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里德尔按照邀请函上写的地址来到了十六号车厢的时候，多罗霍夫和布莱克已经到了。看到他，斯拉格霍恩很是激动，“哦，我们的新级长！”
他看着里德尔领口闪闪发亮的徽章，脸庞微微发红，与有荣焉，“快坐下，快坐下，坐这里。”斯拉格霍恩将自己身边的那个座位留给了里德尔。里德尔坐下后，对面的几个男孩纷纷向他点头致意。
车门再一次被推开，一个红头发的女孩走了进来，“对不起教授，我迟到了。”
“哦，不要在意了，亲爱的黛西，快坐，我今天准备了小羊排，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黛西？那个将我石化的的黛西，我将脑袋探出了桌面，里德尔似乎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他没有将我按回去。我一眼就看看见了那个红头发的女孩，我爬到了桌面上，看着她和阿克斯两个人说笑着。阿克斯的脸上有着浓重的忧郁，眼睛有些发红，似乎一直在哭。我安静得趴在桌子上，那种强烈的仿佛上一世的感觉又出现了，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哀伤，我觉得愤怒不甘，一种不知道该怎么熄灭或者向谁报复的愤怒不甘。
斯拉格霍恩拍了拍手，每个人面前的餐盘里便多了撒着欧芹碎的羊排，我游上前去发泄自己的情绪一般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悲哀的发现，蛇是没有牙齿用来切割和咀嚼的。羊排上被我咬过的地方开始逐渐扩散出一种危险的紫黑色。里德尔眼疾手快得切掉了那一块，捏了捏我的七寸，然后一个无声的昏迷咒袭来。
我是在斯莱特林的男生寝室醒来的，灯光已经熄灭了，我被扔在四柱床边上的一个盒子里，四周传来男生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离我最近的那张床上却空无一人。里德尔一定是出去了。我试图睡觉但是显然已经睡了半天的我完全不困，于是我在黑暗里游荡着，打量着这间寝室:绿色帷幕的四柱床，窗外水光倒映出来的变幻的光线，寝室干净整齐，带着清爽的味道，里德尔的那一角看起来格外整洁（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来睡觉），床边的小柜上整齐地摆着书本。
透过两个男生睡觉的声音我听见有脚步声悄悄靠近，那是我熟悉的脚步声，里德尔回来了。还没等我问他，一个咒语朝我射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在孤儿院的那几天他可都是不换睡衣，脱掉外套就睡觉的啊，人类可真是麻烦。不一会儿换衣服的动静停止了，我听见了翻身上床的声音。然后他解开了我的咒语。
“如果你再这么不小心，在我掐死你之前，魔法部就会抓住你，或者你干脆死于诅咒。”
我沉默着，虽然自认是被奴役的状态，但和里德尔生活的这二十多天我过的实在不像个逃犯。那种过分安定的生活让我觉得自己偶尔放任情绪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知道了。”
“看起来你应该不困，我发现了几个有些奇怪的地方，要不你去帮我看看？”
“作为一条蛇？”
“你也许忘了刚刚许诺过什么，或者觉得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乱逛是不会被发现的？”
“我明白了。”
他用咒语向我展示了一个丑陋的驼背巫师的雕塑。
“这是，四楼那个？”我有些不确定。
“是的。”里德尔回答后就闭上了眼睛不理我了。
我缓缓游出了斯莱特林休息室。最初我以为里德尔是真的需要我去查看什么，直到我腰都扭断了才爬到二楼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是在惩罚我。如果那份羊排吸引了格霍恩的注意，我将不得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而变形咒是很容易被看穿的。
然而即使明白了他的用意我也不能回去睡觉，因为誓言明确规定了我要服从他的命令，如果往回走说不定我会死。我觉得他不只是在惩罚我莽撞的行为，更像是在宣示权利。即使他和我讨论问题，纵容我的一些要求，但那是对忠心的仆从的奖赏，那不是平等的。
当我终于爬到四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我看着眼前驼背独眼的巫师雕像，我能看见它背上有着魔法留存的痕迹，但我只是一条蛇，我不能使用魔法，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我爬到雕像的背上仔仔细细看了那团魔法很久，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只是学过一些最简单的魔法理论，我曾经会为了自己论文拿了o，或者读过比同学们更多的书而沾沾自喜。但现在看起来我真是无知又无能。这仆从的地位让我感到羞辱，但更令我自尊受挫的是我连仆从的事情都做不好。
