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景珞依来得很快，而现在的桑玥已经完全喝醉了，靠在温颜身上，小声咕哝着什么。
陈雨把他们带到盛世洐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少爷，景二小姐来了。”
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温颜扶着醉酒的桑玥站在一旁，景珞依伸手推开了门，昏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微弱的灯，阴影角落里有一个坐轮椅的男人，看不清他的脸。
盛世熙？
景珞依微微惊讶，她知道这里是盛家的产业，但是盛大少爷不是一直在病床上躺着么？
看来人她之前猜的不错，盛家不过是做样子给外人看呢。
“我这一身伤病，半残之躯，不喜欢见光。”盛世衍半张脸在阴暗中，声音又冷又硬。
虽然他和大哥的声音容貌都很相似，但总学不会他那种温柔的语调。
景珞依愣了几秒，才开口回一句：“理解。”
曾经的燕墟城第一美男，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免不得令人唏嘘。
“我原以为来的会是景池州，看来景家是二小姐做主了。”盛世洐双手交握在胸前，看似不经意地提起闲话。
景珞依作为滕帅的贴身秘书，等同拥有滕帅的权力，自然在家里说一不二。
“不敢，家父在外奔忙，大姐近日心情不佳，我也只好多管些事。”景珞依眉眼温顺，她习惯戴上温柔的假面，对谁都和颜善色。
“哦？心情不佳？因为我那弟弟要回来了？”盛世衍勾了勾薄唇，嘴角带出似有若无的笑，但因为他整个人都笼在阴影里，看得并不真切。
听到这里，景珞依脸色微变，闷声说着：“七年了，我有一事，一直不解，不知道该不该问？”
盛世洐心里微动，他知道她要问什么。
“你说。我听。”
景珞依看了眼已经醉醺醺趴在温颜肩上的桑玥，提高了声音：“当年，你们明明两情相悦，为什么还同意两家联姻？”
“我，不想拖累他人。”盛世洐学着哥哥的口吻，神情哀伤地说着。
盛世熙说知道自己患病的那刻起，就决定放手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活那么多年？”景珞依冷笑一声，满眼不屑。
为什么不随姐姐一起去死呢，她一个人这些年多孤单啊。
盛世洐心里烧着怒火，但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景珞依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要让大哥去给景如初陪葬……
“苟延残喘，多看两眼人间。”他苦笑一声。
景珞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到桑玥跟前打算把人带走：“盛大少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还得带大姐回家。”
迷迷糊糊的桑玥抱着景珞依不撒手，很是依赖的样子。
“我那弟弟想要退婚。”盛世洐神色平静地说着，交叉而握的双手慢慢松开，转头看她的反应。
景珞依脸色果然很难看，甚至连掩饰都不想掩饰，嘲讽道：“呵，真是无情！我大姐用七年青春守着婚约，就等来这样一句？”
至少在外人看来，景如初为了等这个未婚夫，本本分分守在家中。
盛世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或者，拿别人来换？”
言下之意当然是最有权势的二小姐景珞依。他们觊觎她手中的权力，也都知道她和滕帅关系亲近，但谁敢开口说娶她，那真是不要命了。
这是明显要和滕帅对着干。
景珞依知道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摆明就是要她难堪，那他也别想好过，轻声道：“难不成你后悔了？见不得她嫁给别人？”
“你说是就是吧。”盛世洐模棱两可，或许大哥还放不下景如初。
景珞依拉着桑玥的手，抬眼看着他说道：“景家还有位三小姐，年轻貌美，在我三姐妹中生得最好看，你觉得如何？”
“也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倒是适合世洐，那就等他回来自己做主。”盛世洐没有立刻拒绝。
景珞依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然后冲他点头：“那就告辞了。”
盛世熙却没有点头，反而笑着问道：“现在，景家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你手中？”
这话说得直白，且刺耳。
景珞依咬着唇，快要咬出血，艰难地回道：“我们是一体。”
盛世洐轻笑一声，朝她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景如初留下。”
？！
景珞依心里咯噔一声，本要扶着桑玥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弯着腰没动，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直了身子。盛世熙这意思就是要景家两姐妹都嫁进去，她不能同意。理性的说，这肯定是赔本的买卖，更可怕的是，景如初和景桑玥现在是同一个人。
