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食堂事件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猜测他们是朋友。可是后来有人说,在学校的巷子附近曾看到舒音和季安一起回家,而且不止一次。
这下,流言就往“恋人”的方向发展了。
更过分的是大部分人觉得舒音太“老”,和季安一点都不合适。
舒音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他们班班长王可雯亲自找她八卦,舒音才发现流言已经传成什么样了。
为防止他们以后再在学校里受非议,舒音终于在大家面前承认,季安就是她的弟弟。
王可雯:“啥?!但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舒音:“……表弟,表弟。”
知道她是季安的姐姐之后,时不时课余时间里,就会有初中的学妹上来找她,送些小礼物顺便打听季安喜欢什么。
特别是陈鸣的妹妹陈西。听箫潇说,一开始听到他们是“恋人关系”,陈西在家里哭了好久。后来知道原来是误会一场,也跑来向舒音示好了。
可舒音不敢收,次次都回绝并表示她也不知道季安的兴趣爱好。
她说的是实话,不过在旁人看来她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后面也没什么人再来打扰她,舒音也乐得自在,只是名声有点不太好听,觉得她把弟弟看得太死,不想让别的女生接近他。
而在这件事里,最高兴的人是季安。
自从大家知道他们的关系后,季安就在楼下等舒音。
有时候舒音的同学从他身旁路过,还会和他打招呼说:“舒音的弟弟呀,她还在上面收拾书包呢。”
这个称呼让季安很高兴,感觉有了归属。除了母亲,他还有姐姐。
也是托了舒音的福,那些暗恋季安的女生现在下课后都不用去学校门口蹲点,就能在楼下花坛边看到朝思暮想的人。
这天,舒音和往常一样下楼找季安。
季安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一点点了,看上去就像一棵挺立的小白杨。
他望着操场上正在练习短跑的体育生,有些出神。舒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在看什么呢?”
季安回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过几天就是运动会了,班长举荐我去,可是体育不是我的强项,就拒绝了。”
舒音:“反正不是强制性的,不去也没事儿,量力而为。”
季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如果我的体育不行,你会不会厌恶我啊?”
舒音讶异道:“怎么会?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季安:“那你喜欢什么运动啊?”
舒音想了想,“唔,我喜欢在家里跳有氧操。男生的话,打篮球或者打排球都行。”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季安放心上了。
现在每天晚饭后,季安都会去小区的篮球场打球。
舒音觉得是好事,打篮球对身体好。而且运动过后,人也会变得快乐许多。
不过洪霞觉得季安这样太耽误学习,不想让他去。
于是晚饭后,洪霞在厨房里切西瓜,嘴里念叨着:
“哎呀,最近安安也不知道怎么了,回到家也不看书,成天就只知道出去玩。”
舒建良从她身边走过,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啤,“我觉得安安这样很好,成天闷在房间里读书迟早变成书呆子,以后出了社会工作都找不到。”
洪霞:“我家安安这么聪明哪儿就找不到工作了?算命的都说过,我儿子将来可是大富大贵的命!”
……
舒音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没过多久就听见厨房里他爸和洪霞吵了起来。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他们闹矛盾,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听。
后面似乎越闹越厉害,洪霞还哭了,但她父亲并没有要去哄的意思,扔下一句“你自己反省下”就出门打牌了。
随后,洪霞回了房间把自己关在屋里。
这时,季安回来了。
打完球,季安身上的t恤都被汗水浸透,湿湿的碎发贴在额前,脸和脖子上都挂着汗珠。他抱着球走进来,发现今天家里异常安静,便询问坐在沙发上吃瓜的舒音。
“姐姐,我母亲呢?”
舒音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于是季安将球放好后,就乖乖来到她身边。
舒音凑近他的耳旁,小声道:“刚才我爸和你妈吵架了。”
季安顿了顿,“为什么?”
