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寻家
连横熟门熟路地带着一行人来到妖界。
只见妖界满目疮痍，漫无边际的黄沙，黄沙里到处都是巨兽留下的森森骸骨。
荒凉的连风都不愿意停留。
赤朱遵循着记忆，找到了当年熟悉的地方。
他还能记得妖修的建筑一般都是藤蔓植物缠绕而成，而妖王住的地方便是妖界神树。
三万年前的妖界神树，像层层叠叠的宝塔一样高耸入天际，树枝舒展开来叶片如云，仿佛能遮天蔽日，树身粗壮，皮若裂岩，树根蜿蜒如蟠龙，粗壮的需要几个妖修才能环抱的过来，虬扎在肥沃的土地里，延绵数千里。
远远望上去就仿佛是个巨人屹立在那里，庇护着妖界万千生灵。
而如今的妖界神树，只剩下被砍伐后的树桩，远远地望上去，就像在金黄的绸缎上，恶狠狠地烧了个大窟窿。
就连蟠龙般的树根，也被挖的支离破碎，剩下一些断肢残截，风干在砂砾般的土地里。
赤朱走到神树的树桩前，用额头贴着，就像当年阿父教给他的，用妖识去感受神树，神树也会回应它的情绪。
可是他现在什么也感受不到。
只有无尽的黑，无尽的绝望。
赤朱还记得，在他刚记事那会儿，阿父还抱着他飞上神树看夜空中的星河，指着星河说，妖的身体里也有和天空中星河一样的星脉。
也还记得阿母在树下用神树的叶片，纺织成灵线，和姆妈们一起，为哥哥姐姐织造新的法衣。
更记得当年阿母救了一个穿着奇奇怪怪头上没有毛茸茸的耳朵，屁股上没有尾巴，身上更没有毛发的怪物。
阿父说那是人，也是修士。
姆妈说这世间没有比人更坏的东西了。
阿父要将这个修士赶出去，阿母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妖修没有人说的那么坏，也是有好妖的。
为了这句“好妖”，阿父将这个修士留下了，并将他这一身的伤治好了。
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后果呢？
这个修士引来了其他修士，将阿母杀了，剖开阿母的身体取了妖丹，阿父也被剥了皮制成法衣。
妖族的哥哥姐姐们战的战死，剥的剥皮，妖丹被修士们炼制成灵丹，被他们用来修炼。
没有妖王的守护，神树被砍倒，树干被修士们分割，拿去炼了法器，树枝树叶被用作炼制法袍符箓。
神树倒了，妖界的灵气消散了，灵植枯萎，到处都是黄沙。
整个狐族就剩他一个了。
那是阿父用了妖丹将他藏起来才躲过一劫。
可是他还是被修士发现，正当这名修士要举起法器将他杀了的时候，另一个修士一掌将吸了过去护着他，打跑了要杀他的修士，为他起名赤朱。
或许，这世间也有好人。
懵懵懂懂地和修士结了契，懵懵懂懂地修炼杀人杀妖，傻傻乎乎地看着主人得道飞升。
而他在地狱里被栓了三万多年。
原来这世间真的没有比人更坏的东西了。
赤朱双眼不断滴着眼泪，他想念阿父阿母了，可是他们又在哪里呢？
姜澜走过去，默默地抱着他的狐狸头，轻轻地抚着毛茸茸的耳朵。
连横和烈岩看到蹲着的一大一小，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这俩苦命的孩子。
收拾好破破烂烂的往事，两人一魔一狐打算找个落脚处扎根修炼。
沙漠很大，连横和烈岩没事划破虚空，到处找有灵气的地方。
姜澜也只能没事扑棱下翅膀，飞在天上看看远处是否有绿洲。
这么一找就找了三个月。
感觉他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好在他们是不需要吃东西或者喝水，要是放在凡人身上，五天就咽气了。
难道妖界真的所有妖修全都灭绝了？
连横和烈岩划破虚空找灵气之地了，姜澜和赤朱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赤朱感受到了什么，他觉得全身血脉在燃烧，附近似乎有他的亲人。
抬起头，仰天长啸。
姜澜本来在天上扇着翅膀飞着，聚精会神地张望远处，突然的一声巨吼给她吓得翅膀抽了筋。
摔到地上吃了满嘴黄沙。
学着连横暴怒：“你干啥嗷，吓老子一跳！”
赤朱没理她，继续长嚎着，声音凄厉悲伤。
姜澜听出来了，有些不解为什么赤朱这么悲伤，正想着要不上去抱抱他安慰一下时，另一道更为雄厚的狐狸长啸传来。
长啸结束，赤朱盛了满眶泪水，望着沙漠的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那边有他的家人，他还有家！
姜澜只得追着他的身后使劲儿飞着。
不知道翻过了多少黄沙堆积的巨山，终于在另一个黄沙山顶看到一个身影。
看到了目标，赤朱疯了一样地用尽全力奔跑过去，就像下一刻这个身影就要消失般。
那个身影也看到了赤朱，也飞速地朝他奔赴过来。
身影不断接近，不断放大，一只白色的九尾狐正在全速奔跑。
赤朱放大双眼，眼泪夺眶而出。
是哥哥！是他的大哥！大哥没死！
两只狐狸终于奔跑到一起，在原地打转，相互嗅着身上的味道。
“哥哥！”
白狐也落下泪水。
“红儿！”
一赤一白两只狐狸，就这么坐在这漫无边际的黄沙里，相互低着额头，感受血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