“我大姐喝醉了容易耍酒疯，不敢打扰盛大少爷。”景珞依皮笑肉不笑，她不能妥协。
盛世洐突然按着轮椅站了起来，但他没有走近，依旧站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景秘书，我听人说，有身孕要少生气，少弯腰。”
景珞依惊讶地看着他，身子明显晃了一下，还好被身旁的温颜及时扶住。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盛世衍语气又冷了几分。
这明显是在威胁她，更是在下逐客令。看这意思，她不答应的话，景盛两家往后也没啥关系了。
“……好。”景珞依艰难地说着，但还是答应了。
她心里难过，却无可奈何。
景珞依走后，盛世洐把门关好，打开了所有的灯，然后走到桑玥面前，弯下腰来仔细观察她。
桑玥的帽子早就被她自己拿掉了，碍事的长手套也丢了一只，脸上那层薄纱还牢牢地贴在皮肤上。盛世洐伸手扯下，桑玥整张脸就露了出来，额上还有一层薄汗，她舔了舔水润的红唇，忽然伸手搂上他的脖子，气鼓鼓地说道：“温颜骗子，说带我来找最俊俏的男人，给钱就能领回家的，一个好看的都没有……”
温暖的灯光下，一双人影晃动，景桑玥被盛世洐扔在床上。他抽掉她右手上的手套，上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盛世衍上手仔细摸了摸，果然是假的。
大哥还说景如初脖子后面有两颗痣，盛世洐拉开她后衣领，细白的脖颈上干干净净。
“看来，景如初真的出事了。”盛世洐松开她，略显哀伤地说。
大哥说，这些年她对他越发冷淡，原以为是恨着他，后来他发现，那个景家大小姐可能不是景如初。
而且盛世洐以前也见过景如初，她不长这样。
所以，这和景家姐妹相似的脸，到底是谁？
盛世衍从房间里拿起电话给家里拨过去：“哥，她不是景如初。”
那头沉默许久，才开口：“嗯。”
盛世洐感受到大哥在克制情绪，他给他一点消化的时间才继续道：“景珞依同意退婚，还说把景桑玥嫁给我。”
“嗯，你行事小心点，别暴露身份。”盛世熙叮嘱道，盛世洐偷偷回京的事肯定不能让人知道，会引起他们的警惕甚至恐慌。
盛世衍笑了一声：“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就由我保护你们，不论景如初是生是死，我都给你……”
“别瞎操心。”
盛世熙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盛世衍拿着电话发愣，放下电话，摸了摸鼻子，大哥从来不会这样没礼貌。
他肯定是真的伤心了。
盛世衍放下电话，转头向床上景桑玥走过去，她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在床上不老实地滚来滚去，然后砰的一声掉了下来！
“呵！”盛世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桑玥被摔得脑袋疼，但也清醒了不少，她坐在地上眯起眼睛看向盛世洐，指着他说道：“你，过来。”
盛世衍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桑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然后从哪里摸出张支票，塞到他怀里：“你的。”
盛世洐一脸迷惑，但是瞧着她这毫不设防的模样，没忍住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凑近她耳边轻声问一句：“你是谁？”
“我……景如初，不，我景桑玥，不对，我就是桑玥。”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在思考。
桑玥一身浓烈的酒气充斥在他鼻尖，迷离的双眼泛着水光，看起来美味诱人。盛世洐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把她的头放在枕上，还不忘给盖好被子：“我虽不算什么好人，但……”
桑玥原本还抓着他衣服的手慢慢松开，翻了个身睡过去了。
这张床很大，盛世洐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就直接脱了上衣躺下，很快也睡着了，他今天太累了。
第二天早上，桑玥先醒的，她头疼得难受，浑身都不舒服，一转头就看见身边躺着个男人。她想起昨晚迷糊的记忆，毫不犹豫地把人踹下床，含糊不清地说着：“钱没给够么？还敢留着过夜？”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疼，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盛世衍被摔醒了，躺在地板上看着还在被子里赖床的人儿，他摸着嘴角笑了笑，捡起衣服背对着她穿好，拉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盛世洐忽然摸到衣服口袋里有张支票，他愣了几秒，淡漠的表情瞬间裂开。
草！当老子是来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