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惊悚实验
山洞里上演着互相残杀的一幕。
汉斯是四人小队里最心软的,他低着头紧紧握着拳头，紧锁着眉头。在听到越演越烈的惨叫声时，差点忍不住想要冲出去。
“冷静。”
池央给出了机甲后就没有任何防护的崽崽戴好防毒面具,“他们做了必死无疑的选择。早在进入这里时,他们就救不回来了。”
少将抬眸看向山洞顶部喷射绿色喷雾的仪器——里面有大量月亮草的含量，可以吊着濒死之人的命。
一般来说,基因实验对人身体伤害极大,哪怕是接受了轻微的基因改造，也只能在人均寿命几百年的星际社会活短短几十年,所以，显而易见的,这些看着外形都向着非人发展的实验品,若迈出绿色雾气范围,迎接他们的就是死亡。
毕竟能成功度过基因实验初期的实验体非常罕见，因而也备受重视。
池央幼时之所以能有这么高的自由性,也和他体内高活跃的基因活性有关——他是珍贵的实验体,所有科研人员都把观察他当成重要的工作任务，记录下高活性下人类变异情况,巴不得他多参加军事类的实践。
也正是因为如此，池央才能趁着这个机会进入军部,不断爬至高层,追寻他父亲叛逃的真正原因……
池央不相信池鳞会这样做,因为作为儿子，即使当时年纪尚小，他也很了解父亲对联邦的忠诚度。
池鳞是明亮张扬的人，绚烂的生命像火焰一般永远燃烧。
他还能记得池鳞向联邦军旗效忠的誓言——我以自身荣誉做担保，并始终以一名英勇军人的信念保卫平民、捍卫家园,即使牺牲也在所不惜。
池鳞也做到了，他从边境小将做起，一路靠着军功跃升为第二军团副团长。他身上每一块即使用治疗仪都消除不了的伤疤里都写满了对联邦子民的爱。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抛弃刚刚失去母亲的幼子只身加入流亡军团与曾效忠的国家作斗争呢？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池央还是没有寻找到原因。
洞穴里的嘶吼哀嚎声不绝于耳，婴儿小猫似的抽泣声时不时交杂在其中，让人心情沉重。
汉斯难过地别开眼，顾欣欣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我们一定能活捉特里梅因，星际法庭会让他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池央心情也很沉重，他伸手捂住崽崽的耳朵，摇了摇头，甩掉不应有的软弱情绪，目光从撕斗的基因实验体挪开，朝顶部看去。
墙壁里有好几个亮着红光的小点——这是摄像头。
池央在心里计算着摄像头的死角，在多处打量，心里定下了几个空间位置。
他把计划在脑中过完一遍，低声安排。
洞穴里的厮杀进入最终阶段，咬死了无数同类并吞食入腹后，最终剩下的基因变异者竟改变了容貌。
他本来是一名壮年男性，但随着体内同类的基因碰撞，优胜劣汰，不属于原本身体的肢体随机长出，身形拔高，面容变得丑陋惊悚。
基因乱组出的“人”现在也许并不能称为人。
它浑身黝黑，眼睛占了脸的一半，身材高大且臃肿，皮肤下还有不知什么东西在游走。随着它的移动，粘腻的红色液体滑出一条长长的痕。
“怪物”从地上爬起，眼中却没有什么智慧的神采，它脸上浮现出贪恋的笑，遍布疙瘩的手朝着还在啼哭的婴儿抓去，张着血盆大口，唾液横流。
“呜啊呜啊——”
泡在巨大水池里的婴儿感受到危险的气息，竟睁开了眼，张着嘴大哭。水池周围一重光壁隔绝了怪物的攻击，却摇摇欲坠，裂缝像蛛网一般蔓延开。
池子里的水开始沸腾，婴儿们白嫩的肌肤被蒸得通红，浅粉色的鱼鳞在婴儿皮肤上浮现。
一声“噗通”落水的声音响起，婴儿们的哭声嘎然而止——
池子里水声搅动，就连顾欣欣也忍不住别开眼，不再去看。而缩在最后的尼斯，早已吓得脸色煞白。
正如俗话所说，最害怕的东西其实是未知。这基因实验的架势，任谁看了心里都麻麻的有些慌乱。
