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尽管他曾经被姐姐吐槽过，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艺术细胞，但切原赤也其实是看过芭蕾舞剧的人。
那是今年升入高一时的文艺汇演。
少年第一次没有对组团参与这种文娱活动表达什么不满。
因为早在前一天，他就已经将话剧社分发的宣传单留了一份，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竖琴悠扬，舞台上独一无二的糖梅仙子正纤细又愉悦地活动着肢体，给人编织出一场最美丽的幻梦。
除却舞姿，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孔给观众带来的，是更多的激越。
少女藕粉色的裙身在转动时漾起层层波心，碎步之上，白皙的双臂扬起。
一圈。
两圈。
三圈。
四圈。
五圈。
……
可惜。
切原赤也没能看见这些。
不管台上舞伶旋转的姿影有多么美丽无双，他都错过了。
因为少年迷路了。
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卫生间的功夫，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繁复曲折的礼堂走廊上茫然四顾。
刚才，是哪个门来着。
初来乍到高中部，原本自信满满认为自己能找到路的切原赤也最终绕了五分钟，绕到了后院。
未果。
内心被烦躁和懊恼铺满，少年一筹莫展的时候，眼前似乎飞快地晃过来一道粉金色的影子。
他错愕。
一蓬精灵般的幻影闪进了后园，初春的夜晚温凉，来人的裙摆微微颤动，旋出一股奇异的性感，原本心烦意乱又百无聊赖地站在廊檐下的少年就这样看呆了。
这是……
切原赤也机械转头，看了看柱子上贴着的宣传单，上面就是那只天鹅般的糖梅仙子。
也是……眼前人。
藕粉色的，泛着珍珠光泽般的影子，在隐秘的后园里如同从天而降的蔷薇色的一抹云，飞进这温和的春夜里。
她来了，空气中似乎都在款款分散着甜蜜的因子。
她要做什么？
在切原赤也逐渐急促紧张起来的呼吸声里，那道影子就那样轻轻地，轻轻地踩着舞步，旋转起来。
两分钟。
她在隐蔽的角落里，把胡桃夹子的舞姿快速又精确地过了一遍。
“所以刚才在台上没有做错吧…我的动作。”
“真的吓死人了……”
少女的声音分毫不差地传到切原赤也的耳里，她拍着胸口，隔着初发的新芽，可以隐约看得见对方那一脸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怕惊扰到这个误入深处的精灵。
直到这个影子消失在重重疏影里，散场的前辈们找到他的时候，切原赤也还在原地，少年缓慢地眨着眼睛。
才几分钟而已，她的一切就如同一场短暂又绮丽的梦境。
但就是这么短暂的记忆，却在以后的每一天里都成倍发酵。
——永远不要低估少年人的好奇和憧憬。
而现在。
“前辈，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很意外的，在这种时候，切原赤也还对她喊出了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喊过的敬称。
这种反常，让清水寺野感到古怪。
“他们都可以，为什么就我不行。”
切原赤也歪着头，少年的语气，仿佛是真的非常疑惑。
学姐在犹豫什么？
哪怕明也薰什么都不说，切原赤也也一直都知道，在清水寺野的世界里，所谓的男朋友，就如同那些换季的衣服，对美丽的少女来说，新鲜感是最重要的，她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缺男友。
少年被嫉妒的火给吞噬。
明也薰的添砖加瓦对于这个单细胞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哪怕全校都觉得他们是一对特别又意外的情侣，但这并不是真的。
切原赤也不会忍耐着不甘的心情——既然一直都这么随意的话，那为什么，她反而坚持不要他。
凭什么？
凭什么一对上他，清水寺野就仿佛很有原则似的，她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不是说明，在这个人的心里，他也许是不一样的。
但，这份特殊他并不需要。
尽管在恋爱这条路上，少年尚还在摸索与懵懂中，但他内心深处所渴求的，他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从来都很明确。
“你怎么了？”
清水寺野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小卷毛。
他的绿眼睛逐渐发红，表情依旧固执倔强，还带着一点不甘，是质问的姿态。
“你还没有回答我——”
“为什么我不行。”
？
清水寺野的表情看起来很微妙。
为什么他眼睛变红了？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知道这玩意还带变色的？
少年睁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俊俏的小脸蛋上满是固执和愤怒。
还有一点点……疯狂和偏执。
……不得不说，这好像戳中了她的xp。
尽管切原赤也看起来明显是不太对劲的样子，但清水寺野居然还有闲心调侃。
