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探监左良玉
“公子，我也没有让手底下人收拾收拾，这诏狱里面，一年到头见不得光，灰尘污垢又大，您千金之子……”
骆思恭急得直挠头。
朱由校来就罢了，一进门就要进诏狱里看。
那是能看的地方吗？诏狱里面什么样子骆思恭再熟悉不过了，满地狼藉，让陛下看了成何体统。
“都指挥使，别藏着掖着了，你们几家的牢狱我虽然没去过，不过想也知道没有什么好模样，既然说了要进去看看那就是做好了准备……”
朱由校有些不耐烦，招了招手，让王盈走上前。
“去，按住都指挥使，让他别那么多废话。”
王盈：？？？
他看了看骆思恭，身条好大，膀大腰圆，自己瘦得竹竿一样，让自己按住骆思恭？
“这……骆大人……”
王盈一脸为难，朱由校笑意盈盈，骆思恭这便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住了，只好让开路，转过头又赶快吩咐人。
“赶快去把我抽屉里的薄荷膏拿出来，还有，备热水毛巾，总之多备点东西，去吧。”
骆思恭来不及多说什么，又赶紧跟上朱由校的脚步，往里面走着。
锦衣卫诏狱当中关押的都是官员吏员以及一些恶徒，朱由校上位以后用得着诏狱的时候不多，整个监狱里都变得空旷寂静，偶尔还能看见路上老鼠跑动。
朱由校一路上没有如骆思恭想象的一样，面色苍白呕吐不止，而是面色坦然地一路走来走去，偶尔看着一些监牢或者刑具仔细观察观察。
骆思恭在一旁都看呆了，没想到陛下竟然这么勇。
他是朱由校的武道老师，最知道朱由校的变化有多大，也知道有武艺学会了胆子就大了的说法，可是这胆子变化也太大了吧？
没走多长时间，又过了两道小门，屋子里的血腥气更重了。
“陛下，这里就是一些个需要时不时拷打一下的罪犯们住的地段，味道有些难闻，陛下，臣这里有薄荷膏……”
此时只剩下他们几个人，骆思恭自然不敢继续“我我我”的，立刻恢复了称谓。
“不用，那个从辽东押回来的左良玉，就在这边关着吗？”
朱由校好奇问道，他只是让骆思恭给左良玉一点苦头，可别打出来什么大问题啊。
“正是，陛下，那个左良玉就在前面，陛下这是……”
“朕惦念辽东之事，别人说的都是不清不楚的，只有他这个主谋最清楚不过了，朕去询问个仔细。”
骆思恭略一沉吟，开口道：“陛下，臣知道此人，此人自打进了诏狱，一开始还有些慌乱，后来便是任凭他人处置了，只是即便到现在，他也没有开口……”
“他敢开口吗？告诉你们实话，他就死定了。”
朱由校心中吐槽。
左良玉的实话不会告诉任何人，除非那个人不在乎并且有能力救他一命。
而刚好，朱由校两项都符合。
骆思恭找来两个狱卒，一番安排，狱卒们把左良玉拉到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骆思恭亲自搬了把椅子进去，又擦得干干净净的，这才请朱由校进去坐下。
“行了，解了他身上的那一堆，出去吧。”
朱由校站在监房外面，看着里面刚刚换了一身干净囚衣的左良玉，摆了摆手。
“陛下，此人凶蛮，臣担心……”
骆思恭压低了声音，紧贴着朱由校开口道。
骆思恭眯着眼睛看着左良玉，屋里的左良玉虽然颓然，偶尔抬起头的时候，重重头发遮掩的眼睛中却有坚定而凶煞的光。
“不必担心。”
“可是……”
“放心啦，那你就拿着刀在外面站好，有事了朕摔杯为号。”
朱由校比划了一下，令骆思恭有些无语。
摔杯为号也没用啊，万一你出一点事，我得赔上全家人头！
“爱卿放心，他凶蛮，朕也不是易于之辈。”
朱由校拍了拍骆思恭的肩膀，沉稳的气度确实让骆思恭心情平复了一些。
“遵命！”
骆思恭点了点头，恶狠狠地瞪了左良玉一眼，这才让朱由校走了进去。
随着合页的一声轻响，这诏狱仿佛变成了两个世界。
不算太小的监室中点燃着几支蜡烛灯火，墙壁上除了风道以外根本没有与外界交互的地方，不过屋子里的血腥气味倒没有外面那么重。
“原来我还不知道姜弼是不是你杀的，现在我知道了。”
朱由校没有什么严厉的说辞，语气平和地就好像跟魏忠贤聊天一样。
“呵呵，我都说了很多遍了，不是就是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左良玉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那人，仪表倒是不凡。
只可惜太过于年轻，没有经历过战斗。
左良玉不知道为什么狱卒们把自己身上的刑具都解了下来，可是他知道，如果他暴起发难，肯定能抓住对面的那个公子哥儿。
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个公子哥儿够不够值钱了。
左良玉平生在世只在乎两样东西，权势和性命，如今权势肯定是丢了，那么他就更在乎另外一样。
命肯定要保下来！
所以这些天，在诏狱里不管受到怎样的刑虐，他也没有把一句实话说出口。
受得住还有机会，一旦把实情托出那就真的完蛋了。
“在我看来，让辽东失控这一件事肯定是你做的，更别说那么多人能够证明姜弼就是你进屋前后死去，虽然他受了重伤……”
朱由校紧紧盯着那一双掩藏着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眼里面带着求生欲，就像是踩中了陷阱的狼，只要咬断一条腿能够活下来，你一定会的。”
“姜弼就是那条腿，整个辽阳城陷入失控，他们都说是你为了建功，为了功名，我却不这么想。”
“城中慌乱，功劳好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方便你逃跑，你本是打算逃出城一路远遁的，可是确认了辽阳城得救之后，你懈怠了，你心存一丝侥幸，觉得自己运气或许会很好。”
“功名苦后显，富贵险中求，你就不怕，一场没到手的富贵，害了你的命？”
朱由校眼神凌厉：“实话实说，有一条活路给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