我郁闷了一会儿，体力恢复之后就离开了。我又花了三个多小时回到里德尔的寝室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上课了。
“所以？”他装模作样地问我。
“雕像的驼背上有魔法的痕迹，但我不理解原理，所以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我干巴巴的汇报。
“对着驼背使用“四分五裂"，会有一条通向霍格莫德的密道。”他从容不迫地说着，将课本装在包里。
我想说:“你果然是在耍我，但这样除了给自己招来更多麻烦外别无好处。"但我压下了火气，转而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四年级。”
我很好奇他怎么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恰好发现了那么一个丑的没有人会正眼直视的雕像的秘密，便直接问了出来。
里德尔盯着我看了一会，直到我开始觉得他生气了，然而他开口的时候却很平静，“我在找一个地方。如果你能多在城堡转转，也许你就会发现有很多可以看书和练习咒语的地方，那么你就不会愚蠢的去天文台吹冷风了。”
里德尔系好皮鞋的袋子，拿起手提包离开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而我已经不想去追究这些了。我身上发生的事是必然，即使没有亚蒙，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站在那个和众人对立的地方的。因为这个古老的魔法世界从来没有平等可言，我是他们眼中的异类。也许就这样站在里德尔身边的阴影里才是适合我的道路。
他临走前对我说道：“我昨晚已经送纳吉尼回禁林了，那个纸盒是新的。”
我并不在乎纳吉尼的老家在哪里，但我很开心不需要和一条蛇一起睡觉。我游到纸盒里睡了没一会儿，里德尔的两个室友醒了，他们开始毫无顾忌地脱衣服。我无奈地游到里德尔的床上钻进了床角的被子里——这倒霉的蛇的身体甚至都不能闭上眼睛。
“我们要快点了，快迟到了。”我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天呐，怎么会已经八点半了！”
我觉得是里德尔为了方便，给他们施了昏睡咒。
我听见了那个多罗霍夫的声音：“所以，罗杰，你能不能不要再抹发油了？”
多罗霍夫念了个咒语，快速出门了，那个叫罗杰的男孩似乎单脚跳着也离开了寝室。
我放心的钻出来爬到小柜子上，用尾巴拍了拍桌面上的《标准咒语三级》，刚刚那一番兵荒马乱真是彻底催摧毁了我的睡眠。
寝室里一直没有人回来，窗外透进来的粼粼水光随着天色变换着颜色。我睡了一会儿又醒过来，接着看书。外面天光消失的时候寝室里出现了一个长着尖尖耳朵有些像妖精的生物。我连忙趴在书上假装自己是一条茫然可爱的宠物蛇。那个生物打了个响指，寝室的灯亮了起来，它依次走到三张四柱床前转动手腕将被子枕头拿走，又挥手召唤来新的换上，然后将脏衣篓里的衣服一并带上，打了个响指消失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我一直以为霍格沃兹有某种魔法能让脏衣服、被子自己变干净，没想到是这种生物吗？我突然觉得这个魔法界我所了解的仍然只是冰山一角。等到里德尔回来的时候我兴奋地跟他说了自己的发现。里德尔看了看周围的两个室友，没有理我。说真的，我不知道蛇佬腔有什么好隐瞒的，告诉他的同学们只会让他受到更多尊敬不是嘛。
那个时候的我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眼前的男孩就盲目地将自己的命运交在了他的手里，而当后来我终于了解了他对于自己身世的渴望和不安的时候，我宁愿他从来没有找到过答案——那个名叫汤姆里德尔的男孩随着那些答案逐渐死去了。
第二天中午里德尔回到了寝室的时候还带着三本又厚又破的书。
“你需要弥补自己的无知。”他说完就又离开了。
我看了看那三本书的封面《霍格沃兹一段历史》，还有明显盖着禁书戳子的《德姆斯特朗的起源》和《探秘：布斯巴顿的骄傲往事》，我能猜到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也是魔法学校，但是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于是我拍了拍霍格沃兹的那本书的封面，看了起来。
等到里德尔回来的时候，我心中的惊讶和愤怒已经快要把我撑爆了（还好我是一条蛇，不然现在这间寝室已经被烧着了）。
“那就是家养小精灵？！服从人类一切指令并且引以为荣的奴隶？！！这就是你施加给我的咒语？！”我愤怒极了，恶魔可是能为了自己的骄傲毁灭整个世界的生物。
他装作没有听到，和另外两个男生打着招呼。
“汤姆，今天那个清醒药剂你是怎么做出来的？那个琥珀色，连斯拉格霍恩亲自熬出来的恐怕都比不上你的。”罗杰一边说一边收拾着浴袍。
多罗霍夫也期待的望向里德尔。
“月长石粉一边加入一边搅拌，按照加入的剂量，搅拌的七下应该是力度不同的。”
罗杰一脸狂热的钦佩，这让他那张秀气的脸有一点傻。
“汤姆，要一起去洗澡吗？也许你可以给我讲讲瓦杜黑魔法理论？安东尼，你也一起？”
