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司钺拎着自己轻便的小行李箱登上校车后，瞬间就对面前的一幕看傻眼了。
偌大的联邦学院校车里，竟然空空荡荡。
目之所及之处，她注意到了正对着校车门的监督驾驶座上，一个身穿深蓝色制服的人，正不修边幅地把脚架在操控驾驶台上大躺着。
他的脸上盖着一个类似西部牛仔的帽子，让人看不真切他到底长什么样。
司钺不禁怀疑，这个人难道就是校车的驾驶监督员？
这个世界的飞车早就普及了的自动驾驶系统，因此鲜少会有人愿意再去学习手动驾驶这项操作。
但为了以防意外，政府还是建议自动驾驶的时候，有会手动驾驶的人员在旁监督。
随着自动驾驶技术的成熟，这条监督驾驶的建议也逐渐变得形同虚设起来。
就连很多大型的公共交通工具，驾驶监督员一职也成了空摆设。大多数去应聘的人，也只是想每月蹭一些贡献点。
司钺之前就见过很多喜欢敷衍的驾驶监督员，但是如此敷衍甚至是摆烂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有些不确定地对那个躺着的监督员问道：“请问，这是去联邦学院的校车吗？”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监督员从帽沿底下传来的呼噜声。
……司钺内心顿时一阵无语。
突然，在车子最末端，传来一道微弱的少年声音。
“这是去联邦学院的校车。”
司钺闻声连忙看去，脸上顿时大喜。刚才她怎么没发现，这个车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不过……这个人的打扮很是奇怪。
他不仅穿着一件过分宽松肥大的黑色帽衫，衣领连带着的帽子，差不多把他的整张脸都藏在里面。
再加上他一动不动的，若是不主动开口，很难让人乍一看，就把他从一堆黑色的金属座椅里认出。
“原来这里还有人啊。”
司钺出于礼貌，当即热情地跑到车后面，挨着那个帽衫少年坐下。
但在司钺坐下的同时，她明显的感觉到对方微微瑟缩了一下。
而她在里对方这么近的情况下，也才堪堪看到少年那削瘦尖细的下巴。
兴许是在黑色帽衫的衬托下，他露出的皮肤白得有些瘆人。
为了不让彼此尴尬，她继续假装不以为意地大咧咧道：“你也是去联邦学院的同学吧，不过这校车上，怎么只见我们两个人。”
帽衫少年没想到司钺竟然主动和自己攀谈了起来，他依旧用那细微且带有颤意的声音说道：“因为大家，通常都会选择乘自己家的飞车过去。”
在得到录取通知的时候，学院有让他们选择开学日是自行前往还是校车迎接。
司钺为了从大众低调一些，便毅然决然地在回复函里勾选了校车迎接这栏。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行驾车前往才是随大众。看来，她果真还是大意了。
不过事已至此，她便不再在意这些。
只是在大致了解完原因后，司钺就保持了安静没有再说一句话，给足了身旁这位貌似社恐的同学个人空间。
很快，校车到达了联邦学院正门。
司钺透过车窗，在还没到达的时候就看到了来往飞梭迅速的车辆。
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自己乘飞车前来，感情是来炫富的呀。
司钺不由感叹，果然不管社会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大家的攀比心还是那么雷同。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座椅上睡觉的监督员终于醒了。
他拿下挡脸的帽子，大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嘟囔道，“嘿，这么快就到了。”
然后急不可耐地就催促道：“走走走，快下车，不然要迟到了。”
说罢，他自己就跑下了车，看也没看在车尾坐着的两人。
司钺见状一脸的莫名，这到底是什么人呀？
不过司钺也没想太多，鼓了鼓腮帮子后也跟着下了车。
帽衫少年动作比司钺稍慢些，他拖着笨重的大箱子，有些吃力地一步步夸下有些高度的校车台阶。
“啊！”
他突然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后，人与箱子就同时向下倾倒。
千钧一发之际，司钺刚好转身看见，连忙一脚抵住倒向自己的行李箱。
而她另一只没有拎箱子的手，也稳稳接住了倒下来的人。
“呼，好险。”司钺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这个人是脸朝下被她拦腰接住的，姿势不太好看，但至少比他摔得满嘴啃泥强。
不过……为什么这个人半天都没有反应？
“同学？大兄弟？喂！”
虽然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很瘦，但是她现在着实分身乏术。要是对方再不自己起来，她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终于，这个让司钺差点以为他摔一下就死了的人，可算有了动静。
他发出一声闷哼后，缓缓撑着司钺的手直起身。
“谢……谢谢。”
他抬起头看向救下自己的人，脸颊涨红，双眼氤氲着雾气。
司钺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
司钺整个人都忍不住星星眼起来。妈耶，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
那人被司钺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顿时更像只惊慌的小鹿似的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对方好看归好看，但司钺现在才没有这个心情和他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没关系，你自己小心些，我先走了。”
说罢，她没有再等这个少年慢吞吞地回话，而是摆摆手后径直提着自己的行李，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人群里。
但她这看似潇洒的一幕，实则是在仓皇地逃离。
就在刚才，她隐约闻到了类似晚香玉的味道。
如果这个味道是从面前这个帽衫少年的身上发出来的，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一种不好的征兆，她必须赶快离开。
那个帽衫少年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能进入联邦学院的，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甚至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很危险。
