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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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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大人

    “当时离婚,我婆婆让他不要英儿,嫌她是个女孩子。”大姐笑了笑,“明明也没隔多远,坐车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但那么多年,他们就真的一次也没看过英儿。”

    “那怎么……”

    “四五年了,那边还没有孩子,我婆婆急了,又想把英儿接回去。”

    “那怎么办。”

    “放心吧,当年离婚那么难我都顶着压力离了,何况英儿?再难我也不会让英儿跟着那边的。”

    我点点头:“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早点回去弄完,不耽误后面的工作。”

    我嗯了声,将手里的杨梅吃了,伸手拉开抽屉,将里面的钱拿出来递给大姐。

    “我不是说不用你交房租吗?这地方破破烂烂的,一个月也没多少钱。”

    “住了那么久,你说不用给,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但这次不一样,拿着有底气也是好的。”

    “你学费、生活费都要自己交,哪有闲钱?给了我,你怎么办?”

    “你刚刚还夸我有出息来着。有出息的我,无论是将来还是现在,一样都有出息。”我看着大姐笑道,掰着指头数,“嗯……钱是期末考和这个学期得的奖学金,另外,还有给杂志写稿子的钱,而且,我把经理的女儿教得特别好,经理给我涨了好多钱呢。”

    我把钱塞给大姐,捡了个粽子剥:“等我考完了高考,我要跟你回去看看英儿,看照片,老想捏她的脸。”

    大姐擦了擦眼睛,笑道:“好啊,英儿前两天打电话还问能不能让姐姐回去玩,让你回去看看她抓的鱼。”

    “让英儿好好养,等我去看大鱼。”我将粽子递给大姐,笑道。

    “你要是去,那条河里的鱼英儿都要带你抓一遍。”

    “那才好呢,我还没抓过鱼。”

    我跟大姐吃了粽子,说了会儿话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大姐又抓着我交代了几句,然后匆匆忙忙赶车去了。

    高考过后,高二年级的学习氛围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我们班之前课间十分钟,总会有同学在走廊上或是在教室里打闹说话,放松放松。但高考放了两天假回来,大家基本都在低着头做习题或者看书,那种要直面高考的紧迫感忽然袭击了整个班级,或者说,袭击了整个年级。

    我的学习也还在继续,叶程远仍牢牢地占据着第二名的位置,而我的成绩排名,在进入了第三名之后,再也没有动过,没后退,但也始终不能前进。每回考试排名发下来,李林一总要叹上一声,说叶程远不愧是叶程远,我们青儿妹妹也不愧是我们青儿妹妹。他每回说这句话,叶华总要回头翻个白眼。

    端午假过后没几天,我们正努力地为后面的考试做准备时,高考成绩单出来了。

    “唉,我们一中老师们这两天不高兴,都传染给食堂的阿姨们了,这两天连我爱吃的红烧排骨量都不足了。”李林一戳了戳饭盘,看了眼林晖盘里最后的那份红烧排骨,怨念道。

    “我们一中不是考得蛮好的吗?报喜的榜单老长了。”叶华问道。

    “没有状元啊。这几年,单科状元都在我们这边,但总成绩一合起来,老是输三中、十一中几分。我们写那么长的榜单有什么用?三中的榜单一张,就一句话,状元在我们这儿!你这榜单就是废纸了。”

    “明年三中理科要再添一个状元,就要追平我们了吧。”谢朗问。

    “还没,不过也快了。当年一中理科四连冠,文科三连冠。后来虽然断了,但好歹三两年又会出一个,哪像现在,已经好几年没有了。”

    “那我们这届的压力岂不是更大了?”

    “是啊,特别是成绩靠前的,背负着整个学校的希望。”李林一说着看向林晖,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看向林晖。

    林晖看了一眼我,又看向李林一等人,好笑道:“你们能把我看成一个状元?”

    “珍惜吧,我们这几个都是和善的、亲切的、带有情谊的眼光,到了下半学期,可能都不用,就这几天,你就会知道炽热的、集万千宠爱与希望于一身的眼光是什么样的了。”

    “别人不知道,你看我盘子里的这几块红烧排骨,已经很炽热了。”

    李林一摸了摸鼻子,另外找了个话题:“秦雅呢,秦雅有消息没?”

