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我抱着里德尔，抱了很久，久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现在这个对我发号施令把我当作奴仆的人类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我自由了。
我完全可以抛下他，将他永远留在密室里，没有人会发现的。但我又能去哪里呢？回到桥洞底下继续发霉吗？这个男孩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拯救了我的生命，还承诺将我正大光明地带回魔法界。但是现在他就躺在这里，毫无生机。我突然感觉出一丝孤独，我是不该孤独的，魔鬼都是独自诞生独自死去的。
在我还没有想清楚之前，怀里的身体终于动了动。
“日记本”，里德尔的声音伴随着他胸腔的震动一起传入了我的感官。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就已经狗腿地起身将日记本递到了他手里。
里德尔接过日记本，从地上站起来，缓慢地查看着。就像他此前无数次翻看书籍或是思考咒语那样，完全看不出他刚刚经历过一场痛苦至极的死亡。
里德尔将本子翻阅了一遍，我注意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咒语演算都不见了，事实上那个本子就像他去年暑假刚买回来的时候一样崭新干净。
他仍然安静地站着，眼睛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兴奋而疯狂的光，让那张冰冷的脸看上去光彩夺目。
“我成功了。”
他成功了，在伟大的斯莱特林的研究基础上只用了几个月就成功制造了魂器。他完成了斯莱特林的遗愿。他现在是无所畏惧的，他是不死的了。
“所以我算是没有解放的一天了？”我郁闷的地说道，但仔细想想，也没有很厌恶这样的生活。
“奥尔菲顿，记住你曾经承诺的。”他将日记本收了起来，危险地盯着我，眼中似乎有红光闪过。
“我不会把魂器说出去的。”我有些烦躁地又重复了一遍，里德尔身上那种戒备的感觉让我陌生。他上一次威胁我的时候虽然一样危险，但并没有这么浓重的戒备，甚至是杀意。
“我还替你担心了很久呢。”
我不开心极了。
里德尔笑了起来，他走过来将我抱在怀里，伏身亲吻了我的额头。那种高高在上的安抚让我说不出的陌生和怪异。
然后他走向韦斯莱的尸体，用魔杖取下她一束头发放在了复方汤剂里，他对着药剂挥了挥，一颗一颗的液珠飘浮了出来，液珠开始渗出水来，被水滴覆盖的表面迅速凝结，然后变成了蜂蜜公爵店里一种常见的甘草糖的样子。他将那些药剂装进施加了拓展咒的口袋里，递给我。
“四个月的量，暑假开始后，你需要想办法脱身。”
我点点头，接过一个吞了下去，身体立刻开始发生变化。我感觉自己猛得向上拔高了一截，拖在地上的衣裙变得合体了许多。暗影之地里常年晒不到太阳的皮肤泛出青春洋溢的玫瑰色光泽，长发开始褪去黑色，逐渐呈现出一种令我讨厌的红色。
我摸摸自己的脸，感觉陌生极了。
“魔鬼的身体和人类不太相同，我改造了复方汤剂，你需要早晚各吃一颗。”
“难怪你熬了两个月。”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无比陌生。梅林啊，这个世界上真没有什么是里德尔办不到的。后来死里逃生的我一直非常庆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里德尔这样的聪明才智，不然我将怀揣着无限的仇恨莫名其妙的死在魔法部。
里德尔给韦斯莱的尸体用了咒语保鲜，然后在我的提醒下，把一块石头变成布，盖住了那具白花花的裸｜体，那现在就是我的身体（这个想法让我不能忍受她就那样躺着被围观）。等到我们离开密室后才发现，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很漫长，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但实际上也只用了半天时间而已。虽然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但仍有不少男男女女偷偷藏在走廊的阴影处谈情说爱。他们在看到里德尔身上的学生会主席徽章的时候，很是惊恐了一阵，但里德尔是个从不给人扣分的好主席。
我们在一楼楼梯口分开了以后，我熟门熟路地爬上了格兰芬多的塔楼。等到站在胖妇人画像前，我才想起来我们忘了在韦斯莱活着的时候看看口令。
“呃，茴香麦片。”
胖妇人不理我。
“龙渣？”
“米多米宝？”
我一个个回忆着格兰芬多毫无逻辑的口令。胖妇人开始教训起了我：“黛西，你是喝酒了吗？你这么晚才回来，还喝了酒，你可是级长！”
她似乎认定了自己的主意。
“我就知道斯莱特林都不是什么好人，看看吧，你才和他们相处了一天就学会喝酒了。”
我很想烧了那张画像。
“柠檬冰露？”
“大蒜面包？”
“哦，进来吧，进来吧，你可算是想起来了。”
我一边嫌弃着格兰芬多口令的品味，一边更加嫌弃地爬进了公共休息室。然后找到六年级的寝室，在三间房门前随便选了一间（感谢梅林，巫师的数量不多）。
当我看见莫瑞纳·阿克斯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选对了。我看到窗边的床还空着，于是走到那边，爬到了床上。不得不说格兰芬多的女生们比男生讲究干净多了。
莫瑞纳的声音在那边响了起来，“我不怪你，黛西。你不用躲着我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口，于是干脆不说话。
“你不用为喜欢汤姆里德尔感到愧疚，他是个很好的男孩，谦逊有礼又那么优秀。”
你可真是不了解他。
“我知道你一直装作讨厌他是因为我。但你不用顾及我的，我不在乎。你知道的，在我弟弟的事情之后”
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个距离。你阳光向上，而我却是这样一个带给你麻烦的人。你值得更好的，黛西，我们不要做朋友了吧。”
