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幸福有三个要素：有希望，有事做，能爱人
第三十六章行之于途而应于心
无论之前有多少事，“百日誓师”之后，所有人都一头扎进了书堆里。
我慢慢地调整自己的时间，正常吃饭正常睡觉，刚开始，大姐比我还紧张，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影响了我，见我一切如常之后，才又慢慢地恢复了以前的习惯。对我来说，与其他时候相比，我这段时间我反倒是最轻松的，就觉得“等高考到了，去考就好了。”
而学得最辛苦的是李林一，他比任何人都要拼命，跟我刚认识他那时候完全相反，连叶华都跟着吓了一跳。因李林一这拼命大家有目共睹，所以他早上有时候连睡几节课，老师们都没忍心叫过他。听谢朗说，李林一一旦有了目标，就会这样拼命，不用太管他。
在天气越来越热时，我们迎来了我们人生的第一个最大关口——高考。
“这次的考试不是你们人生的全部赌注，但是，如果不在这个年龄、这个阶段全力以赴拼那么一次，未来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遗憾吧。希望大家都不要辜负了这一程。”于平在最后一节课上笑道。
这堂课后，高考如约而至。
与考场外送考的家长相比，我们六个人都没让家长过来。两天的考试，我们和以前一样，各自去各自的考场，连加油都没有说一句，以至于考完出来，听到有考生大喊着“解放了！”才恍然，我们的高中生涯自此落幕了。
高考后，我们各自联系着，也各自忙碌着。林晖、谢朗、李林一几个考完就旅游去了，天天在群里发消息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叶华就在本地大街小巷地逛，用她的话来说，趁着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她妈妈没空管她的间隙，先把以前没逛过的地方逛一遍、没吃过的东西吃一遍；倒是秦雅，考完试没人理，陪着我去了大姐家，跟英儿抓了一个星期的鱼，窑了一个星期的红薯，回来之后，又跟着我去奶茶店做了兼职；我继续着以前的事情，帮经理的女儿补课，酒店忙我有空的时候就帮忙端盘子，酒店按小时给我报酬。
谢师宴安排在出成绩的第三天，我、李林一和谢朗站在教室外的栏杆处，看着正在接受采访的林晖。
李林一看着看着，直起身拨了拨头发叹道：“要是我再考高分点就好了，我这颜值可一点儿不输晖儿，人称元彬脸，说不定比晖儿还上镜。”
“拉倒吧，当别人都没见过元彬呢。”谢朗呛声道。
“嫉妒，□□裸的嫉妒。唉~”李林一同情地拍了拍谢朗，“我的愿望是实现了，也要去追求我喜欢的女生了，老谢你啊，虽然实现了大学梦，但可能连喜欢一个人什么样都不知道，真是悲伤的高中呢。”
李林一拍着谢朗，朝楼下采访完的林晖挥了挥手：“晖儿，这儿！”
林晖抬头看我们一眼，笑着加快脚步走过来。
谢朗由着李林一同情地又拍了拍，忽然笑道：“谁说我不知道？”
“什么？”李林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谢朗笑道，“我有喜欢的女生。”
“卧槽！卧槽！你这嘴是不是太紧了点儿啊。谁啊？哪班的？你分那么高，能跟她一个学校吧？你也忒不厚道啊，自己憋得死紧。”李林一惊讶过后，一连串问题冒了出来。
谢朗对李林一笑了笑，又对我笑了笑，转头看向上楼来的林晖道：“放下了，她会越来越好的。”
李林一破天荒地没再问。
我也不好奇，转头看着一步一步朝上而来的林晖。
第一次在楼梯口，我喜欢他，但是他一级一级往上走，就要抬头时，我躲开了，因为害怕自己的喜欢被发现；第二次在楼梯口，是为了跟林晖说物理的事情，那时候觉得欢喜又遥远；而这一次，我什么也没想，就只是等着他，喜欢着他。
“走吧，到教室里去等吧，叶华和秦雅不是说还要迟一点吗？”
“对了，秦拼命的志愿能自己填？”李林一问道。成绩出来，叶华在群里问了问秦雅的情况，所以李林一知道。
秦雅这次高考超常发挥，虽然不是状元，但是成绩足够引起她父母的重视了。
“秦雅说不会有什么事。”成绩出来之后，秦雅就跟我和叶华说了情况。
“我父母还想让我跟秦颂一样听他们的，你们说好不好笑。”昨天秦雅看着奶茶店外的雨，慢悠悠笑道，“从小学到高中，哪怕有一次真心实意地关心我的成绩，关心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那你的父母闹起来怎么办？”叶华问道。
