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夜宴（上）
两位战士凯旋的晚宴自然也在皇城中举行，御马监的卫士们忙活了多半个下午，这才把该检查的人给检查完，放进皇城里。
御马监领头当差的王盈是朱由校的心腹，自然也深知朱由校对于安全问题的在意，别看搜身是小事，却做得十分严苛。
宫中各处都挂上了早早准备好的宫灯，自万历以来，这样的宴会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了，宫人们都是先找老人培训做得各种装饰，营造的气氛比过年还要热烈一些。
朱由校在两个太监的服侍下穿好了自己一身礼服性质的龙袍，气质比起往常要庄严得多，此时也是在主位上坐着，充当工具人。
由于是晚宴，所有朝臣以及到了品级的官员都在参与，不少官员原本就是没有上朝资格的，此时能够远远地看一眼那少年的模样也觉得心满意足。
更有不少嗅觉敏锐的人追随着崔呈秀他们的脚步，熟练地把自己置身于袁中道的学术流派，自然也更以能拜见皇帝为荣。
六部尚书的座次自然不同，几位部堂高官都是卡着点才来，其中带着不是那么自然的杨涟。
而黄克缵则是在刚刚进宫的时候就被韩爌给拉走了，来到了一个稍显僻静的地方，韩爌正色问道：
“黄绍夫（黄克缵表字）啊黄绍夫，你可是把我给吓惨了，可惜内阁没有别的阁臣，不然啊，我也要学刘阁老的看家本领了。”
韩爌说话“引经据典”，黄克缵自然领悟得快，瞬间便明白了，这是在说自己那题本。
“阁老说笑了，我上的题本又没有黄真长一样犀利的言辞，怎就吓到您了？”
“你还说吓不到我！方从哲被抓那么久了，你怎么非今儿个弄出来一份口供？”
韩爌压低了声音，一脸责备。
“你还不知道陛下么？陛下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最见不得功臣受屈，这下好了，你把这事给砸手里了，陛下让我把你的题本打回，不是留中，打回！”
“岂有此理！大明朝二百多年，哪有过这种事情……”
“你别忙着生气，陛下没有偏袒熊廷弼，陛下也没有说要责怪你。”
韩爌叹息一声，“陛下这是递给你一把刀啊，让你往自己胸口插。”
“阁老这是何意？”
“何意？陛下的意思是，你既然是刑部尚书，这案子该怎么审，就应该你来定，你要抓熊廷弼，那你就抓去。”
黄克缵心说我傻了？我去招惹他？
听说今儿个一天了，京城的百姓们都争着往他家去看，我要是抓了他还不得捅了百姓的窝？
“不是陛下自己说的，家私与国事……”
“此事乃是公案，不是陛下家事。”
韩爌摊了摊手，这点理由他自己也编出来了，根本不用上到朱由校那一层。
朱由校既然决定了要折磨黄克缵，那么黄克缵之后再说什么几乎都是没意义的了。
“那……”
黄克缵眉头拧住了，心头也有了一丝慌乱。
他和赵南星原本都只是把这个当成了和熊廷弼乃至于陛下打擂台的基准点，朱由校要么抓要么不抓。
结果朱由校直接跳到擂台外了，不仅跳了出去还要回身嘲讽一句“朕出来了你们打吧”！
而朱由校放在擂台上的，则是加持了京城乃至于天下百姓喜爱的熊廷弼。
“要我说，你早日改邪归正吧，把这件事给说清，陛下不知道刑事，我可知道，哪有人被抓了也不打也不罚，几个月了没有口供，突然就有了的？你把事情如实招来，陛下不一定会对你怎样。”
韩爌苦口婆心道，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这些老伙计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打下去啊。
虽然看着黄克缵的所作所为，他心里猜测大约也快了。
“阁老，你是不知我之苦衷啊……”
黄克缵苦笑着，刚要诉一诉苦水，便看见韩爌摇了摇头。
“是你不知当今陛下，由着你说，肯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明你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我不想听，也不用听。”
韩爌长叹一口气，开口道：“这么久了，你们还没有把头脑转过来弯。”
“绍夫，当今陛下不是以前的任何一朝、任何一代的帝王，迷途知返的话，我还可以替你求求情，一意孤行的话，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韩爌便率先走开，去迎接几个辅政的阁臣，同时也交流着最近的一些政情。
黄克缵听了这些话，心中一点触动也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站在原地半天，他也没想出一个什么办法来。
抓熊廷弼肯定也是要毁了自己的名声，不抓的话，赵南星黄尊素又不会放过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要投靠皇帝，做一个崔呈秀那样捧臭脚的佞臣？
黄克缵也唉声叹气，朝堂之上，一个六部尚书都没有自保的余地。
就在黄克缵伤心的时候，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熊廷弼也来到了朱由校的面前，再次下拜，就比之前要强得多了。
“爱卿快快起身，陈卿哪里去了？”
朱由校好奇地看着熊廷弼，跟他双宿双飞的陈总兵怎么没在？
“陛下，陈策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规矩，说不能一起来拜陛下，他要待会儿来。”
朱由校笑眯眯地看着熊廷弼，点了点头，“来人，快去把陈卿叫来。”
熊廷弼陈策果然不简单！
朱由校心中思索着，嘴角勾起。
两人这是唱双簧呢，核心思想就是表现出来两人都没有谋略，只知道打仗，在政事上一点也不通。
又是一对被自己名声吓到了的人，肯定是担心忌惮他们军功名望，才做出来这样傻子一般的举动。
朱由校长叹一口，封建集权害死人啊。
“爱卿，能否具体与朕说一些军务。”
朱由校乐呵呵地开口道：“朕早就对军阵之事心生向往，只是受这皇宫所累，难以脱身，只能靠从爱卿这里听一听了。”
熊廷弼挠了挠头，却还是全盘托出。
朱由校不懂军事吗？
熊廷弼心说我可见过城外那支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