“似乎你妈不想让你去打球。可是我觉得吧,只要你喜欢就去做,不用什么事都听你妈的。”
闻言,季安笑了笑,“我听姐姐的。”
这话舒音爱听。她指了指桌子上的西瓜,道:“吃点吧,等会儿你也给你妈送些进去,她似乎挺难过的。”
季安听了,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不过他还是乖巧道:“好,我先去洗澡。”
不一会儿,季安洗漱完毕后,就拿了个小盘子装上几片香甜脆爽的西瓜就去找洪霞了。
可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舒音就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刺耳的辱骂声,伴随着的,还有玻璃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舒音吓得不行,赶紧过去一把将门打开。
只见季安站在床前一动不动,脚下是玻璃碎渣以及弄脏了的西瓜。
洪霞则坐在床上整张脸通红,眼角还挂着泪水。她怒气冲冲,在舒音进来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舒音第一次被吓到了。
但她还是主动开口质问:“阿姨,你这是在做什么?!”
洪霞还算有一丝理智。她擦了把脸,哑着声音对舒音说:“音音,这是我和我儿子的事儿,你不要插手。”
舒音不明白,只是打个球,怎么就让洪霞气成了这样。
“季安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你不能尊重他?”
“想法?”洪霞冷笑着,用力拍着胸脯道:“我是他的妈!是我含辛茹苦把他养这么大!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季安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太好,但他仍然压抑着情绪,冷静地对舒音劝道:“姐姐,母亲说得对,你先出去吧。”
而舒音从来没听过这种不负责的言论。
她也生气了,站过去将季安拉去身后,像只护崽的母鸡挡在他面前,和洪霞对峙道:
“是你自己当初要把他生下来的,他不欠你什么!季安已经够听话了,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洪霞气极了,眼睛里都是血丝,仿佛随时都要发疯。
“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你哪里知道我的苦!”
舒音:“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即便有人对不起你,但那个人绝不是季安!你要报仇要泄愤,你去找那些害你的人啊,欺负儿子算什么!”
洪霞听完怒极了,站起来就要给舒音一个巴掌。
而这时,季安猛地将舒音拽到身后,这个巴掌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空气中响起一声脆响,舒音和洪霞都愣住了。
“母亲,都是我的错,不关她的事。”
一道红红的印子浮现在季安右脸,可是都已经这样了,季安仍然维持着微笑,似乎只要这样做,母亲就会消气。
下一秒,他的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语气十分坚定道:“但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这时,玄关处传来要是转动的声音。
舒建良回来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冲去了卧室。看到家里变成了这个模样,他气得上前狠狠扇了洪霞,差点将她打去地上。
“真是个贱人!居然敢在我家里撒泼?!”
洪霞捂着脸,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她笑了,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哈哈我真是瞎了眼以为你和那些男人不一样,原来你们都是同样的坏种!!”
吼完,洪霞便起身离开了这个家,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儿子也不要了。
舒建良很累,让舒音他们先出去。于是她便带着季安回了书房,顺便拿了些药给他处理伤势。
季安看上去还是伤心的,人有些憔悴。
她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和蔼的洪霞,背地竟然这么恶毒。
季安跟着她的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难怪,季安从来没叫过洪霞“妈妈”。
舒音忽然很同情他。
“你脸上的伤我拿药酒给你擦擦,忍着点。”
季安顺从地任她摆布,即便舒音下手重了,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季安,你妈一直这样对你吗?”
季安:“嗯。”
“那你们之前都住在哪里啊?”
季安想了想,“在我母亲的男朋友家里。不过每次她分手后,我们就住在店里。”
舒音想起洪霞之前似乎是给别人洗脚的,那季安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足浴店。
天天过着这样的生活还能有个这么聪明又听话的儿子,洪霞算是老天爷保佑了。
“那个……抱歉,之前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总是欺负他。
季安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姐姐不要自责,人之常情而已,我能理解的。”
舒音叹气道:“那以后你怎么办?你要离开这里吗?”
季安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也不晓得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不想离开。
见他摇摆不定,舒音建议道:“你已经在这里上了学,就不要再去别的城市了。我会跟我爸说,让他帮忙资助你把书读完,大不了以后你工作了再把钱还给他。”
“只是这么一来,你和你妈恐怕就要分开了……”
毕竟是自己的妈妈,再怎么着也有感情在。
可是他目前只能在学业和母亲之间选一个。
季安眼里的情绪很复杂。他思考了很久,久到舒音屁股都坐痛了,季安终于抬眸看向她。
在这刹那间,舒音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脆弱和无助。
“姐姐……我能……做你的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