光壁如玻璃一般一块又一块的碎裂，半个身子掉进水里的怪物被不知名的力气猛地吸进水中。
池子里清澈的水渐渐变得浑浊，“怪物”在水中痛苦地号叫翻滚，浑身冒着被腐蚀的烟雾。烟雾过浓，整个山洞里都弥漫着白色的雾气。
池央眉心一跳，赶紧拿了一件能隔绝外界腐蚀的大外套把怀里的崽崽裹了个严实，同时趁此机会发出指令：“按计划行事。”
话音落下，汉斯和顾欣欣立即离开阴影躲避区，跟随着池央，脚踩着少将提供的监控死角区域，朝角落里刚刚白衣服人离开的安全门飞奔而去。
尼斯还沉浸在恐惧中，反应慢了半拍，当他想要跟上时，三名队友已经飞速破解电子门密码翻身进入了山洞更内侧。
未经历过如此凶险任务的小少爷心里一梗，看了眼还被浓雾笼罩的山洞和差不多和他贴脸的直播球，眼睛一闭，朝着密码门奔去。
[912830]
密码通过队内短信发到尼斯的光脑，但已然陷入慌乱的尼斯根本没有想起要看。
他发挥了毕生所学想要跟上队伍，但浓雾却比想象中散得快。尼斯刚刚踩到第二个落脚点，山洞顶部释放绿色雾气的仪器发出轰轰响声，所有逸散而出的雾气在瞬间被吸走，房间里再次变得清晰可见。
即将要再次转移至电子锁门口的尼斯倒吸一口凉气，他惊恐地发现，水池里的婴儿和怪物都消失无踪，一个浑身□□的女子正坐在水池里。
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沾了水，湿哒哒地贴着玲珑的身体，遮住不可窥视的重点部位。她侧脸生得极美，但脸上的神情却异常呆滞，纯黑的大眼睛里一片虚无。
听到尼斯那边的响声，她顿了顿，缓缓转过头——
“啊——！！”
四目相对之时，小少爷吓得大喊一声。
简直就是噩梦！这名女子另外半张脸上居然有无数张缩小的脸，一个个表情惊恐，肤色铁青。其中，尼斯甚至看到了刚刚哭号的小婴儿和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的男人……
这吓得他头皮再度发麻，极度危险的感觉刺激着尼斯的神经，他再也不愿管什么任务，理什么直播，直接放出自己的机甲临阵脱逃。
洞穴里剩下刚刚出生的基因实验成品。
怪异的女人愣愣地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新身体，又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眸看了眼洞口，竟就这样发起呆来。
时刻监视着实验动静的特里梅因有些失望——这又是一个失败品。
“切碎她，我要一千个克隆体。”
特里梅因没有感情地发号施令，忽然，他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不要切那么碎，给我五百吧。”
他看着陷入骚乱的另一块实验地弯了弯眼眸，优雅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就当我……感谢她让我发现联邦那群老鼠，窜进来了。”
……
池央脚下踩着白衣服的女人，她身形高挑，脸颊消瘦，看起来十分刻薄。
汉斯和顾欣欣正联手绑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遭受了惊吓的研究人员抱着头痛哭流涕，尤其是一些研究过星际法律的在看到池央他们一身联邦野战军服时彻底吓软了脚。
这个山洞更小，左侧和右侧堆放了许多医疗器械，中间密密麻麻摆着泡着尸体的化学药剂管道，泡得发白的各种动物的尸体浮在水里，莫名诡异。
池央握着枪，冰冷的枪口抵着女人的头，冷声道：“特里梅因在哪里？”
这个女人手里拿着的是一份实验数据汇报，里面的汇报对象为特里梅因。从其他科研人员对这女人的态度来看，她是这里身份地位最高的。
高挑女人没有挣扎，她被踩在脚下却努力昂着头，眼睛顺着池央的额头滑到下巴，又眼热地看着被外套笼得严严实实的棠棠：“这么多年了……好久不见。”
棠棠感受到炙热的视线，瞌睡一停，赶紧把妈妈的脖子抱得更紧。