总之，这样奇怪的人她还是先离远为好。反正学院里那么多人，说不定等入学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司钺这般想着，顿时心情愉悦地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听说这里的学院宿舍是按班级分的，她在a班，想来应该也只有她一个beta。
这么说的话，她岂不是能独占一整个大宿舍了？
她越想越开心，可是等到按照宿管机器人助手的指示，找到属于自己的宿舍时，她再次傻眼了。
“是你？”
“是你。”
虽然两人异口同声，但从司钺嘴里听出是惊讶，但从对面帽衫少年嘴里听着却是惊喜。
司钺连忙再次抬头确认宿舍号，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额……你也住b601？”
帽衫少年现在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上许多，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颤抖。
“是啊，看来你就是今年进a班的另一个beta了。”他主动朝司钺伸出手，“正式介绍一下，你好，我叫司徒远，是你的同班同学。”
司钺有些愣神，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现在给她的感觉，和在校车上时完全不一样。
他身上阴郁气息全散，整个人宛如初升的小太阳，神采奕奕的。仿佛早上那副弱得跟林黛玉似的模样，只是司钺一时的幻觉。
但她只犹豫了一秒，立马就把手搭上去。不管怎么说，气势绝对不能输。
“你好，我叫安悦。没想到在a班也能遇见其他beta。”
司徒远眯着眼笑着回道：“是呀，我也很荣幸。”
虽然他字面上没什么错误，但司钺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两人进入宿舍后，司徒远就开始着手收拾房间。唯独司钺还拎着她的小箱子站在一旁，迟迟没有动作。
“安悦同学，你怎么还愣在那里，是不满意我这个室友吗？”
司钺强装镇定道：“当然不是，我东西少，一两分钟就搞定了。看你东西那么多，先留出空间给你收拾吧，哈哈……哈……”
开玩笑，她长那么大，还没有和异性同住一室过。即便她现在是名义上的beta，对方也是beta，那也很难接受。
真的求求了，反正这里性别划分这么多，就不能再分细一点，女beta一间，男beta一间吗？
虽然她已经认同了这个世界的种种秩序，可是她的灵魂始终不是这里的原住民。
唉，生活不易，司钺叹气。
“对了。”司徒远冷不丁地又出声，把正在神游天外的司钺吓得一激灵。
“啊，怎么了？”
只见司徒远嘴角在微微上扬。
司钺：他这是在嘲笑我吧？一定是的吧？
司徒远极其自然地抬手抵了抵上嘴唇，“哦，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东区人？”
除了蓝星上的那个东区，约塔星域不会有第二个地区会叫这个名字。
司钺点头，“是啊，我父母都是东区人。”
司徒远闻言笑着咧开嘴，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刚才我听你名字的时候就想猜这个，没想到果然这么巧，正好我也是东区来的。”
司钺立马作出配合的表情，“哈哈哈，是好巧啊，哈哈……”何止是巧，说不定五百亿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呢。
“那个……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先慢慢收拾哈，不着急。”
司钺话才说完，她就立马逃也是的窜出了房门。
房间里，正扫视着面前两张床的司徒远，嘴角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
司钺离开b601宿舍后，直直冲向一楼大厅的宿管员处。
宿管员大叔轻飘飘瞄了一眼司钺，“你不是刚上去的a班新生吗，又着急忙慌地跑下来干嘛？”
他话才说完，便自顾自地对着镜子涂起了睫毛膏。
司钺因为跑得太急，这会儿还喘着粗气。“请问，我现在还能换宿舍吗？”
宿管员一脸诧异的看向她：“什么？换宿舍？”
司钺怀着恳切的目光重重点头。
结果宿管员扭头就干净利落地回了一句，“不行！”
然后他就继续涂起了自己的翘睫毛。
司钺：……
她的脸立马变为了哀求。
“宿管叔叔求求你了，就给我换一个宿舍吧。反正我看这栋宿舍大楼还空旷得很，你随便给我一间空房，或者给我安排和一个女beta住。”
宿管员闻言，偏过头看向司钺，那眼神就仿佛在说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女beta和男beta不都是beta，你再这样胡闹，小心我给你记处分！”
司钺脸色变得更加焦急了，“我不是……我没有……”
可她越试图解释，结果发现越说不清。
最后，她极其苦恼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
她刚才之所以突然冲出来，就是她突然又闻到了那股晚玉香的味道。
在这个世界里，虽然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带有信息素。
但整个社会很早就达成了共识，任何人在出席任何公共场合时，都必须收敛自己的信息素。
虽然在数百年前，这里的人类就通过打抑制剂来控制信息素扩散。
医学研究者后来发现，因为信息素所引发的一连串化学反应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
也就是说，想要引起信息素的共鸣，除了有传递方，还要有接收方愿意接收。
随着社会医疗科技的发展，那种打抑制剂的低效方法逐渐被淘汰。一位前卫的医学先驱者，通过基因研究技术，发明了一种强体药剂。
这个药剂的作用是永久的，只要人类在未成年前接种，便可拥有了控制自己信息素的能力。
现如今，全联邦九成九以上的居民都会接种这个药剂。
这项措施让社会的犯罪率大大降低，当初发明药剂的那位医学研究者，更是被载入史册成为人人歌颂的对象。
但即便这样，也并不代表信息素对人类的影响会就此消失。
当一个人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如喜悦、愤怒、悲痛等等情况，这种控制能力就会有不同程度的减弱。
但比起远古时候动不动就“兽化”来说，这个缺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哪怕是一个人信息素泄露，但只要在场其他人是正常的，不去主动接收或释放，就不会受其影响。
可司钺是这个世界里的例外。
她没有信息素，也不会受信息素影响。但是，她有一个堪比信息素雷达探测仪的鼻子。
她经常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就能闻到那不经意间泄露出的信息素味道。
因此，这里的每一个人对她来说，都是行走的香水炸弹，随时就可能熏她一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