我无语了，这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不在乎的样子。
阿克斯一直没听到我的声音，她有些不确定，“黛西，你睡了吗？”
“好”，我愉快的答应，“我们绝交吧。”
阿克斯听见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的哭了起来。我听着她的哭声，睡的很香甜。哦，你可不能指望一个魔鬼喜欢听人笑，不是吗？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阿克斯已经离开了，她的床铺收拾得很整齐。靠近壁炉的女生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对她有印象，她的黑魔法防御术不错。
贝丝·麦克米兰一边换衣服一边愤愤地说着：“我听见你们昨天晚上说的了。你不用理她，莫瑞纳她就是嫉妒。”
麦克米兰风风火火地收拾妥当，开始风卷残云地装起了课本，“她是想用你们的友谊威胁你远离汤姆里德尔。她就是个‘碧池’。”
梅林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在霍格沃兹听见这个词。我还以为格兰芬多们都很友好和谐呢。
“里德尔喜欢的是你，他答应了你的舞会邀约，你不应该被莫瑞纳胁迫，你就应该和她绝交！”
我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后半句，脑子里全是“里德尔喜欢你”。天呐！这些格兰芬多的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里德尔自己有承认过吗？他有做出任何承诺吗？就是他真的说了这句话你都得好好想想这是不是句实话——他那种人恐怕只爱他自己。
麦克米兰义愤填膺地一边说着，一边等我收拾完毕，一把将我拉起，飞快地冲向了大厅。
我可真是想念里德尔身边的生活。
那天之后阿克斯就不再跟我们说话了，她常常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四柱床上流泪，有时候我也会为她感到惋惜。
我第一次见到阿克斯的时候，她敏感但是骄傲又美丽，然而弟弟的死和母亲的崩溃似乎彻底摧毁了她。我得承认她变成这样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但显然我是不会负责的）。
六年级的大多数课，我都能有一个不错的表现。但是对占卜和古代魔纹这两样我没有学习过的课程，就一窍不通了。好在作为人形的我，能通过通讯咒和里德尔交流，应付课上的提问以及写出一片能得到o的论文就变得轻而易举。甚至模仿韦斯莱的笔迹和语气，对于一个洞悉人性的魔鬼来说，都不是困难的事情。但是最令我紧张的是魁地奇赛季一周后就要开始了，黛西·韦斯莱竟然是格兰芬多的击球手。
我对于魁地奇的全部训练就是一年级的时候上过的半学期飞行课。如果韦斯莱是找球手的话，我还能装模作样地糊弄过去。但是击球手——梅林啊，我连飞都飞不稳。
周二的早餐桌上，麦克米兰兴奋地告诉我我们这周末就要和斯莱特林进行第一场魁地奇了。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按照你训练的那样，我们一定能把斯莱特林打得落花流水。”
我真是想把里德尔拖出来吞掉。
我装作紧张的样子不说话，麦克米兰立刻体贴地坐在了我的身边，轻拍着我的手臂：“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一场比赛，我去年第一次比赛前吐了整整一晚。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是第一次比赛就好办多了，至少邓布利多他们没有见过韦斯莱比赛的样子，我可以把一切都推给紧张。
即使已经想好了方案，我还是在当天晚上宵禁后偷偷溜去了魁地奇场，练习如何一边骑着扫帚一边打球。
里德尔指挥着一只球再次把我击落在地上的时候，我觉得这一切可真是荒谬极了。我们两个人大半夜溜出来，不是为了寻找密室，学习黑魔法或者杀人，竟然是为了练习魁地奇。我觉得自己真是丢死人了。
“起来，”里德尔懒洋洋地指挥着那只球朝我砸了过来，我连忙起身躲过。
“你完全可以找个理由躲在校医院……那个阿克斯就是不错的理由。”
“我觉得阿克斯会是一个让韦斯莱死掉的不错的理由，不用等到暑假。”我纠正他。
里德尔看着我，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致。
我举起那个石头变的球狠狠砸向他，他随意挥了挥魔杖，将皮球炸成了碎片。
我仔细想了想如何解释这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呃，莫瑞纳·阿克斯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她，黛西·韦斯莱喜欢你，而阿克斯觉得你也喜欢韦斯莱。阿克斯因为嫉妒试图阻止韦斯莱喜欢你，但是在她弟弟死后，阿克斯的母亲几乎疯了，这使得韦斯莱又是她身边唯一的依靠，是她曾经美好生活的见证……人类的情绪过于丰富，是会做出疯狂的事情的。”
我喘了口气，觉得这个故事真是乱七八糟，“所以你听懂了吗？”
“我想大概是懂了。你是想让我配合你给阿克斯再添上一根稻草？”里德尔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在夜色里飘了过来，“你可真是阴险。”
“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和被风吹动的黑玉一般的头发。
“爱上你可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他似乎走远了，没有听到。夜风吹散了我的话，好像一句喃喃的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