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里德尔在一处不大的麻瓜小镇逐渐慢了下来，一直飞向一座山丘茂密的树丛之中才停了下来。我跟在他的身后穿过浓郁的魔法屏障，一座庄严肃穆的大理石建筑显露在眼前——威严规整的廊柱，精致却毫不冗余的雕花，长长的石阶前绿色的灌木丛被修剪地一丝不苟。
“特雷弗斯纳街暂时不能居住，威特罗尔山庄将是我们的”
“新房子。”我出声打断，绕过里德尔走了进去。里面的装饰和特雷弗斯纳街一样的简洁肃穆，深绿的地毯和扶手椅，冰冷的棕色长桌，脚步声在水晶灯明亮的光线里一直传出去很远。
我应该开心的，我是那么向往像普通的巫师以及麻瓜一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这个新家我要去的第一个房间不是自己的卧室而是冰冷的地下室。巴克塔尔庄园的地下室是一间整洁漂亮的会有家养小精灵用餐的厨房，霍格沃滋的厨房据说也在大礼堂下的地下室。然而这所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里德尔气息的气派山庄的地下室是空空荡荡的，在他把阿卜杜勒扔到地板上之后，这个潮湿冰冷的地方很快成为了一间地牢——所以这个新家我来到的第一个地方是地牢。
里德尔在周围施加了十分高级的黑魔法禁制，于是这间地牢变成了一间连老鼠都跑不出去的死牢。里德尔挥手解除了阿卜杜勒的昏迷咒，老人逐渐清醒了过来。他先打量了一会儿自己所处的环境，而后平静地看着里德尔。
“我不会为你预言，任何形式的夺魂咒都不能控制先知预言我将不会屈服。”他淡漠地说道，就像无数次为里德尔讲解苏美尔咒语一般甚至带着一点慈祥的笑意。
“我是个老人啦，早就该死了”他捋顺了自己杂乱的胡须。
里德尔飞速地用一道夺魂咒击中了他：“你不能自杀。”
阿卜杜勒突然笑了起来，仿佛里德尔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逐渐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哈哈，我当然不会自杀诶，你果然什么都没有学到”
他笑了一会儿又长叹一口气，在冰冷的地板上端正地坐了下来，“我教你尊重生命，也要尊重自己的生命我会遵从命运的安排从容赴死，既不提前也不后缩不然三十多年前我就该死啦”
最后一句话阿卜杜勒说得过去很小声，但在空旷的地牢里仍旧十分清晰。
“我不在乎你和你的夙愿。”里德尔眯了眯眼，“预言。”
阿卜杜勒轻松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sempiternas！”——是那道比钻心剜骨难受得多的咒语。阿卜杜勒立刻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我小心控制着他不要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个睿智又善良的灵魂开始暗淡起来，逐渐痛苦得出现了细小的裂缝，老人缓缓昏迷了过去。
“可以了可以了！他快死了。”
里德尔停了下来皱起眉头。
“阿卜杜勒不会预言的。”我肯定地说道，直视里德尔那双越来越危险的眼睛，“你知道的哪怕是被逼疯或者丧失魔力成为哑炮，他都不会这么做的就像他说的，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里德尔又看了一会儿阿卜杜勒摩挲着魔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将视线一直停放在地牢惨白的立柱上，等到他起身离开时也跟了上去，“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他已经没用了”
“我亲爱的奥尔菲顿，你是在为他求情吗？”里德尔声音轻柔地问道，眼睛却紧紧盯着我。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有着远比我高超的摄神取念，你也知道的”
“但他胆敢违抗我的意愿。”里德尔高声打断我。
我被这个高亢愤怒的语调吓了一跳，我从没有听见过他这样失控的声音。曾经的里德尔即使是愤怒也是理智而克制的，因为那只是事情没有按照他的规划的最佳路线发展后的不快，但仍然在掌控之中，他并没有动用过真正的情绪。但此刻狰狞扭曲的伏地魔身上全然没有了一丝里德尔的影子——他在害怕，因为事情正在一件件失控，他却不能如同往常那样安排好一切。然而比这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里只有暴虐和疯狂，没有一点理智。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人。里德尔看着我轻轻笑了起来，那种我熟悉的优雅又虚伪的笑意在他五官模糊的脸上显得恐怖极了，“所以你是在为他求情。”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只是想折磨他，哪怕那没有任何意义。”
“你希望我杀了他？”里德尔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轻柔的但是冰冷的触摸，就像他抚摸纳吉尼那样带着居高临下的安抚和对待动物的宠溺，“我欣赏你的忠诚，但希望你能弄清楚立场”
我在感受到那种刺骨的体温后颤栗着再后退一步，他轻笑一声收回手转而挽起我的胳膊。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里德尔放轻了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飘荡着，“我希望你们会喜欢。”
他带我走上二楼精美空旷的走廊，伸手推开一扇装饰考究的黑色木门。房间简直就像是把我在伦敦的那间搬了过来施加了放大咒一般，但里面没有那本被里德尔丢掉的我作为16岁生日礼物送给他的《级长怎样获得权力》，没有我用里德尔的祝贺信变成的乱七八糟的蝴蝶结，也没有被我添加了各种魔药可以让皮肤闪闪发亮的旧主人的香水。事实上除了表面存在的东西以外房间里空空如也——衣橱很干净但没有一件衣服，柜子里没有一丝灰尘同样也没有一把梳子，即使是整洁漂亮的壁炉也没有一根取暖的木柴。
