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季安走后,舒音该吃吃该睡睡,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
起先箫潇还担心她心情难过影响学习,毕竟要高考了,这个时候出岔子可不行。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一点也不伤心,只是最近拼了命的熬夜做题看书,说是想早点离开这个家。
箫潇多少知道些关于叔叔的事迹,明白即便舒音心里对这个父亲再多埋怨,但她身边也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虽然她还想安慰舒音两句,但看她最近熬红了的眼,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这天夜晚,舒音又是做题到了凌晨三点。
放下笔,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然后起身活动身体。
出了卧室,她下意识看了眼书房的方向,但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了。
她承认,起初在知道季安不告而别时,她真的很生气。即便要走,为什么不能好好告别?于是后面的那几天她就在等,等季安给她打电话,向她解释一切。
可是她等了很久,什么也没发生。也对,季安的爸爸给了他们家一大笔钱,现在是一笔勾销、互不相欠的。
他们的生活从那一刻起便不会再出现交集,原本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她释怀了。她决定不再为季安伤心,好好把握自己的前途,将来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人选择。
收回视线,她默默往厨房走去给自己倒一杯水。
只是路过饭厅的时候,舒音无意间瞥到桌上似乎放着一封信。起初她没怎么在意,直到她拿着水杯准备回房间时,她看见父亲的卧室门正开着,可是里面黑黢黢的,一个人都没有。
“爸?”
她打开灯,竟然发现卧室里面乱成一团。床上、地面,全是被扔出来的旧衣服。衣柜的门也大敞着,里面藏着她父母结婚时买的三金也不翼而飞。
舒音脑中警铃大作,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家进贼了。
可很快,她想起桌上的信,于是迅速冲去饭厅,将信拆开。
[音音,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在外面欠了很多钱,现在瞒不住了爸爸要去外地躲一会儿。信里还有一百块钱,你省着点花拿着去找你小姨吧,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看完信的内容,舒音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一直知道父亲喜欢打牌,但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前不久季安的父亲才给了钱,而这么快钱就没了,只能说明他在外面欠下的数额不小,根本不够填补窟窿。
她双膝一软,搭着椅子缓缓坐在了地上。就这么短短几天里,自己居然什么都不剩了。
该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可是还没等她从父亲离家出走的伤痛中走出来,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现在已经是凌晨,任何声响在此刻都变得非常明显。
舒音将视线移到玄关,然后死死盯着大门。待到声音终于在她家门口停下,舒音仿佛进入了恐怖故事,整个人手脚发凉,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秒——
“咚咚咚!舒建良!滚出来!”
“咚咚咚咚!欠钱不还,还钱!”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敲门声铺天盖地而来,在这个空旷的家里无限回荡。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跟着震动,外面的叫喊声像是前来索命的怨鬼,叫嚣着要将她拖出去蚕食殆尽。
一瞬间,无助与恐惧涌上心头。她勉强支起双腿找到手机,第一个反应竟是想给季安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眼泪夺眶而出。可是紧接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她呆楞了几秒,但来不及细想,她再次拨打父亲的电话。原本可以预见此刻舒建良早就销号了,可是她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完全凭借本能在找人。
可是,她谁也没找到。
最后,对门邻居眼见情况不妙就报了警。那些人见警察要来了,便没有再继续纠缠早一步离开。
警察到了之后简单了解了下情况,在得知家里还有一个学生的时候,警察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当爹的够狠啊,只管自己跑连女儿也不要了,就这么扔在家里。”不过这种事儿他们做警察的也见怪不怪了。
闻言,舒音只是静静坐在门口。眼泪已经在她脸上干涸,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一件睡衣,还是那件和季安一模一样的衣服。
旁边的女辅警看了心疼,找了件外套给她披上,安慰她道:“小妹妹没事的,很快我们会帮你把爸爸找回来的。”
舒音闭了眼,疲惫地摇摇头。
周围出来看热闹的邻居见了,也叹气道:
“舒建良可真没良心,女儿都要高考了,还弄出这种事来。”
“你看他经常在外面不是打牌就是搞女人的,哪里配做别人的爸。”
“可怜这姑娘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做完笔录,警察对她说:“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不能没有大人在身边。你爸说把你送到小姨那边去,要不要明天叔叔直接把你送过去?”
听到这儿,舒音愣了下。
她转头看向曾经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在那熟悉的客厅里,她仿佛看见了妈妈坐在沙发上,膝盖处伏着一个小女孩正笑眯眯对她说着什么,妈妈弯了眉眼,伸手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接着画面淡去,母亲的身影消失,小女孩一个人渐渐长大,而她的身边也多了一名漂亮的男孩。
他们并肩坐在一起,电视里似乎在放什么影片,吓得女孩不敢看,紧紧捂住眼睛。而她身旁的男孩见状,十分无奈地笑了,并伸手从她后面绕过,贴心地替她掩住了耳朵。
最后,这些画面依然如泡沫般消散不见。
昨日种种,恍如隔世。
再次回神,舒音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她转向站在面前的警察,平静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