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逼供
“高大人，小人身上伤势不要紧，可是高大人手上的好牌要是不用，那可太可惜了。”
高攀龙似笑非笑，开口道：“你既然已有计策，为何不说来？”
“高大人，俗话说得好，无毒不丈夫，事到如今，反正三党之人都已经被咱们给抓起来了，不如直接打……”
“你说的轻巧！直接打，陛下会同意吗？”
高攀龙瞪了汪文言一眼，这种行径确实不是他一个君子所为。
“高大人，这个时候了，还是莫要再惦念自己名声了！”
汪文言嘿嘿笑着，开口道：“叶公不日就到京城，届时必然会是一番新的场面，高大人若是不能把他们其他几方按下去，到时叶公接过这般棘手之事，岂不正是证明了我等无能？”
“你？！”
“况且，高大人，我没有让您打人。”
汪文言继续自己当初审讯熊廷弼的策略，开口道：“您只要给个破绽，此事由我给您操作。”
“咱们大明律有规定，三人口供即是实证，只要有了其他人的口供，熊廷弼自然也等同于实证有罪！”
“虽然陛下喜爱其英勇，但其与陛下间，那可是杀父之仇啊！”
“即便是退一万步讲，陛下对先帝没有什么感情，陛下也不会为了一个熊廷弼而损坏天下之基石，若是陛下都是不孝不义之人，天底下谁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
“高大人，这可不是阴谋，这是咱们匡正陛下的过错啊！”
汪文言循循善诱，一件阴险狠毒的严刑拷打在他口中反而成了为天下计的公事。
高攀龙眼神微动，他是动心的。
叶向高走之前，东林党已经盘踞朝堂深处，并且已经死死缠绕在当时的太子泰昌帝身上，只待泰昌上位，便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样生发。
可是泰昌的皇帝命实在太短了，短短几个月，只让东林党霸占了一部分朝堂权力，便被迫迎来了还没有洗脑的新皇帝。
即便如此，相比起如今朝堂上的顶流，魏忠贤，袁中道，熊廷弼，他们东林党也是毫不示弱。
可是偏偏就是被一系列的操作给整成了这个鬼样子。
“我觉得……赵大人，文言，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也转变一下方法，不如咱们也与陛下示好，只待以后再图长谋？”
赵南星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过了半晌才开口。
“存之，你可知，我如今在工部是什么状况？”
“水淹下邳，四面楚歌！”
“大明朝二百年文官，在陛下面前犹若无物！此可行乎？”
“陛下早已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咱们做文臣的，就应该匡弼朝堂过失，身死尚且无畏，不过是动一动刑罚，有何不可？”
“他们纵然是被打死了，也是为了千百年社稷江山，也是为了大明！”
赵南星越说情绪越激动，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淌着泪水，额头上泌出细密的汗滴。
高攀龙没有再反驳什么，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那，文言你……”
“高大人，您与此事毫不相关，你只要在刑部给我开个空当儿，让我能进去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会替您处理好，管保您拿到口供。”
“既然如此，我会撤掉刑部布防的衙役，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一句，熊廷弼千万不能动！”
高攀龙正色道：“一旦动了熊廷弼，御马监的人就会直达陛下那里，到时候咱们做的一切便都是空中楼阁了。”
“我明白。”
汪文言点了点头，熊廷弼身旁有高手侍从，那就不动他好了。
反正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人可以审的。
敲定了这些事，心头沉甸甸的高攀龙也急匆匆赶往刑部。
·
入夜以后，刑部大牢里的氛围便变得更加严峻。
所有犯人都知道，白天抓进来不少官员，这也是很久没有过的盛景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刑部就有了不能抓官员的规定，尤其是在朝有靠山的文官，锦衣卫东厂可以抓，刑部顶多是三堂会审前关押几天。
往日里锦衣玉食的文官们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恼，只有极少数的几人，如亓诗教他们，还能够当成一种磨难历练，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抱怨了。
抱怨方从哲秉性不坚，而且秉性不坚就算了，还胡乱攀咬。
在这里关押着的不少人跟方从哲连面都没见过，无非是高攀龙觉得他们有可能与齐浙楚人有关系，便先关了进来，只等着审判完就要放出去。
白天还好，牢房里还能见到一点光，众人也能一起说些话，到了晚上，周围越来越孤寂，牢房里又连一点光芒也没有。
不少大臣甚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有一些臣子都是一辈子苦读诗书的人，根本没见过这种世面，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门口才有了一颗火种的光芒，橘红色的光芒由远至近，众人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灯笼。
“小哥儿，把灯笼留下，咱们回头给你银子。”
“小哥儿，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小哥儿，弄点吃的东西……”
提着灯笼的狱卒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话语，而是对着手上的名单点了几个人，一旁便有狱卒过来，拉起来便走。
不多大一会儿，牢房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与黑暗，幽暗中，哭泣的声音更多了。
在他们看来，或许那些被带走的人是被拉去好好对待了，都怪自己家里没本事，没银两，不然也能吃点好的住点好的，不受那么多苦。
在半梦半醒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又听到了脚步声，以及轻微的呻吟声音。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传来，不少人都仔细地嗅了嗅，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气味儿。
直到天亮，他们才明白！
昨夜被带走的那些人，有的身上已经如同肉泥一般了，筋肉模糊。
一时间，大牢里面的哭喊声犹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