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飞机落地，池沐抵达棉城时已经时九点半了，心不在焉地吃了点飞机餐，也算晚饭了。
棉城刚下过一场雨，地还是湿漉漉的，空气里也还有一丝寒意。
收到短信时的决绝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自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见面，因为工作原因，池沐甚至连同学聚会也从来没有去过。
池沐现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有喜悦还有胆怯，再见是高兴的，可是也是胆怯的，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记忆里能否还有池沐这一角色的存在。
池沐深呼一口气，抛掉脑子杂七杂八的想法，“海哥，我先去《春日》剧组一趟，要是他们还没收工，你帮我带点宵夜过来。”
既然放不下，那就勇敢一点。
“好。”
陈海也没有多问，打车先去超市了。
十点多，池沐总算到了剧组拍摄地。
“晚上好啊，大家。”池沐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周放明知故问。
池沐作为音乐策划，剧本围度这个事情是不用来的，严格说来，拍摄期间剧组都用不着来几次。
“我刚好路过，想着我不是音乐策划嘛，就进来看看。”池沐倒是一点也不心虚。
鬼才信。
江市到棉城，两个小时的航程，也能称得上顺路。
周放倒是没有拆穿，双手环抱，默默看着池沐睁眼说瞎话。
大家给池沐挪了个位置，方便他参与进来。
制片人一开始就没有料到，《春日》这样一个小网剧，居然能请到池沐这种大人物来做音乐策划，已经够感激了，这会儿看池沐还这么敬业，早就在心底里把他夸了几百遍。
向阳坐的位置正好对着门口，所以池沐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
比起高中时，池沐长高了，看起来更加成熟，但不变的还是身上的少年感。
江市早早地就入夏了，而棉城还在过春天，再加上刚下过一场雨，寒意更重。
池沐一路赶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池沐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而放眼望去，大家都是长袖，格外显眼。
十一点半剧本围度也差不多结束了，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大家先休息一下，我让人买了点夜宵，大家一起吃。”
“控制体重的各位也不要担心，还买了低脂零食，都能吃的。”
池沐或许不够贴心，但海哥总能考虑得面面俱到。
从池沐进来到现在，总会不时瞟几眼向阳，但向阳从来没有往这边看过，虽然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但还是会难受。
所以，她是已经忘了我吗？又或许，与她而言，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罢了？
池沐觉得哪一种解释都合理，但无论哪一种都会让他心里涩涩的。
怎么敢窥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海哥没过多久就到了，领着两大袋子吃的。
池沐帮着一起分小零食。
池沐故意绕了一圈，确保自己能分到向阳那份。
向阳本来是低着头的，感受到了头顶的阴霾，慢慢抬头，对上了池沐好看的眼眸。
向阳正在纠结要不要开口打招呼，但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同情，万一人家没能认出自己，还是有些许尴尬。
“好久不见。”池沐先开口，主动打破了有些许尴尬的氛围。
“好久不见。”向阳笑着挥挥手。
“怎么？记不到我这个老同学呢了？”池沐笑着调侃，而后又刻意强调道，“班长同学。”
池沐微微眯着眼，一双桃花眼很是勾人。
向阳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赶忙解释道：“我主要怕你记不到我了，到时候就很尴尬。”
怎么会记不到你呢？
“怎么会记不到。”池沐挑眉，继续说着玩笑话，“我们班长大人，可是人美心善。”
但有时候真心话也藏在玩笑话里。
向阳被说的不好意思，红着脸摆手，“夸张了哈。”
“吃什么？自己选。”池沐摊开袋子，让向阳选。
向阳挑了一个抹茶卷。
池沐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十足的抹茶控。
高中的时候，池沐就发现了，向阳很喜欢抹茶，在有抹茶的情况下，绝对不会选其他口味，包里也总是揣着抹茶味糖果。
“要喝橙汁吗？海哥那里还有。”
“嗯嗯。”向阳赶忙点头，很是乖巧。
在池沐记忆中，向阳就是这样，很乖一个女生，是老师很喜欢的那一类，不过，也足够勇敢。
在明知有好几个私生的情况下，也敢主动站出来，拉着自己往巷子里跑。
想到这些事情，池沐的眼光也不自觉温柔起来。
十二点，交代好明天的拍摄任务，总算收工了。
向阳作息很规律，累打不动的十一点睡觉，这会儿早就困的不行了，一听到收工，两眼放光，总算活了过来。
向阳收拾好东西就往酒店走。
“老同学见面都不叙叙旧的吗？”池沐斜靠在门上，双手插兜，在等向阳。
“当然要的。”向阳郑重地点点头。
虽然很困，但还能忍。
“走吧，送你回酒店。”池沐站直了身子，低头对向阳说。
“嗯？”不是要叙旧吗？
向阳本以为会有一个宵夜局。
“哈欠都打了好几个了，改天再聊吧。”向阳中间差点睡着，池沐自然注意到了。
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结果却被抓包开会犯困的向阳，不好意思地摸摸了鼻子。
有这么明显？