纳吉尼游过去趴在了一尘不染的厚地毯上僵硬地摆摆尾巴。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向站在门口的里德尔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我很喜欢，谢谢。”
里德尔完全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他合上门离开了这里。
等到隔壁房间传来关门声，我才走过去和纳吉尼一起安静地坐着，顺手用魔杖在壁炉里释放了一朵火焰。纳吉尼立刻靠近了一些，舒服地脑袋放在了我的腿上。
“我们可以把你喜欢的东西都搬过来，”她嘶声说道。
我用魔杖缓缓调整着火焰的形状，将它一会儿变成兔子一会儿变成毒蛇，最后火焰定格在了独角兽。
“那有什么意义呢都是会消失的东西，我身边唯一不会消失的就只有他了”
我给那只独角兽加上了翅膀，指挥着它在壁炉里飞来飞去。纳吉尼看了一会儿，用它的大眼睛直视着我，打断我的魔法，“你不是人类，奥尔菲顿。你不需要用人类的对错来衡量自己。即使是人类也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人生。”
我点点头，丢掉魔杖无奈地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纳吉尼。无尽的智慧和有限的能力才是痛苦的根源啊”
纳吉尼愤怒地张口想要咬我，被我笨拙地躲避过去，我们躺在火光映照的地毯上一起度过了威特罗尔山庄的第一晚。
第二天莱斯特兰奇他们陆续来到了山庄里，就连被派去寻找狼人的多罗霍夫和卡罗都回来了。我正打算找里德尔要那种可以补充体力的魔药的配方——显然里德尔没有在这里安排一个厨房，而我们都还是需要进食的。然而莱斯特兰奇惯常笑着的脸上带着机器严肃的神情。我只得放弃了这个打算。
里德尔几乎刚刚坐在长桌尽头卡罗就迫不及待地张口了。
“埃文斯那个混蛋打算和欧洲的魔法部一起打击纯血巫师！”
我撇撇嘴——就好像他们一直没有打算这么做似的——真是一句没头没尾全无用处的话。
莱斯特兰奇将一叠羊皮纸拿出来放在里德尔面前，“今天早上包括英国在内的多个欧洲魔法部一起发布了政令，要建立欧洲巫师贸易联盟——为了帮助各地巫师统一协调资源维护市场公平稳定，将麻瓜以及巫师大战之后的损失降到最低。”莱斯特兰奇冷笑了一声。
纯血家族大都垄断着一个地区的某一项贸易，赚取更多利益的靠的就是信息不对称，他们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更何况大战之后正是这些家族发财的绝佳时间。我撇撇嘴，无聊地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
“加入联盟需要核实资产——包括商业贸易、家族财富、土地甚至家养小精灵数量，不加入的话超过两百万金加隆的贸易都将被视为违法销售。”埃弗里补充道。
里德尔用苍白的手指随意拨动着那些羊皮质，他突然停在某一页挑起了眉毛，“魔法部打算扩充部门包括招收更多的傲罗？将傲罗按照评级进行编制还限制了雇佣家养小精灵的数量”
我皱起了眉头，巫师们不像麻瓜一样有军队，但埃文斯的做法无疑就是在建立军队。
“不过是一群毫无用处的魔法部走狗！”卡罗不屑地皱起了鼻子，“倒是你，塞缪尔，你和罗杰早就想要卡罗家族在印度的市场了不是吗！”
等他表达完自己的不屑后终于注意到了里德尔冰冷的眼神。
“告诉我，多明尼卡，你为什么一定要遵守魔法部的政令是因为对他们的尊重吗”里德尔优雅地放下手里的羊皮纸，轻柔地问道。
“我”卡罗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还有多少纯血巫师保留着和你一样的想法呢家族的资源其他家族的资源”里德尔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食死徒们纷纷低下了头。他们即使知道魔法部想要纯血家族内斗，也拒绝不了那样巨大的诱惑。显然新的魔法部部长已经下定了一举铲除纯血家族势力的决心了。但他们仍然习惯性地轻视那些所谓“工作上班”的“平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人类尤其是拥有巨额财富的人类往往会更加患得患失。
“每年毕业的巫师就那么多，如果都成为魔法部的走狗怎么办”迪特里西紧皱着眉头。我敢打赌欧洲的状况只会比英国更加糟糕。
里德尔无声地笑了起来，“安东尼，你的任务完成地怎么样了？”
多罗霍夫也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倨傲地朝着其他食死徒说道：“我已经搜寻了整个西欧，找到了两个部落七十六个狼人，他们都已经宣誓效忠主人。”他朝里德尔恭敬地低头颔首，“东欧应该会有更多”
“邓布利多那个老蜜蜂防备着我进入霍格沃滋，但他想不到我会拥有一支更加强大的队伍”里德尔睥睨地说道。
“但是，埃文斯他已经不能活着了”里德尔扫视了一圈食死徒，他们在这样冰冷的注视下纷纷低头，一副很害怕这样种难度任务落在自己头上战战兢兢的模样。
“他死了会引起魔法部的怀疑。”我迎上里德尔的目光，用蛇语说道，“而你，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和魔法界对抗。”
里德尔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用蛇语回答道，“美丽的穆尔塞伯小姐曾经向我宣誓过忠诚不是吗？”
我摇摇头，爱上他果然不会有好事。
将这些事情敲定后，食死徒们仿佛得到了答案其实什么承诺都没有得到地离开了威特罗尔山庄。他们中的有些人可能已经意识到了里德尔隔岸观火的意图有些显然没有（看看克拉布那一脸满足和信任的笑容，梅林啊，真辣眼睛）。但不管他们对里德尔不闻不问任其发展的态度抱有怎样的想法，他们都没有太多选择了——里德尔确实还不够强大，他需要军队需要力量；但他又足够强大，他已经不是刚刚毕业的那个需要用继承人的身份和个人魅力迷惑他们获得支持的人了。
这可是一条上去就再也不能下来的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