“那就闹呗，无非就是不动声色的绝食，或者想在我填了志愿之后，偷偷改过来呗。”秦雅笑道，“我可不是秦颂，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回想秦雅当时的状态，说不在意基本不可能，但是有些选择，是不能让步的。
等叶华和秦雅的过程中，李林一一直在看手机，我忽然又想到了昨天在奶茶店的情形。
秦雅惆怅完之后，叶华也开始对着雨惆怅起来。秦雅奇怪：“你干嘛叹那么多气，进来之后不是盯着奶茶发呆就是盯着这雨发呆，你考上了想去的大学，你妈也让你撒丫子疯了，你还有什么好叹的？”
“不是这些，是因为李林一。”
“李林一怎么了？”
“之前学习紧张没多想，这几天跟他聊天聊多了，又让我想起了除夕的事。”叶华说道，“你们还记得吧，除夕刚过12点，我就要回去了，是李林一送我回去的。”
我跟秦雅点头。
“那天不是下雪了嘛，快到家的时候，我抱怨了一句：很烦，回去又要不停地做题了，下雪都不能好好看看。李林一就让我打电话给我妈妈，说路上堵车要迟半个小时，然后他跟我在家附近用半个小时堆了个雪人。”
“他有没有跟你聊志愿的事？”
“说了，他说他也报南大。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啊？”
我跟秦雅对视了一眼：“他想报就报呗，他分数不是够吗？”
“好家伙，我还小瞧了李林一，简直是匹黑马，最后那几次模拟考，看他的分数都心惊肉跳，过山车都没那么刺激。”
“哼。”叶华笑哼了一声。
想到这儿，我看向不时看手机的李林一，轻笑了一声。
谢朗问了一句：“青儿，你看着李林一忽然这样笑，有点诡异。”
“我是觉得李林一挺厉害的，要么不动，要么就成功。”
“那是！果然是我青儿妹妹，真是最了解我了，真想大学也跟你一个班。”
“拉倒吧。”林晖笑道。
我们几个在教室里又聊了会儿天，等秦雅和叶华到了，才一同往酒店去。
老于十分高兴，这是他带的第一届毕业班，出的成绩不负他喝的那几抽屉枸杞，看着这些他教出来的学生，一直念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喝了两口酒，转过头去擦了擦脸。李林一调侃他：“老师以后别喝那么多枸杞茶了，都喝瘦了。”
周老师也拉着李林一说个不停，这个曾经是她教学生涯中唯一反面教材的学生，在高考时，考出了一个让她骄傲的成绩。
我坐在位置上正和叶华聊着天，肩膀被人拍了拍，我回过头，是戴玉妍。
我跟着她往窗户边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恭喜你。”她说。
“谢谢，你考得也不差。”
“呵，差远了。”戴玉妍轻笑一声，“我有一段时间，不分昼夜地学，补习班上了一大堆，发了疯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看向她。
“为了打败你。”戴玉妍看向窗外，“高一的时候，我就注意过你，在你第一次考试压过林晖的时候。因为当时林晖看到你的成绩，还吃了一惊，说你物理考那么点儿分，居然还能压过他，觉得你很厉害。我就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偷偷地注意过你几次，但并不喜欢你。当然，当时也不是因为林晖不喜欢你，而是见过你几次之后，你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让人喜欢的人。”
戴玉妍看着手里的杯子想了想才又往下说：“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叶程远，应该不认识也听说过，高一第一，高二第二，高三第三，还挺有记忆点的，”戴玉妍笑了笑，“这个人之前我一直很讨厌，清高又自负，眼睛里除了那几本书，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冷漠到令人发指。但是我当时看到你，觉得你比叶程远还不如，叶程远好歹能让人知道他清高自负，而你，好像什么都没有，怎么形容呢，死寂。”
