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我又一次在那顶华丽帐篷里温暖的床上醒来。
“为什么你每次回来都是一副魔力枯竭的样子?”我听见莱斯特兰奇的声音,房间的角落里飘荡着魔药淡绿色的烟雾,埃弗里正在往里面添加芙罗拉树汁。
我扫视了一眼这件明亮的房间,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纳吉尼?”我问他,一边伸出沉重的手臂去够桌子上放着的魔药。
莱斯特兰奇贴心地将它递到我眼前,“在伏地魔那里。”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沉了沉,我端起魔药一口喝掉,“明天要加双份的甘草还要蜂蜜,塞缪尔。”
埃弗里停下了搅拌的动作,挑起一边眉毛,面色不善地盯着我。
“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撇撇嘴,只要里德尔不大量调动魔鬼的魔力,我就不需要这些。
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莱斯特兰奇和埃弗里也极有绅士风度地离开,并帮我关好了门。里德尔正坐在长桌前听取着食死徒们的报告,我们三个找到空位坐了下去。
“欢迎你,我亲爱的奥尔菲顿!”里德尔抬头冲我说道,微微勾起唇,角,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看来他在山洞里的魔法研究非常成功。
看到那英俊的面容,我脚下的方向转了转,没有坐自己平常的那个位子,反而去了离他最远的那一个。我看见里德尔的红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低下了头,不想再去看他。
迪特里西继续向他汇报着克洛泽家族的事情,我却一点都不感兴趣了。我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被拆掉的勋章——我不知道里德尔是什么时候放在我的衣兜里的。那只是我作弊得来的,它本来的主人应该是那个名叫尼克诺夫的浅发男孩,这样的勋章别在他的领口才会象征着荣耀。
然而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这枚勋章。哈方·蒙特在过去的上千年里,用这样一件东西提醒着自己最优秀的学生们,有那样一股力量邪恶到连神衹都无法抗拒,他希望自己的学生们强大又懂得力量的意义——我觉得他很成功,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作为巫师的荣誉,即使作为一个魔鬼,我也要敬佩尼克诺夫那样的人类。
我明目张胆地在里德尔的会议上走着神。我听到纳吉尼游到了我的身边,问我在做什么。我没有回答她。
“你和汤姆怎么了?你们走了三个月。”她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闭紧了嘴,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我将那些漂亮的缎带和闪亮亮的德姆斯特朗校徽用永久粘贴咒按照记忆里的样子一点点拼回去,然后仔细清除着勋章上的脏污、抹平那些褶皱。
“德姆迪特朗决斗之王的勋章,很漂亮!”我听到旁边阿尔法德的声音说道。我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议已经结束了,长桌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纳吉尼将脑袋安静地放在我的腿上。
我看了看手中重新变得熠熠生辉的勋章,露出一个笑容,“是很漂亮。但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都不知道它有一个悲壮的故事呢”
我转头看着阿尔法德欣赏的目光,很想和他分享那一段被人掩埋的历史,我张了张口,那些放在墙角的鸢尾、地板上的七芒星和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冰凉的体温渐渐浮现在我的脑海,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那么努力地想要忘掉,但那些记忆仍然扎根在我的大脑,在我自欺欺人的时候疯狂生长着——我又想起了那个没有半分感情的冰冷的吻,还有那些卑微的近乎自毁的委曲求全。
我的心狠狠地缩成了一团,疼得让我喘不上气。我抓紧左手手腕上的魔纹,开始用力揉搓它,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个魔纹消失,能让我那晚不堪的记忆消失,我还能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又怀着忧伤地悄悄喜欢他一样。
阿尔法德拉住了我的手,我想要挣开,却发现从前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我都已经做不到了,他拉开我的手臂,轻轻拉起我左手的衣袖。我疯了一般拉住他,却发现自己此刻是这么的渺小虚弱,我看着衣袖缓缓被拉起,露出一点点魔纹红色的印记,终于忍不住哀求地看着他——那是溃烂在我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我不希望任何人看见,不希望他们看见我的渺小、我的无助还有我蝼蚁一般卑微的疯狂。
阿尔法德的那双温暖的棕色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一种我不懂得的哀伤的情绪来。我不明白那为什么是哀伤,但我很庆幸那不是同情——我的骄傲和自尊,那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他终于松开了我,我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臂,逃一般地离开了那个地方。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似乎这样就不会有谁会发现我的不堪,就不会有可以伤害到我的东西了。
“布莱克拿走了你的勋章。”纳吉尼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她蹭蹭我的面颊。
“拿走吧那是我不配拥有的东西。”
纳吉尼斟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和汤姆,你们究竟怎么了?”
