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祸事
“老大，前面就是华亭村了。”
刘大狗用长且黄的小手指甲掏了掏满是牙垢的牙：“我已经在这村里混了两个多月了，前几天我亲眼看着他们把粮食收割好了，挨家挨户都有大量粮食，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等下四更天再动手，等村民睡熟了再动手一网打尽。”张戈抬了抬手，指着村子的后山：“兄弟们到村子的后山分散埋伏着，别大动作。”
夜幕降临。
村子里的油灯也陆续熄了。
月亮已高高挂起，惨白的月光照耀着整个村子，在这个盛夏时节却透着阴风阵阵。
村里的人都睡了，就姜澜躺在床上睡不着，精力十足地抱着姜清的胳膊不撒手，各种找姐姐撒娇，问十万个为什么。
“姐姐，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神仙？”
“我也不知道我啥时候变成的神仙。”
“那为什么村里的叔叔婶婶们都跪着拜你啊？”
“因为我能力大。”
“能力是法术吗？我听牛婶说神仙可以用法术变好吃的，姐姐也给我们变了水出来种粮食，那姐姐肯定就有法术喽。”
姜清很困，应付地答了句：“嗯，我有法术，乖，赶紧睡，明儿姐姐给你变风筝出来。”
“好！”过了一会儿“风筝是什么？”
“”
翻了个身，背对着姜澜，继续睡！
四更。
张戈带着人进村，屠杀睡的正香的村民。
有些人被邻居家的惨叫声惊醒，也开始叫喊，到处逃窜。
“救命啊！救命啊！”惊醒了更多睡梦中的人，起床点灯，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山贼所过之处无一不是见人就砍，村民倒地而亡，手里的油灯掉在地上，火顺着火油四溅，舔舐着草木搭起来的房子。
一时间，火光四起，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
姜家也被呼救声惊醒，姜坤顾不得穿衣服拿起锄头就出门御敌，临走吩咐嘱咐妻子把孩子们护好，把门窗关好。
王氏依言做了，心里还是慌的紧，思来想去把姜清和姜澜藏到堂屋柜子后面的隔间，这个隔间挖了个大洞，是家里用来藏匿粮食和钱财的。
姜清说什么都不愿意母亲这么做，让母亲也藏进来。
王氏把两个孩子深深地拥抱了一下，每个孩子都亲了一下额头，颤抖地说道：“清儿澜儿，娘只能这么做，山贼杀人不眨眼，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我们家里，这个洞只能容纳你们姐妹俩，娘就不进去了。”
“若是娘还活着，我们一家人还能团聚，如果娘要死了，你们不要想着救爹和娘，要好好活下去。”
说罢，将柜子的隔板嵌了进去，从外边看，毫无破绽。
抱着必死的决心，拿了厨房的菜刀，就守在堂屋门口。
华亭村很大，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村，张戈这一伙儿山贼人太少了，抢不了整个村子，只够时间抢夺西边村子的粮食。
不巧，姜家就在正西。
当刘大狗直接带着人撞开姜家的大门，王氏心下了然，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有内应啊。
当初刘大狗进村，起先还勤快老实，跟村里人混熟了就开始好吃懒做，村里所有人都不怎么待见他，想把他赶出村子，不再给他食物。
刘大狗好几天没吃饭，可怜兮兮的躺在姜家门口，一副要死的样子，王氏于心不忍，好心给了他一口吃食。
真就是报应啊！
“刘大狗，我当初真就是瞎了眼，喂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着这一群如财狼似的盯着自己的山贼，王氏将菜刀横上自己的脖颈，直截了当抹了下去。
与其活着被玷污受罪，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坤哥应该不会怪我吧。
在隔间的板缝里，姐妹俩看到了母亲自刎倒下的身影，姜清忍住自己不叫出声，不出去救母亲。
她现在没有任何能力去和一群山贼对抗，能做的只能保护自己的妹妹。
淬了毒似的眼神望着外面站着的几个山贼，手也死死捂住姜澜的嘴。
姜澜全身在颤抖着，眼泪因恐惧不住地流。
刘大狗丝毫没被王氏的威胁吓到，带着人将姜家能砸的全砸了，把所有粮食全部都翻出来带走，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值钱的东西也搜罗了干净，眼瞅着时间不够了，用火把点燃屋子，这才放心离去。
盛夏的屋子极其干燥，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眼看屋子要倒塌了，姜清把隔板拆了下来，抱着姜澜就往屋外跑，好在及时跑了出来，环顾四周，山贼早就抢夺了粮食跑没了影子。