我笑了笑，想起第一次考试胜过林晖的时候，是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当时第一次知道林晖这个名字，芳芳老师因为我的成绩压过林晖，高兴地念叨了一节课。那时候，我刚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高中，为了不让高中的同学知道我的事，继而发生初中时的悲剧，我确实是除了读书，什么都不在意。
“像个蚕蛹，自己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看着像保护了自己不受一点伤害，但也因此隔绝了所有的情感，整个人了无生趣、死水无澜，所以在见过你几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关注过你。”
“后来再注意到你，是李林一慢慢地提起你，不过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因为你的成绩才频频提起你，直到那次在街上碰到你和林晖他们。那次怎么说呢，我很意外，一个眼里什么都没有的人居然能跟李林一、谢朗还有林晖做了好朋友，你可能不知道，他们三个虽然好说话，但是那么多年来熟悉的玩得好的还都只是我们几个人，更别说让李林一喊别人‘妹妹’了。那时我就注意到你和高一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是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是眼睛里有东西了——街上和林晖他们在一块的时候，热热闹闹的，能看得出来你很开心，但是吃饭的时候你就明显不大开心了，会开心、会迷茫、会受伤，也会难过了，就像打破了那张蛹壳，开始接触这个世界。不需要保持一个不受伤的自己的时候，其他情感好像就接踵而来了。”戴玉妍看着窗外的那栋教学楼发了一下呆，才又往下说，“吃完饭之后，你要先回去，你前脚刚走，林晖后脚也要跟着回去，我当时看着你们俩的背影，莫名地就有点心慌，当时我还自嘲，觉得是自己乱想，没想到，没过多久，林晖就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也是，一个长得漂亮，成绩好，又有毅力和勇气敲碎自己的壳努力往外探索融入的人怎么会不被人喜欢呢？”
我静静地听着戴玉妍说话，没有插话。
“后来，网上不是有关于你家里的事的传言吗？我去找来看了，并且相信了。我还去找李林一问了这件事，大概是我幸灾乐祸的语气太过明显，我被李林一盯着看了好久，从小到大，他都没那样看过我，我当时想，我好像要为此失去了一声的朋友了。好在，李林一几个最后还是给了我机会。”戴玉妍叹了口气，“我当时鬼迷心窍，是因为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超过你，我想，长在那样的家庭里的你，怎么比得过长在我这种家庭的我？你也只有成绩厉害而已，一旦在成绩上把你比下来，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我发了疯似的学习，但一点儿用也没有，还形成了恶性循环，后来还是李林一他们几个人把我拉了出来。”
戴玉妍转过身，看着我：“后来考完试之后，我回想了自己的这一段路，发现我不及你，远远不及。”
我看向她。
“你是从封闭走向了这个世界，在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受伤的情形下还是丢掉了那张保护自己蛹壳，而我因为一点喜欢，就让自己从世界走向了封闭，愚不可及。”戴玉妍笑道，“我很抱歉，我其实是想中伤你，所以才去问了李林一。”
我迷惑，问道：“所以你来道歉？”
“是。”
“我接受。”我笑道，“虽然可能不在一所大学，但是很高兴能交你这个朋友。”
跟戴玉妍说了话，刚回座位上坐下，林晖就过来问我：“回去吗？”
我点点头，应了声好。
我跟其他同学告了别，跟林晖出了饭店。
我们沿着正热闹的街道安静地走了一会儿。我刚要说话，没注意被路上的小坑绊着踉跄了一下，林晖伸手扶了扶，我站稳后，林晖却没有松手，我疑惑地看向他，就听到他问：“沈青，你要报哪所学校？”
我看见自己嘴角的笑意印在林晖那双带着月色的眼睛里，将他的手拿下来放在我的手心里——今晚月光下略微带着点紧张的林晖和那天早上晨曦中笑起来的林晖一样，都让我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