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步行一个小时也许不算多长的时间。但对于宋亦初这种每日微信步数不超过四位数的人来说，几乎是挑战了。十分钟后，她就觉得这个决定有点冲动；二十分钟后，她隐隐开始后悔；半小时后，她已经和司言拉开了一前一后的距离。
路过地铁站时，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前面的司言喊：“司言，如果你觉得累的话，我们可以坐地铁。”
司言顿了顿足，转过身来微微侧眸：“不累。”
好吧。
宋亦初及时收住一个大大的苦笑，振了振精神：“好，继续。”
自己说出来的提议，哭着也要走下去。
司言收回目光，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在等她自己妥协。
但是，女人最终陪他走完了全程。
穿过热闹繁华的商业街，穿过回荡着流浪歌手弹唱之声的地下通道，穿过行人稀少的天桥，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路他也难得有兴致看看经过的风景。
途中，也许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太少让她感到行程的枯燥，也许是地下通道里听到了一首熟悉的老歌让她有了听歌的欲望，宋亦初戴上耳机，打开她的音乐app。
当听到某一首歌的时候，她加快步子上前，把一只耳机塞进他的耳朵里。
那是一首法语歌曲，是他们以前一起看过的电影《小王子》中的片头曲。《suismoi》，中文意思是“跟我来”。
“迷路也真棒啊/根本不需要那些/指不清路的路牌/发呆/发呆可真棒啊/在这里风景如此美丽”
宋亦初看着app里的歌词，她记得，当时司言也喜欢这首旋律明快轻灵的歌。
在这样的音乐里，仿佛再乏力的脚步都可以变得轻快起来。
司言并不排斥一只耳朵突然多出的音乐，甚至放慢脚步，保持与她并肩的速度。
两人戴着同一副耳机，不觉间越靠越近，把歌单里的歌一首接一首地听下去。
回到家后，宋亦初快速洗了个澡，便往床上瘫着了。微信运动显示她今日的步数上万了，并收获了很多点赞。虽然只是排在榜上第四名，但前几位是动辄几万步数的健身咖。
上一次她有这样的记录，还是半年前陪她母亲去普陀山上香。
没过多久，她收到好友肖潇发来的微信。
肖潇是大学时比她大一级的学姐。她们曾经一起在话剧社共事，颇为契合，一直是社团里处得最好的两个人。
肖潇：亲爱的，死宅如你，今儿是出去浪了吗？
刚刚，肖潇是第一个给她步数点赞的人。
宋亦初回：散了一个漫长的步（叹气）
肖潇：压马路？同谁？（星星眼）
肖潇：你有情况，坦白从宽。
宋亦初：一小孩。
肖潇：切（拇指朝下）。
肖潇：出来撸串吧，盛枫请。
宋亦初：救命，现在谁也别想把我从床上拖下来！
对，谁也不能。就算是盛枫，也不能！
想到那个人，她心里就有一种理还乱的感觉。
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联系了。两天前刷到他最新的朋友圈动态，是他的硕士论文已经通过的消息。
睡意很快席卷而来，那个人的影子渐渐从脑海里退去。
在陷入一片混沌前，她仅有的一丝意识，想的是不知道司言今晚能不能有个好睡眠。
各自回房前，她同他道过晚安。
此刻，少年躺在另一个房间的床上，双臂环于胸前，仍睁着眼睛。
他的耳边仍回绕着suismoi的旋律。
“跟我来吧/到个安静的地方/跟我来吧/在猫头鹰做巢的地方”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在迷路。但是不需要那些为他指明正确方向的路牌。他心中有个方向，终点是她，只是不知道那最终会到达一个怎样的地方，途中是荆棘沼泽，还是鲜花盛开……
宋亦初醒来的时候，时间已接近上午十点。她不知道昨晚司言睡得好不好，反正她是有了一个久违的高质量睡眠。
走到客厅，司言的房间门紧闭着，他还没有起来。
宋亦初开始思考他们午饭应该吃些什么。总点外卖也不是个事，健康的生活从有质量的饮食开始。
她突然动了自己做饭的念头。
一小时后，宋亦初从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司言已经起床，坐在沙发上，横握着手机玩游戏。
“我们中午做海鲜面吃，好不好？”她问。
司言抬了抬眼，表示没有异议。
宋亦初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把头发随意往后扎了个低马尾，然后走进厨房开始忙活。
过了一会，她出来朝客厅喊：“司言，过来帮忙。”
少年岿然不动。
宋亦初快步走过来，一把拂掉他搁在茶几上交叠的两条长腿，盯着他，突然弯下身子，指节在他额头轻轻一扣：“不要不劳而获好吗，少爷？”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司言陷入短暂的恍惚。
一些零碎的片段进入他的脑海。
“让你带伞为什么不带？淋雨很酷吗？”
“猫卡在树上，我们自有别的方法救它，谁让你爬树了？摔下来怎么办1
“你又乱翻我书架、偷看我影碟了？”
都是她的声音。
以前，每当他有不乖的时候，她总是会用手指轻扣他额头，温柔地嗔怪。
一时间，司言坐在沙发上，仰头凝视处于他上方的那张脸。
突然间近距离地对上他直视的目光，宋亦初怔了怔，直起身子拉开距离，眼眸微微一弯：“怎么了？”
司言这才回神，撇开了目光。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司言好整以暇地倚在厨房门口，抱着双臂看着在里面忙活的宋亦初，问。
宋亦初将小青菜一片片剥开清洗：“我不会埃”
“”司言说，“那你在折腾什么？”
“很快我就会了。”宋亦初认真地说，“从简单的开始做起吧。”
坦白讲，做饭这种事，她是没有正经实践过的，也没有那个兴趣。她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天黑地地写稿子。即便有空闲时间，她也选择躺在垫子上舒舒服服看一部电影，而不是去干做饭那种费力的事情。买菜、洗切、下锅、收拾、洗碗，这一系列流程，通常是吃饭五分钟，忙活两小时。是外卖不香还是泡面不方便？
但现在为了司言，她不得不有点家长的样子，必须为这个年纪的小孩树立锦□活的典范，比如作息规律、饮食营养。
而且，小孩太瘦了，瘦得让她难受。她有一个饲养计划，务必要让他的体重在最短的时间内升上去。
之前章甯然请的那位冯姨是不会回来了，人家回了老家帮忙带孙子去了。
宋亦初内心一叹，四舍五入如今她就是保姆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