恨地看着我，那双眼眼睛里一个数字一闪而过。
“十五岁”我自问自答到，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仇视的神色更加浓郁。
“实际多大了？”
蓝眼睛愣了一下，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撇撇嘴，更加遗憾遗憾起来，“被魔鬼授予鲜血的种族到现在力量已经这么稀薄了吗？寿命都和人类一样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少年终于开口了，声线干净但带着痛苦的颤抖，于是他又咬紧了牙关。
“当然。很久很久之前一个叫西尔维亚的女祭祀如何恳求众神无果之后像魔鬼献出灵魂希望保护自己的孩子，那个魔鬼又是如何‘仁慈’地用自己的血哺育两个幼崽，教会他们征伐，最终庇佑两兄弟煽动叛乱建立罗马——那个魔鬼很喜欢把这件事情当作睡前故事讲给别人。所以你是罗慕路斯的后人？”
少年表情狰狞地看着我，“巫师罗慕路斯杀了我的祖先”
“啊，对，所以雷穆斯血脉里的恶魔之血才会赐予他新的形态——我一般听到这里就睡着了，那是个无趣的故事。”
“你是魔鬼？”那双蓝眼睛里顿时涌现出浓浓的厌恶，“你你们诅咒了我们是你们你们让我们不能被世界接纳”
我皱起眉头，短短一分钟之内这个少年已经表现出了对于巫师和魔鬼的仇恨，他同时又厌恶自己狼人的身份——这么一个脆弱的幼崽难道想要仇视世界吗？
我用魔杖在他的胳膊上割了一道口子——对于人类身体而言本该见骨的魔力只是让他流了一点血，我讥讽地看着少年，“你把这样的天赋叫做诅咒？恶魔和巫师都不欠你什么，是你和你的祖先太弱小了，才会被人摆布。”
少年的眼睛里滚出大滴大滴的泪水，咸涩的液体划过脸上的伤口整张脸上的肌肉都轻轻一颤，那双眼睛里闪过几道红光和血肉迷糊的尸体。
“你的父母被巫师杀了？”我眨眨眼，刚刚布满他脊背的伤口现在已经逐渐停止了流血，浅浅的魔法痕迹流动在那里——并不比普通巫师强大，但他还有一个能抗击大多数攻击的身体——仍然是完美的头狼。
“你说得对，是我们太弱小了”他闭上了眼睛，躺在被染红的雪地里。
“如果有人能把你变得强大，你愿意帮向他效忠吗——成为头狼，坐上原本属于你的位置？”
他猛地睁开眼充满戒备地看着我，我则神秘地露出一个微笑，“一个可以帮你复仇，教你使用魔力的人。”
说完后我就不再管这个躺在雪地里的家伙，向一直不远不近站着的多罗霍夫走了过去，“那个男孩属于哪个部落吗？”
多罗霍夫摇摇头。这可真是完美极了——狼人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被别的狼群统领还不如死掉。没有部落将会减少很多麻烦（以及很多清洁咒和修复咒）。
卡罗也跟了上来，一脸轻蔑地看着我，“难道你看上了那条脏狗？”
“注意你的用词，卡罗。”我撇了他一眼，“我很好奇下一次见到主人他会怎么惩罚你——因为你的无能主人损失了十个狼人。”
卡罗恼羞成怒地想要说什么。
我挑眉看着他，“那些麻瓜都是安东尼抓来的不是吗你该好好学学大脑封闭术的。”
我被多罗霍夫领到广场边一栋还算整洁的木屋里。多罗霍夫伸手指了一个二楼的一间房门，自己去了一楼的卧室里，卡罗立刻焦急地跟了进去——看起来他确实是害怕里德尔的惩罚的，但多罗霍夫可不是会包庇他的人。
我点燃壁炉里的木材，开始向里德尔汇报这个意外的收获。
“我发现了雷穆斯的后代，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我想你也许会感兴趣？”
“你从不会让我失望，奥尔菲顿。”
“也许是比除了挑衅什么都不会的卡罗好一些。”我毫不愧疚地给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告了一状，脚步轻松地出发寻找起了适合抓捕的人类。
飞行咒使得我在整个欧洲境内穿梭都方便至极。
我并没有选择偏僻的村落——除非搬走整座村庄，不然的话那样的地方有人失踪实在是太明显了。我找到繁华的城市中那些蜷缩在废弃工地里或者偏远桥洞下的麻瓜吸食他们的灵魂后再隐形回到巴伐利亚，将那些尸体一个个搬到广场上扔进地下。男孩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由最初因为疼痛躺倒在雪地里，到撑着身体坐起来，再到后来直挺挺地站着——每一次我回到广场他既不说话也不离开那里一步，就像个被囚禁在那里瞪着狱卒的犯人一样。我郁闷地忙着这件耗费体力的工作，不明白也懒得去想这些青春期的男孩子毫无逻辑的想法。
直到傍晚那里多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我已经搬回了五个麻瓜。
“你是打算让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尸体熬到半个月后吗？”里德尔转过身来，那双熟悉的红眼睛讽刺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喉头翻出一点酸涩的味道——拉巴斯坦看见莱斯特兰奇时痛哭的模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眨眨眼努力甩开这个愚蠢至极的想法，直直看着面前里德尔的身影。