我想象着他们两个一边洗澡一边严肃讨论黑魔法的样子，放声笑了出来（虽然在别人听来只是丝丝怪叫）。里德尔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警告。
“莱斯特兰奇，不要像个一起上厕所的格兰芬多女生一样。”多罗霍夫扭曲的脸看起来更扭曲了，“你真是不该回家过暑假，每次回学校都要变傻一些。”
罗杰·莱斯特兰奇丝毫不在意，他吹了个呼哨离开了。
里德尔也拿了换洗衣服，“我今晚不回来。”然后他抓上了我。
多罗霍夫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我却不淡定了，“你明显是要去洗澡的，干嘛带上我？”我扭动着身子表示抗议，但完全没有什么用处。
里德尔并没有去我熟悉的斯莱特林浴室，他来到一个戴反了手套一脸呆滞的巫师雕像前。
“橙子布丁。”
雕像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罗马式浴池，四周围绕着上百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黄铜水龙头，里德尔挥了挥魔杖，水龙头全部被打开了。有的流出粉色的香甜的水，有的不断冒出泡泡。我惊讶极了，霍格沃兹竟然有这么豪华的浴室。
“级长浴室，这里少有人来。”里德尔解释道，然后把我扔进水里，香甜舒适的热水顿时包裹了我。里德尔一直对我使用清洁咒，我已经很久没有泡过热水澡了。梅林啊，这些巫师的发明真是令人着迷。
“我们今天晚上要去取比尔鲍格解咒需要的材料。”
“比尔鲍格解咒？”我询问道，呛了一口水。
“车诺保格是南斯拉夫神话的黑神，你中的车诺保格的诅咒需要白神—比尔鲍格的解咒。”里德尔解释完，将那一套衣服放在浴池旁边，他对我施完一个“咒立停”后转身去了浴室的拐角处。
我感觉到身体开始慢慢伸长，我很久都没有感觉的手脚逐渐恢复了知觉。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感谢梅林！我终于又是个人了。
浴池边摆着一套男款的旧校服，校服旁边甚至摆着我那根黑漆漆的魔杖，这可真是令人开心极了。
我飞快地洗完澡，很想试一试烘干咒，那是我在《基本咒语三级》上才看到的，然后想起来我那该死的诅咒，于是老老实实拿起浴巾擦干头发，然后换上里德尔的旧衣服。
我打算告诉他我洗完了，喊他一起离开的时候，我后知后觉地在属于人类的那一半灵魂里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尴尬——这该死的不合时宜又过于丰富的人类情感。我于是打算用点别的话题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在《霍格沃兹一段历史》里看见了我母亲的名字。”
里德尔转过身来，“哦？”
他似乎完全没有我那种尴尬，仍旧看上去既礼貌优雅，又冰冷危险。
“两百年前霍格沃兹翻修的时候，她作为魔法部的特殊顾问也参与了。她一直都是一个醉心于强大魔法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对修房子感兴趣。”我感觉到有一些奇妙的违和，总觉得那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我作为魔鬼的直觉一向很准确。
“也许我应该查查冈特这个姓氏了。”他似乎有些不愿意放弃证明“里德尔”是个巫师的姓氏，更不愿意接受他的母亲其实是个有能力避免死亡的女巫。我想我们已讨论过那个话题了，而显然我还受到了威胁。所以我决定不再去关注里德尔的心理健康问题。
“我的母亲鄙视魔法部。我觉得霍格沃兹也许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里德尔的眼睛开始涌现出一种夺目的光彩，我觉得他可能有了什么猜测，但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我。
“你去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还有禁林。”他递给我一张羊皮纸，上面有十几种珍稀材料的存放位置，还有两种我不认识名字，背面则是一幅地图。
“前面这些应该可以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找到，他的收藏很丰富。茉莉甘和巴刺尔迪草在禁林里，纳吉尼会在猎场看守奥格小屋后那条路上等你。”
我刚想说我不能使用魔法，很容易被禁林里的生物吃掉，就看到里德尔将魔杖对着我吟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咒语。然后他递给我一瓶红色的液体，“龙血和火蜥蜴血，可以暂时抑制你诅咒的情况。不过只有六个小时，下一次使用魔法的时候诅咒会反噬得更加严重。”
他交代完后给我们一人施了一个隐身咒。我们便在浴室门口分开了。
我先去了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按照羊皮纸上指示的位置和咒语无比顺利地拿到了十几个小瓶子。我觉得里德尔应该是个惯犯，这幅地图详细到斯拉格霍恩藏金加隆的地方和咒语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