谁在看棠棠！怪吓人哒omo
刚刚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小人鱼浑身笼罩在让人安心的气息中，除了偶尔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外，大多数时间还是昏昏欲睡。
他这已经活了三年多的小崽崽，只有刚出生那几分钟被妈妈这样抱过，本身就极度缺乏来自“母亲”的安抚。今天窝在暖洋洋的安静气息中，即使鼻子闻到难闻的味道，耳朵也听到可怕的声音，但神经就是很放松，甚至开始昏昏欲睡。
“没事，继续睡吧。”
池央抱着崽的手拍了拍崽的屁股，棠棠一听，脑袋一歪又准备睡觉。
zzz……
这次，吃饱喝足的棠棠真的睡着，甚至又小小的呼噜声从外套里传出来。
直播球尽职尽责拍着这一切，星际网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的心大的崽啊，这样的情况也能睡着……]
[我是一军军团的人，之前还觉得副团长为人冷硬不好接近，但是这样一看，外冷内热，他真的好温柔！我宣布池少将有新老公了！没错就是我！]
[醒醒，温柔只是对他儿子。不信你看一会儿他发现尼斯当逃兵后的样子……]
[我呕死，他妈个大比兜子，联邦军队怎么选人的？万众瞩目下出来逃兵？我脸都气红了，建议军团开除他并控告他上军事法庭！]
[m31星球要是不是联邦的，这个尼斯要负全责！]
[哈哈哈哈哈帝国人幸灾乐祸]
[你们笑个屁，死帝国佬，你们队伍还在密林里兜圈子啥也没看到，我们都已经要找到那个实验怪人了！]
[呜呜呜崽崽好可爱啊好可爱啊好可爱啊]
[建议大家开菲利的分屏，看这边惊险刺激的军演，如果太害怕了可以看看那边“芭比公主”cp的粉红气场调节一下心情。]
[谢谢告知，我全屏看我老婆，差点给山洞里的基因实验吓屁嗝儿，马上溜过去洗洗眼睛！]
网友纷纷认为这次军演直播太过真实，甚至不打码，让一些年纪尚小的观众受到了惊吓。
哈雷听着负责收集观众声音的工作人员提供的消息，摸了摸下巴：“去找技术，看能不能开□□和有码双模式。”
很快，星网大批新的观众因为有码模式出现纷纷涌入直播间，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所有参加军演的军人都已签署生死状，即，这个直播真的会有参赛者死亡，届时再怎么打码，也挡不住直击熟悉的人死亡的冲击。
……
直播球停在高挑女人的脸庞拍下她的面容，另一个直播球来到池央脸侧四十五度角，企图拍少将的微表情。
但可惜，池央在听到白衣高挑女人说话后，眉毛也没动一下：“别废话，我不记得你。特里梅因在哪里？”
从刚刚开始就老实无比的高挑女人却忽然暴起。
研究员孱弱的身体用尽全力挣脱压制她的战靴，也不管背脊是否被划伤，径直朝池央怀里的幼崽扑去，全然不怕是否会被池央当场击毙。
池央站稳身体，又是一脚给白衣女人踹去：“老实一些。”
女人匍匐在地面，胸口不停地起伏。
她沉默了几瞬，忽然道：“我可以告诉你特里梅因在哪里。”
池央谨慎地看着她，不着痕迹把熟睡的崽抱的更紧。
“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汉斯忍不住向前一步拽起高挑女子的领子，“你们这些搞基因实验的科研人员最歹毒，说，特里梅因在哪里？他在蓝星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我见到他必须揍死他然后送他进监狱赎罪！”
顾欣欣上前拽住汉斯：“住手，她要喘不过气了。”
汉斯吓得手一松，又心虚地看了眼站在高挑女子身侧的池央：“我可没用力，她估计本身就有什么疾病……”
粗喘了接近一分钟，高挑女子才缓过神来。
她仰躺在山洞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眼睛被挂在山洞顶刺目的光激得流下眼泪，眼泪却在破眶后却一直流。
