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早朝
奉天门外。
当杨涟来到这里的时候，等候朝会的臣子们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了，大臣们看见杨涟，纷纷都是倒吸两口凉气，然后很快便走过来问候。
当今时局，这位可是大红人！
“文孺来了？”
刘一燝远远看见杨涟，额头上的伤已经只剩下一丁点痕迹了，不影响朝会。
“阁老。”
杨涟丝毫不托大，走过来拱手行礼，很是稳当。
刘一燝大喜，连忙叫了一个小太监去给乾清宫传消息，就说杨涟的身体已经好了，今日来上朝了。
满朝文武好不容易有一个皇帝喜欢的，如果能把皇帝勾来上早朝，那可太好了！
奉天门外的小太监听了信儿就赶快往乾清宫赶，不多时，便在宫门处碰见了正赶过来侍应皇帝的王盈。
“王公公！”
小太监连忙认真行礼，只差没跪下。
后宫之中的权力变化，完全取决于皇帝的心中喜好。
而就这一方面来说，面前的这位王公公可是权力的第二核心，侍应皇帝短短几天，已经做了御马监的副官，只等御马监陈洪够了资历，一进司礼监，便能够执掌大内的兵马！
“嗯，干嘛去啊？这么冒失？”
王盈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就想对着行礼，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升职了。
“回公公的话，奉天门外刘阁老让来给皇爷传信儿，说杨大人如今身体养好了，今日便能上早朝，问皇爷要不要移驾金銮殿。”
王盈一听，心中也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安顿下小太监，自己便径直走进乾清宫。
“皇爷……皇爷……”
此时天色尚且晦暗不明，朱由校正在睡着，突然听见敲门声，便坐了起来。
“谁？”
“皇爷，是奴婢，王盈，奉天门那边说杨大人身体好了，今日来上朝了，问皇爷您过不过去。”
过不过去？
朱由校拿手拍了拍脸，迅速变得清醒。
其实现在过去也已经无事了，刘一燝态度摇摆，杨涟坚决拥护自己，如果再把魏忠贤带过去，早朝想要闹出什么事来很难。
但是，朱由校为了自己生前死后的名誉着想，又躺回了床上。
“不去，病了。”
“是，皇爷好生养病，奴婢这就去通传。”
王盈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要磕头离开。
他隐约能察觉到干爹王安到底是怎么让皇爷生厌，因此并没有打算做一个“谏阉”。
“候着，你倒是看得开，连劝一劝朕都不试一下？”
朱由校听见王盈这么干脆，反倒有点意外。
“回皇爷的话，奴婢身为皇家家奴，一切事宜，自然以主人为先。”
“好家伙，小词一套一套的。以后说话不用每句都回谁的话回谁的话的，麻烦！”
“是。”
“还有，去叫魏忠贤去金銮殿当班，让你干爹多休息休息，人老了都缺觉。”
王盈听到这里猛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房门，过了半晌又低下。
“是，皇爷。”
“走吧。”
朱由校伸了个懒腰，倒头便睡。
朱由校并没有在意这句话，因为这是他前日便定下来的。
魏忠贤已经可以当家了，又没有了客氏这个强援，是时候把他放出来跟东林党打擂台了。
至于王安，朱由校给他安排的结局自然不是慢慢退出政治舞台。
如果把这当成一场游戏的话，那没有任何一个玩家能够退出，玩家只能被榨干价值后弃之不用。
王盈在起身离开乾清宫的时候，心中的震撼几乎是滔天巨浪。
干爹真的要倒了！
虽然前些日子，皇爷说了一些对干爹来说比较不利的话，并且魏公公也在侵吞干爹的权力，但是王盈一直以为是暂时的。
只要上朝的权力还在王安手里，那么他终究只是暂时退出，迟早有一日会回来。
而现在，皇爷的意思分明是要给王安扒个一丝不挂，让这个老秉笔太监变成一个普通的老太监！
王安在宫中虽然也是广施仁义，但是暗中记恨他的决不在少数！
王盈打了个寒颤，只好往金銮殿后面赶去。
而此时此刻的金銮殿外，王安正带着一个贴身的小太监在这里等着上朝。
“黄恭儿，你一定要记住，什么时候该退，比什么时候该进更重要，魏忠贤要司礼监，那就给他，咱们可以退让，只要留着根本不丢，迟早可以找回来。”
“如果我当日就和魏忠贤抢，跟他闹，那有理也变没理了，所以，凡事都在一个忍，不死总有出头日，可能现在你还不明白，没关系，当年你干爷爷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明白……”
王安正在跟身旁的小太监教学，突然便看见一个趾高气昂的人。
魏忠贤知道今日是自己第一次上朝，是大日子，穿着司礼监的礼服来了，浑身尊贵，腰杆笔直，确实不是自己能比的。
“魏公公来这里干什么？”
王安面对气势凶猛的魏忠贤，却毫无色厉内茬的焦灼，只是平淡开口，反而把自己的气势提了一分。
“哎呦，这不是王公公么？您说咱家过来能干什么？咱家是司礼监的秉笔，陛下有恙在身，按理来说就该是咱家来为君分忧……”
王安身旁的小太监黄恭受不了了，愤怒地走上前：“你也是秉笔，我干爹也是秉笔，凭什么让给你？论资历，你算个什么？”
王安心中怒骂，连忙抓住黄恭的手，准备往身后拽，不想魏忠贤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或者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露出来。
“哪儿来的疯狗啊？见人就咬，没人拴着。”
“你！”
“够了！”
王安低声咆哮，一巴掌抽在黄恭脸上。
“今日要不是看在魏公公面子上，我这就杖毙了你！”
王安用力瞪圆了眼睛，而黄恭此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福至心灵一般地开始自己掌嘴，魏忠贤这才满意了些。
“行了行了，咱家心善，见不得打人，待会儿给他安排安排，以后尽量别叫咱家看见。”
魏忠贤指了指身旁跟过来的小太监，后者会意。
“魏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他这一回吧，我把这早朝让给你还不行嘛？”
王安见状，一脸和善地笑着，口中所说似乎是要缓和一下关系的样子。
实际上，则是定了两人的地位，你魏忠贤，只能是在我之下！
“咱家用不着你让，等着吧。”
魏忠贤拢起双手，身后的小太监见不走路了，连忙把大氅披上来。
“呵呵，那就等着吧。”
王安也不争辩，乐呵笑笑，也原地站好，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