剧组拍摄地在郊区，周围交通也不方便，剧方统一安排了住宿，向阳倒是不挑，能住就行。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凭借着微弱的路灯，也能勉强看清路。
“我记得你当时学的是理工科，怎么改行做编剧了？”
高中时期的池沐是有些许自闭的，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主动与人交流，也不会去表达自己的心意，但现在的池沐不是，在娱乐圈呆了这么久，也学到了很多东西，知道如何恰当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也知道把握好分寸。
“也不是做编剧，不过确实改行了。”
“我高中毕业就开始写小说了，一开始也写的不行，后面写多了，就比较顺手，看的人也多了。”
“毕业了就想着要不就做一个全职作家吧，时间也自由。”
“我大学学的化学，让我真的去研究所工作吧，我还不一定能坚持下去，天天呆着实验室里，我多半受不了。”
“现在这份工作也比较自由，还能养活我自己，我还挺喜欢的。”
虽然和池沐猜测的也差不多，但毕竟是第一次亲口听向阳说，难免会产生一种她在给你分享自己生活的错觉。
向阳看起来是个佛系少女，不争不抢的，在人人都在意排名的高中时期，向阳却不怎么看重排名，心态一直很好，但这只是针对出结果的时候，整个过程中，她努力的地方可一点也不少。
其实向阳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能接受什么。
“你呢？你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向阳偏过头，看向池沐。
再常见不过的问题，池沐却心生暖意。
“还行，还是老样子。”
“主要还是写写歌，有时间的话，再上点喜欢的综艺，也还算自由。”
也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你。
两个人一路聊天，很快就到了酒店楼下。
“你今晚住哪？定的酒店吗？”向阳理解的顺路是刚好工作地点在周围，结束后顺便过来看一下。
“没定，我去找周放。”
“让他收留我一晚。”
池沐真没有故意卖惨，说的都是实话。来的太突然了，拍摄地这里就只有一家酒店，早就没房了，再加上这会儿太晚了，回家也不方便，只能委屈一下周放了。
“啊！这么惨的吗？”
大明星居然无处可归，实在是太惨了。
“走吧，顺便送你上去。”池沐自动忽略掉了向阳略带同情的眼神。
倒也用不上这种眼神吧。
周放在八楼，向阳在六楼。
“先走了，拜拜。”
“拜拜，好好休息。”
电梯门缓缓合上，继续缓缓上升往。
“所以向阳就是你初恋吗？”
周放也不意外池沐会来，反而更好奇向阳。
“嗯。”向阳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罐啤酒。
周放准备得很充分，宵夜和酒都有，摆满了桌子。
“再见初恋什么感觉？”周放也拿起一罐啤酒，“噗”的一声，拉开易拉环，而后气泡开始争先往上涌。
池沐没说话，盯着啤酒上的字发神。
从觉得她不记得我的悲伤，到知道她还记得我的窃喜，再到知道她还过得很好的安心，最后到还能和她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的欣喜。
池沐还不能完全描述出自己的心路历程，喜悦中还带着一丝心酸。
“她还没男朋友，试试。”周放喝了一大口喝酒。
周放下午存了疑心的时候，就在盘算着怎么不动声色地套出向阳的感情状态。
向阳倒是没想这么多，被周放成功套了出来。
池沐不敢，害怕迈出这一步，连仅剩一点的美好都没有了，他不敢亵渎自己的神明。
周放知道池沐在害怕什么，也没有逼他直接做决定，只是想让他认清自己的心。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看样子向阳也是个单纯的小白花，估计也没受过什么挫折，男人的劣根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能不能确保她不会遇人不淑？”
“但我知道，你不会，你舍不得她受伤。”周放紧紧盯着向阳，很严肃。
“估计你也只知道《春日》是她写的，不知道她来做跟组编剧了吧。”
言外之意，你看，你们的重逢本来就是一种缘分。
如果她不来，或者我不问，至少在目前这个时间段，你们是不会相逢的。
“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周放干完这瓶啤酒，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将空罐子扔进了垃圾桶。
周放起身，拍了拍池沐的肩，转身去了卫生间。
希望你能早点想明白。
不同于池沐，在感情方面，周放活得很很洒脱。
一辈子那么短，喜欢就大胆去追，只要不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就好。
活在当下，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其他的事，等真正发生了再说。
池沐打开易拉罐，一口气闷掉一大半。
电视机里正合时宜地播放着梁静茹的勇气。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就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受你。”
池沐喝完剩下的啤酒，眼神晦暗。
“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受你，放在我手心里的真心。”
屏幕里，《勇气》已经播完，自动跳到下一首歌。
池沐又拿过一罐啤酒，没开。
光是重逢就已经够幸运了。
既然这样，
那这一次，
我能不能，
再勇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