“我想你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食物之后，也许需要考虑给狼人的那一份了不是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本就冰冷的声音更加高亢了一些。
“哦。”我低下了头，将那具尸体丢到少年面前，飞快地转过身掩盖住眼角流下的泪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少年在愤怒地大骂着“你当我是狗吗？”我应该说点什么嘲讽他的——对于这些巫师而言他就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一条流浪狗，现在里德尔来捡回他了，就像是他很多年前捡回我一样。想到身后站着的人我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酸涩的液体从喉咙蔓延到了舌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中似乎充斥着无尽的渴望，但在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之后反而变得一片空白畏惧靠近。
我于是花了一整夜的时间重复着寻找目标、施加昏迷咒再带回来的过程。然而等我平复了乱糟糟的情绪穿过风雪带回第一个活着的麻瓜时，广场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想要找到好久不见的里德尔，一直盯着他。但又仿佛我昨天才从北美离开一样，对他的语气声音对我们相处的模式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似乎只有不见到才能证明有将近五个月时间我们之间都隔着大西洋。于是我只能机械地重复着手头的工作，并且无比庆幸有一件事情可以阻止我承认自己不愿面对的思念。
第二天天亮后就连对我极不友善的卡罗在看见满满当当的地牢都吓了一跳。
“你昨天一天就抓了三十个泥巴种？”卡罗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畏惧，他的脑子里正在比较着我和多罗霍夫那个更残忍，“你不会被魔法部注意到吧？”
我摇摇头，“一群流浪汉和在夜店里喝多了打算私奔的人类，失踪也不会引起特别的关注。”
“夜店是什么？”
我嫌弃地看着卡罗脸上有些痴傻的表情，“你来找我有事？”
卡罗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下来，他嚅嗫了很久，我听明白他是在问我怎么做到的——看起来里德尔的咒语终于让这个自大又愚蠢的家伙明白了自己的无能——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冷哼一声，朝着木屋走去，卡罗就像昨天恳求多罗霍夫帮他隐瞒一样粘在我的身后，于是我愉快的体验了当着他的面重重合房上门的美好感觉，看着他捂着鼻子忍气离开。
奔波了一整晚后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就陷入了漆黑的睡眠里，直到傍晚才醒过来。而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了昨天见过一面的少年。
“谁让你进来的？”我皱起眉头问他。
少年愣了一会儿，蓝眼睛里是卡罗那张奸笑的脸，他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要回答。
“有事？”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转身朝着楼下走去。他则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直到我在客厅坐下用咒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且全部喝完才听见少年细若蚊蝇的声音。
“你你能不能给我一滴血”
我挑起眉头看着他。
“主人说只有我打败了其他部落的首领才有资格学习魔法”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他的思路，“你觉得狼人的力量来自于恶魔之血，所以我的血液能增加你成功的几率？有趣的想法”
“所以，你能不能”少年不依不饶地问我。
“不能。”我放下茶杯，朝着木屋外走去，身后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脚步声。
“你说过自己不是狗的。”我讽刺地看着他。
“只要能获得力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少年在我身后单膝跪了下来。
“即使是做狗，你能跪下的主人也只有一个。”我烦躁地把他悬浮起来，“你不需要恳求我，魔鬼的力量来自于灵魂。我的血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