狼狈不堪的女人忍不住用手臂遮住双眼。
联邦三人安静下来，神色各异看着默默流着眼泪的女人。
汉斯道：“嗯……她可能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要不我们换一个人问问？”
顾欣欣叹口气：“可是，根据观察，这个人是这里职位最高，是最有可能直接接触特里梅因的人。”
池央看着默默流泪的女人，忽然回忆起十几年前的记忆里的一张脸。
“梅芬……梅芬阿姨？”
随着少将话音一落，躺在地上的女人肩膀颤抖。
她移开手臂：“你果然还记得我。”
池央却没有叙旧的想法：“带我去找特里梅因。”
他不是忘记了梅芬，而是因为对方变化太大。池央印象里的梅芬一直负责调理母亲的身体，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胆子还很小，经常见到池央就躲在一旁好奇地打量他。
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梅芬擦了擦眼角的泪，疲惫的脸庞像是重焕了生机，她道：“可以带你见，但是只能你一个人见，并且直播球不能跟着。”
“孩子也可以带，我看到他的头发了。”
棠棠被保护得严严实实，只有呆毛冒在外套领口外，还挺显眼。
池央本想利索点头，可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有些犹豫。
特里梅因的阴险狡诈他已见识过一次，如果是他一个人倒没什么关系，但现在他还要顾着孩子……
“少将没事您快去！孩子是不是睡着了？我可以帮您先抱着！”
汉斯大大咧咧开口，他一把将飘在这里的直播球全部抓起来关进自己机甲里，“胜利就在眼前，我保证控制住这些直播球。”
顾欣欣看着池央，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鼓励差不多要溢出来了。
他们两个是很想赢，在直播里活捉了特里梅因，回联邦军部等待他们的就是升职加薪，这对他们两个都很重要。
池央比他们强那么多，他们完全信任池央。
池央沉默了。
比起把孩子交给汉斯，他选择自己护着。
——时间紧迫，就这样吧。
少将避开汉斯的手，朝慢慢爬起来的梅芬道：“带路。”
梅芬捂着腰一瘸一拐走在前面，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对不起了薇薇安。
为了让莉莉安的遗愿实现，任何事情我都会做。
哪怕——是伤害曾经看着长大的孩子。
隔着几重山洞，特里梅因目睹了梅芬带着孩子来到他面前的动作。
他从舒适的座椅上坐起，脸带微笑来到衣柜前挑选见面的衣服。
这件白色的，不够隆重；这件白色的？不行，不够昂贵。
银发男人脱掉上衣站在镜子前，挑选衣物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很快，他脸上出现了一抹烦闷，将手里全部的衣服胡乱丢掷在地上。
“让伯特滚过来。”
他吩咐完，躺回床上，神色罕见地有些郁闷。
不知什么时候起，没有伯特替他挑选衣物，就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每件都不好看。
……
冬日的海水刺骨冰冷，但阮辛浑身上下都被体内躁动的热量烧得粉红，就连银色的尾巴也不可幸免。
发情期明明有七天，可忧心孩子的人鱼在第四天就往家赶。
成年人鱼游泳的速度快如闪电，但因为之前怕自己误伤到棠棠，阮辛离家很远。
但再远的路，努力赶，也能赶到。
海底的人鱼城堡依旧散发着华美的光，可在看到这座美轮美奂城堡的同时，阮辛的脸色黑如漆墨，心中本就暴躁的烦闷被放大无限倍。
——海水从没有门的城堡穿过，他疼爱的孩子，也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