俩姐妹这才能跪在自家门前，望着这熊熊燃烧的大火，嚎啕大哭。
她们最慈爱温柔的母亲没了。
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刺眼的阳光照亮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西边的村民死伤大半，到处是喷洒的鲜血，到处是村民的尸身，到处是抱着自家亲人尸身的哭声。
姜清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眼泪已经流干了，姜澜像是魔怔了一样，双眼空洞无神。
两姐妹就这么坐在自家门前，等着父亲姜坤回家。
村民们将所有的尸体全部抬在一起摆放好。
姜坤的尸身躺在祠堂门口，身首异处。
村里人将姜坤的尸身抬回姜家，当看到姜坤时，姜清疯了一般地指着天叫骂：“贼老天！我都已经努力将村子救活了，凭什么要夺走他们的生命？凭什么？你送我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我好不容易感受到父爱母爱，家的温暖，你却要从我身上剥夺！凭什么？凭什么啊！”
姜澜好似回神了似的，望了望姐姐：“姐姐，我好冷啊，我想娘了。”
姜清低头，看到姜澜不再空洞的眼神，还好，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
将妹妹抱起，哄着：“澜澜乖，姐姐抱着你就不冷了。”
姜澜把头埋在姜清的颈窝，不说话，双手抱紧了姜清。
生怕下一刻姐姐也离她而去。
姜家一把火烧没了，华亭村逝去的人也不会再复活，有的只是不断地哭嚎。
浑浑噩噩地埋葬好逝去的亲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茫然。
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
有些失去家人的村民悲伤不已，尤其是家里只有唯一的男丁被残忍杀害，只剩老弱妇孺，开始怪罪姜清不是菩萨显灵吗？为什么还会有山贼来抢夺他们，杀了他们的丈夫儿子，这让他们怎么活下去。
姜坤死了，村长之位也让出来了，有些人的心思也就多了。
不断在村民里播散这些怨声。
怨声多了，就变成真了。
他们就像得到了心里的慰藉，每个人都在怪姜清，将责任加在姜清头上。
菩萨不是救苦救难么？之前救了他们村子一回，为什么不再救第二回？
越来越多的人信奉这个说法，纷纷找姜清讨要说法。
姜清将父母合葬好，带着姜澜跪在父母坟前，呆呆地望着他们的墓碑，思考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过。
人群乌泱泱的把姐妹俩围起来开始质问：
“你不是菩萨显灵吗？为何不救我们？”
“你是个屁的菩萨，见死不救算什么菩萨，我的儿啊！！！你还我儿子！”牛婶悲痛不已，上前去推搡姜清。
这句话点醒了人群中的一个妇女“对！就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肯定就是你！十年前你出生我们村子就开始大旱，十年后引得山贼来杀害我的丈夫！一定是你，你这个灾星！”
“没错！她就是灾星，我们把她赶出村子，当初我们瞎了眼把灾星当菩萨，报应啊！真是报应！”
“她连自己父母都不救，算什么菩萨，她就是灾星！克死爹娘的灾星！”
人群开始应和“灾星！把灾星赶出村子！”
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姜清是灾星，还有人在信奉姜清是菩萨，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跪在地上向姜清磕头
“菩萨，菩萨，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旁边的人把她拉起来“别信她了，她救不了，她就是灾星！”
姜澜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和蔼可亲的大人们，现在变得面部可憎，都在叱骂自己的姐姐，边哭边说：“姐姐不是灾星，她不是！”
姜清牵着姜澜，低声安慰姜澜，等姜澜不哭了，抬起头，冷漠地看着这些人，一言不发。
是了，因果报应，顶着神佛的名号逆天行事，终究会食其恶果。
虔诚地在父母墓前磕了三个头，起身，拉过妹妹，转身离开了村子。
踏出村子的时候，转身看了眼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看见了满脸都是仇恨的村民们，自嘲地笑笑，毫不留恋转身而去。
“此处容不下我，自有容下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