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对策
次日清晨,邹元标还在睡梦之中,就听见院子里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什么事儿啊?吵什么?”
被吵醒的邹大人慢慢坐了起来,拿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朗声叫外面等着进来为他洗漱的侍女进来。
“老爷,出事了。”
侍女还没有端过来水盆,一个管事便轻轻敲了敲房门。
“怎么了?天塌了?慌慌张张的!”
邹元标感觉有些恼火,自己下床颤颤巍巍地倒了杯水,还行,今天那小妮子没偷懒,水是温的。
“老爷,外面传过来的信儿,说今儿个一早,刘国缙刘大人,冯三元冯大人都被抓起来了,都被东厂的人给抓了!”
“什么?!”
邹元标大吃一惊,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手中的茶杯也摔碎在地上。
冯三元被抓了!
魏忠贤不会随便抓人的,他拿姚宗文的时候就是没有凭证,差点被这些文臣们给弹劾破防到死,怎么还敢擅自抓人?
如果他有证据了,哪怕只是姚宗文的口供,那也够可怕了!
天晓得姚宗文会攀咬多少人?
而令邹元标最忧心也是最恼火的是,姚宗文怎么偏偏把最要命的冯三元给供出来了?
冯三元是都察院的御史,而他弹劾熊廷弼的题本,就是自己授意写的!
如果冯三元攀咬自己,无论是确有其事还是御下不严,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门外的管事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声,邹元标把一桌子东西都扫在地上,怒而起身,又咬牙切齿地拍了桌子一把。
“快,叫文莺来,我有要事!”
邹元标一边叫门口管事去叫人来给自己洗漱,一边赶紧穿着自己的衣服。
该死的姚宗文!
而随着天光渐渐明亮,躁动起来的并不止邹元标一家。
整个京城的官员在听说魏忠贤又开始抓人之后,纷纷表露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有东林党惊恐,有一些中立高官的沉思,还有齐浙楚党的惊喜。
魏忠贤这人能处!
朝会上,那些齐浙楚官员并没有为魏忠贤出头,很简单,因为大家都还没有明确要不要跟着你。
毕竟都是寒窗苦读或祖上蒙荫的文臣,谁愿意以魏忠贤这个阉人马首是瞻?
若不是熊廷弼那封为了边疆不得已的信,这些官员直到快被东林党完全挤出朝堂的时候才会拜在魏忠贤门下,而现在,在朱由校的指引下,他们更早地注意到了这位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示好之后,魏忠贤就一副要和东林党全面开战的模样,在方从哲熊廷弼依次被打倒的情况下,齐浙楚党官员实在是不敢再冒险了,只好稳中求进,试图作壁上观。
而现在,已经不用了。
魏忠贤敢接着抓人,这说明姚宗文已经松口了,办党争的案子向来都是这么简单,不管有没有物证实锤,只要有人开始攀咬,迟早能全部兜进去。
甚至有人已经在想,要不要上奏折开始批东林党,若不是还有些老成持重的人能镇得住场面,今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礼部尚书孙慎行府上,邹元标匆匆赶来,一进书房,便看见了已经早早到来的高攀龙和赵南星。
至于杨涟则是没有赶来,孙慎行当然也派人去邀请了,不过知道此事一些内情的杨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些好友,只好不来。
“这下祸事了!”
书房内静寂片刻,邹元标先打破了沉默。
这也不是他愿意如此,实在是没有办法。
屋中这几个人,就他与这件事纠缠得最深!
“姚宗文真是该杀,怎么就坚持这么一会儿?”
孙慎行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东林君子们不是没有努力,实在是姚宗文投降得太快了,原本他们可以稳步压死魏忠贤,却突然让自己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些人也没有想到正是魏忠贤受到的压力太大了,才导致他走极端,试图去单纯报复姚宗文。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党争再激烈,回家做个富家翁总是可以的,而对于魏忠贤来说,丢了皇权的装饰,他就是一个死太监。
“现在骂他也没用了,赶紧想一个解决的办法吧!”
高攀龙捻了捻胡子,打断了在姚宗文身上的讨论。
“现如今,倒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需要去面见陛下才行,还得要陛下在咱们这边。”
赵南星到底经历得事比较多,很快便有了腹稿。
“哦?梦白已经有了对策?”
邹元标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来一丝喜色,连忙谦逊问道。
“如今,姚宗文招供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只是第一日不招,第二日招,这里面有些意思,他在东厂那地方,应该是受了刑罚。”
其余三人都是点头,这一点三人还是知道的。
姚宗文没有一进去就招供,说明心中还是偏向东林党,后来招供应该也是魏忠贤严刑逼供的结果。
只是众人不知道姚宗文到底面对了什么,他们以为只是挨打,还在想同样是读圣贤书的人,姚宗文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如果让姚宗文知道了自己这几位“师长”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吐出一口血来。
“如果是严刑逼供的话,那就好说了。”
赵南星眸光微凝,嘴角勾起。
“人在东厂,咱们说严刑逼供肯定没人信,魏忠贤也不会露出来半点端倪,这案子要想办明白,就要捅到东厂外面,咱们三司会审,到时候没了刑罚,姚宗文也就能说实话了。”
邹元标一琢磨,不由得抚掌而笑:“梦白兄这釜底抽薪来得厉害,确实如此,到时候魏忠贤不光滥用公权,还严刑逼供,两番罪名,不怕打不倒他!”
“可是,这本是东厂那边的案子,咱们怎么要过来?直接去面陈陛下?”
高攀龙提出了这个疑问。
这案子目前并不归属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如果要三司会审的话总要有个由头。
至于上题本这条路,在王安时代还有些可能,王安倒了,魏忠贤做主司礼监,这题本陛下见都不一定能见到!
“面陈陛下,只有面陈陛下!”
邹元标眉目冷峻下来,开口道:“想尽办法也要让陛下能把这案子转过来。”
“刘一燝他们蛇鼠两端,还有谁能帮成这件事?”
四个人陷入沉思,在思索着还有谁可用。
“有了!”
邹元标突然拍了椅子把手一下,得意地笑了两声。
“我还真知道个人,魏忠贤不敢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