“伏地魔没有告诉你吗?”我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他说你也许不会想让人知道奥尔菲顿,你回来以后就有些奇怪我很担心你”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把那个混合着七角魔纹和七芒星的烙印展示给纳吉尼。
“这是什么?”纳吉尼问我。
“他拿走了我的力量”
纳吉尼钻进了我的怀里,这种冰冷的体温终于打破了我的全部防线。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露出一个扭曲又疯狂的表情,“他知道我的感情,他鄙视我的感情但他还他还和我”
那些扭曲又模糊、癫狂又绝望的记忆终于一点一点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我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纳吉尼只是默默地陪着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里德尔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在翻阅沃卡诺娃的那些书籍,并写写画画着什么,我已经完全不好奇他的研究了——无论他将黑魔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那都和我没有关系。不在研究魔法的时候,他就带着我们一路朝着阿尔卑斯山而去,我们一路上遇到了千奇百怪的魔法生物,也了解到了不少生涩冷僻的咒语。但没有一样可以和德姆斯特朗湖下掩埋的那些相比。
四月中旬的时候,里德尔要带着他的那一帮食死徒们去克洛泽庄园了。迪特里西利用自己家族在欧洲的影响力已经将里德尔引荐给了许多纯血家族。里德尔既然能在英国获得那样的支持,在这样一片格林德沃战败后纯血家族饱受排斥的欧洲大陆更是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至少查询一些古日耳曼巫师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就算有不配合的家族,他现在也已经有了远超一般巫师的力量。
我并不打算跟去。我对里德尔那一套极具说服性的理论已经非常熟悉了,我也不想看见他穿梭在那些宴会里迷人又虚伪的模样。我曾经对那个奢华精致的世界是充满向往的,因为我自信于自己的力量,我明白自己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就能让那个世界拜倒在我的脚下。
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我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傀儡而已,比起世界上最卑微的乞丐都不如——我没有半分自由。
埃弗里因为“有可能要帮我熬制魔药”被里德尔留了下来,他看起来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我挑挑眉——就他那种死板地按照魔药书按部就班熬出来的魔药,我还不乐意喝呢。阿尔法德也不打算一起去——他的姐姐沃尔布加要和自己今年刚刚从德姆斯特朗毕业的堂弟奥赖恩结婚了。我听着阿尔法德一脸平静地和里德尔说明并发出婚礼请柬的时候,一直在努力克制着不翻白眼。
“你的堂弟今年刚刚毕业?”我悄悄问他,尽力摆出一个平和的表情。
阿尔法德却笑了起来:“你不用这样的,这确实很荒唐——两个从前是姐弟的人突然要结婚。但对这些纯血家族来说,就是这样的。”
我想象着奥赖恩·布莱克在newt考试之前突然收到猫头鹰的来信,告诉他毕业后回家娶堂姐,感觉真是滑稽极了,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努力绷紧的肌肉,扭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我能和你一起去参加婚礼吗?”我觉得这是个绝佳的主意,这样也就不用在阿尔法德走后和埃弗里那张讨人厌的脸天天相对了。
“当然。婚礼会在四月份开始筹备,我们可以五月回到英国——也许你还能体验一下布莱克家讨人厌的复活节。”阿尔法德看着我,突然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我已经很久没有看你笑过了。”
我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假笑,带着纳吉尼离开了。我的心情确实放松了很多,只要想到可能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我都不会见到里德尔,我就感觉一阵放松——欧洲可是很大的,联络那些纯血家族,进入他们的社会阶层,甚至让那些人为你所用,可不是一件短时间能完成的事情,况且他还带着那么一大群累赘。
我知道里德尔迫切地想要去那扇死亡之门,但距离我成年获得亚蒙的全部力量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我是在暗影之地出生的,我也不清楚自己具体的生日)。
我很开心纳吉尼能留下来陪着我。
“我可不能让艾弗里像她妹妹一样欺负你。”纳吉尼是这么解释的。
我从不觉得有谁能欺负我——也许里德尔除外。我摸摸她三角形的脑袋,知道她非常担心我:“即使没有了自由和力量,我还有一个不死的身体呢。”我没有提自己对里德尔的感情,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喜欢他,我也不知道怎么接受他永远不会喜欢我的结果——最好的结果是像曾经那样把自己的爱意悄悄藏起来,但我已经没有那种结果了,所以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里德尔走后,我们也打算出发了,艾弗里一脸不悦地看着我:“伏地魔可没有同意你离开这里。”
我撇撇嘴,真是想念那个偷偷抄作业怕被里德尔发现的金发男孩。
“他也没有说我一定要呆在这里。”我转身搭上阿尔法德的手臂,纳吉尼也爬上了我的肩膀,“你可以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会向伏地魔说明你的忠诚的。”
幻影移形之前,我看见了艾弗里愤怒的脸——梅林啊!他和他的妹妹艾米莉亚可真像。
我们幻影移形了四次,才来到了顾里莫广场,双脚刚一站定,纳吉尼就吐了出来——感谢撒旦,卡罗那个愚蠢的人类一直给她喝奶,这让她吐在我身上的东西不至于那么令人产生烤蛇肉的冲动。
我冷冷地看了纳吉尼一眼,她则理直气壮地转过了头。
阿尔法德一边大笑着,一边帮我清理长袍:“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清洁咒的。”他向我眨眨眼,目光狡黠,我想到去年暑假的事情,也学着纳吉尼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转过了头。艾弗里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你竟然吐了!真恶心!”他嫌弃地捏起了鼻子,躲远了一些。
我刚举起魔杖,打算让他见识见识里德尔那些从未展示过的小恶咒,阿尔法德就将我的手按了下去。
“欢迎来到布莱克家,我想乌多已经准备好茶点了。”
阿尔法德拍拍手,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慢慢从十一号和十三号之间出现。他向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艾弗里那个该死的人类抢先跨出一大步,迈了进去。我用里德尔的魂器保证,这家伙一定会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