    叶华摇了摇头。

    秦雅在高考出成绩那天就没来学校,刚开始我们以为她是请假了,后面于平急匆匆地过来找我们,问我们知不知道秦雅在哪里,我们才知道秦雅离家出走。好在于平急的那会儿秦雅发了消息给他报了平安,不然于平都要报警了。

    气氛太过沉闷,李林一想了想,再次岔开了话题:“对了,三中那个文科状元也姓秦,跟秦雅名字还挺像的,叫秦颂,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秦雅的姐姐,后来问了才知道,人家比我们小好几岁呢。”

    叶华倒吸了口气:“可怕!就班长这种学神级的人在旁边我都压力倍增,要是跟这种天才一个班,我排名都不想看了。”

    “谁不是呢。”李林一附和道,说着趁林晖不注意时伸筷子快速地夹了块红烧排骨,迎着林晖的目光,笑道,“压压惊,压压惊。”

    我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秦雅在消失了几天之后,在一天下午下完所有课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

    我和叶华到的时候,秦雅正坐在路旁的椅子上看车来车往。

    我们叫了她一声,走过去坐她旁边。

    良久,秦雅叹了口气,开口道:“我离家出去了。”

    我和叶华看向她。

    “不过好像只有我觉得我是离家出走。”

    “什么意思?”

    “我跟秦颂大吵了一架之后离家出走了,我爸妈没找过我。”秦雅又叹了口气,“我跑出来的第一天,就想着被他们找回去打一顿也好,骂几天也好,那我以后一定不会因为她再生气,但我没想到,他们连问都没心问一声。”

    我伸手过去,握了握她。

    叶华也握住了我们的手,静坐了一会儿,叶华忽然问:“秦颂这个名字怎么像在哪里听过。”

    “三中今年的文科状元,秦颂,是我妹妹。”

    “妹……妹?!”

    “是啊,我妹妹是个天才。”秦雅看着不远处闪烁的红绿灯,“自从知道我妹妹的读书天赋之后,她就是我们家的骄傲。而大她四岁的我,在被她跳级超过之后,就因为资质平庸,没能再入我爸妈的眼。”秦雅顿了顿,又道,“初中有一次,我拿着卷子给我妈签名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想要在签名的时候,我妈能看一眼我到底得了多少分;要想平时在家,爸妈能问问我学校的生活;要想成为我爸妈的女儿,我就必须要学得跟我妹妹一样好。想明白之后,我开始拼命地学习,我想,我不是天才,但是天才不看书、不努力的时候,我比她努力十倍、百倍,或许我就能超过她了。也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中考时,我发挥超常,考进了一中,比秦颂考得还好。我拿着成绩单给我爸妈看的时候,他们终于关注了我,也夸了我,你们不知道,我那天高兴得比我知道我能上一中还要高兴。”

    我终于明白,那天在楼顶秦雅问我的那句“你有没有在学习上害怕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在一中,想把别人比下来谈何容易?我又开始拼命地学,比初中还努力十倍、百倍,但是后来,慢慢的,我发现,这样的努力并没有什么用,我的成绩根本没法追上别人。而秦颂,她在高中更加如鱼得水,不仅将自己的同学远远地甩开,也将我远远地甩开了。”

    “秦雅~”叶华轻轻喊了一声。

    “努力没有什么用,但除了努力,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我从书包里将糖拿出来。三个人谁也没再说话,一人含着一颗糖,都静静地看着路上的车辆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中往往来来。

    许久,又一次绿灯亮起来的时候,叶华问道:“这几天你就在路上晃?”

    “嗯。你们晚上谁方便,收留我一个晚上,我没钱了。”

    “我是可以,不过你大概不会想去的。”叶华长长地叹了一声,“我妈会把你家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问出来的。祖上哪里的,爸妈是做什么的,你家里的兄弟姐妹学习怎么样,你以前是在哪里读书的,现在成绩怎么样,朋友们的成绩怎么样,为什么不回去,是不是家庭不和谐……你们知道的,有些大人的关心就是这样,会用他们的爱给你罩上一个玻璃罩。”叶华将嘴里含薄了的糖果嚼碎了,糖果咔咔地响着,和她书包里手机的铃声相互应和着。

    “我那里也可以,不过你要吃点苦。今天出了太阳,我那儿有点热,不对,非常热。”

    她俩看过来,我笑了笑,剥了颗糖含着,又将糖果盒递给叶华:“我父亲把住的房子卖了之后带着他的女人浪迹天涯去了,我无家可归就让在酒店打工认识的大姐收留了我。”

    听了我的话,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不由得都笑出了声。

    最后秦雅还是跟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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