“你确定你要这么说你自己吗。”
“你……不行？”
原本脸色苍白，眼瞳充血发红，表情还有些痛苦的少年听到这几句话，身体蓦地一顿，表情也随之僵硬。
他语气迟疑，
“什……什么？”
而少女在一旁气定神闲地抱臂，语气微妙。
“男人……不能说不行啊。”
很神奇。
在她的注视下，卷毛少年的脸色已经从苍白又逐渐恢复原状，一双隐隐约约透着红色的眸子也变成了原原本本的清透的翠绿。
以及，他刚才还有点冷冰冰又凶巴巴的表情此刻也已经转圜。
他现在的脸色是有点尴尬的。
又变回来了。
切原赤也气急败坏又有点害羞，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有趣。
把这样奇怪的变化看在眼里，清水寺野眯起眼睛使坏，她开始一字不差地模仿切原赤也的语气，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
看到明显是在学他的清水寺野，切原赤也沉默了。
随后他又不死心地反抗，
“是你想太多了！！！”
清水寺野也点头，
“是你想太多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
清水寺野很认真地盯着少年的脸，她像研究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满是好奇和兴味。
切原觉得，她就像抓到鱼的猫一样，机警又让人感到危险。
“你刚才那是什么？”
切原赤也心头一跳。
要被发现了吗……
少女眯起苍绿的眼眸，语气疑惑，
“得了红眼病？”
“……”
什么鬼啊……
清水寺野狐疑地上下扫视他，一个人还能随意控制眼睛的颜色吗…
难道……
她表情凝重，郑重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面对她这种反应，切原赤也屏住呼吸，紧张极了。
少女用悄咪咪的声音低声询问他，语气兴奋。
“你是……能变身的外星人？”
“还是，”
清水寺野一脸的兴奋和高深莫测。
“还是来自m78星云的？”
“……”
“……这都什么啊！！！”
切原赤也从车棚里推出自己的宝贝山地车，他把钥匙扣往上抛了抛又接住。
随后少年就看见清水寺野一脸莫名的表情。
？
她什么表情。
少年气急败坏地解释，
“这车是我自己的！不是随便推的。”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继续跺脚，
“更不是偷的！”
“哦。”
她又不是在想这个。
会因为这种事情解释的，也只有切原赤也一个人吧。
“你们外星人，不会飞吗？还骑什么车……”
还有，
“都有车了为什么每天还能迟到啊……真搞不懂你。”
“我不是外星人！！！我是地球人！！”
“都说了很多遍了！我那不是什么召唤器变身！”
“迟到什么的……我又不是每天都骑，”
还没等他解释完，少年回神一看，清水寺野已经走远了，切原连忙骑着车追上去。
四周只有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清水寺野的脚步声。
“都没有人了，你怕什么啊。”
“你走慢一点嘛！”
少年嗖地一下就骑到了清水寺野的身侧，语气不满。
清水寺野表情笑眯眯地踩了一下他放下来的脚，很用力……
“你说什么啊，我会怕什么呢。”
“哇！好痛！！！”
切原赤也痛苦地喊出声，他没有说错话的自觉。
“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俩在一起吗？”
现在都没有人了，那一起的话，也没事吧。
清水寺野早已过了生无可恋的时候。
她现在平静的很。
开玩笑，她素质怎么可能就那么一点，下午晕倒的事情只是意外……而已。
少女姗姗开口，
“呵呵哒。”
“就算现在有人，这种事情也无所谓了吧……”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矫情什么。
“真的吗——”
切原赤也停下蹬车的脚，一脸惊喜。
“那我们以后一起上学吧！”
“还有放学也要……”
“……”
好会顺杆子往上爬啊。
谁教他的？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在暮色里是一抹独一无二的苍绿。
想起刚才的红眼病事件，清水寺野还是很好奇。
“所以你那不是变身吗？”
明明感觉整个人都变了啊……气场什么的，反正不像现在这样。
倒不是怕，她反而还挺感兴趣。
切原赤也果然又开始吞吞吐吐。
啊哈！
清水寺野眼睛眯起来。
果然有秘密吧！
等她挖到，就把它曝光，再狠狠地报复切原赤也！
虽然她的心是冷了，但是，让她咽下这口气，那绝无可能。
想来想去，只有报复切原赤也才能缓解她的恨，毕竟现在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吧？
清水寺野瞄了一眼他的车。
要不，明天就把他车袋给扎破算了。
让他一个人推着车，在大马路上社死，想想就蛮爽的。
切原赤也并不知道他的学姐在酝酿着什么复仇计划，他只是心头微动。
“你很想知道吗，这件事情。”
得到清水寺野的点头，少年脸色微红。
“那你……”
那你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吧。
可这句话临到嘴边，他就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