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睚眦必报之选妾准则
连着几日的阴天,终于渐晴了。
叶子然神色餍足,挖了一大勺虾仁粥,往躺在床上的苏纤纤嘴边凑。
苏纤纤忿忿咬住勺子,还没来得及咀嚼就迎上男人如狼似虎的眼神。
“锦琴呢,让锦琴过来伺候我。”
“你给我走开,快走,走不走,再不走今晚睡书房!”
一番威胁下来,男人不情不愿走出卧室房门。
他的左脚跨出门槛,又收了回来,站在门边,折身回头道:“听李熙说,你动了肝火。”
“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
他顿了顿,又道:“不值当。”
“恶人自有恶人磨,再则有我为你撑腰,且等着吧。”
苏纤纤起初没当回事,直到两天后,他登了李县令家的门槛,为李县令说媒。
叶子然不是给李县令家的待字闺中的姑娘们说媒,是给年过四十的李县令找了个妾,而且还是个贵妾。
人是苗婆子在外间寻到的。
老秀才的闺女,读书人家的姑娘,正经的良家女子。
俗话说,宁做贫家妻,不做富贵人家的妾。
这种身份的女子,除非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自甘下贱与人为妾。
姑娘的爹,老秀才,年纪轻轻丧了妻,生怕后娘糟践了他家姑娘,不顾世人眼光,一个人带大了姑娘,做了一辈子的鳏夫。
老秀才给姑娘寻了一门好亲事,亲家家里做粮食营生,谈不上富贵,一日三餐是不必愁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渝州城发了水灾,粮食铺遭了抢劫,一家子染了时疫,没一个活下来的。
麻绳专挑细的断,老秀才也在这场灾事中丧了命,留下姑娘一个人,守着家里的田地过日子。
祸害遗千年,老秀才的亲弟弟,姑娘的叔父活了下来。
叔父重回故乡,以女子不得继承家业为由,把姑娘赶出了家,霸占了房屋良田,连块落脚的地都没给姑娘留。
好在绣铺老板心善,留了姑娘在店里做工,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也不知道姑娘和叔父有什么仇,叔父又又又出幺蛾子了,他以叔父的名义,给姑娘寻了一个亲事。
说是寻,其实就是卖。
但凡那位郎君手脚干净,踏实能干,姑娘也就认命了。
姑娘托绣铺老板一打听,男子二十九,虚岁三十,痴呆,羊癫疯,嘴歪眼斜。
这也是男子三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的原因。
谁家闲着没事干,舍得下心把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
男子家里人给了叔父十两银子,让叔父把姑娘送过来。
花大价钱,为的是给男子留个后。
嫁给这样的男人,一辈子都毁了。
姑娘走投无路,苗婆子出现在姑娘面前,给姑娘指了另一条路。
嫁给集各种无药可治的怪病于一体的男子为妻,或者给四十多岁的县老爷做贵妾,二者选其一。
要是姑娘选择做妾,不仅给她置办嫁妆,上面的人还会动用权力,把她家的田地房子,从她叔父手里夺回来。
再动用权力,让她家叔父把拿了人家的十两银子吐出来。
姑娘本就狠毒了的叔父,听完做妾的好处,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苗婆子给姑娘备了足足的嫁妆。
一支珠花钗,一只银手镯,一对银耳环,两身冬日衣裳。
被褥,梳妆台,以及床柜。
首饰衣裳花了二两八钱银子,家具花了二两二钱银子。
苗婆子笑着说,拿了十两银子去的,没想到渝州城物价忒低,只花了一半的银钱,便把事情办体面了。
是的,体面。
就是乡正,里长家的闺女出嫁,也比不得这规格了。
苏纤纤听完,心底五味杂陈。
“拿些散碎银子给她压箱底吧。”
苗婆子怔了怔,笑着道:“还是夫人心善,老奴这就去办。”
心善,她要是心善,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好人家的姑娘走上这条路了。
叶子然登了李县令家的门槛,为李县令说媒。
李县令连句推辞的话都没说,满口应下了。
嫁娶须得三书六礼,三媒六聘。
纳妾不必那么麻烦,只需一乘小轿,从侧门入了家门,摆个酒席就成了。
不过鉴于此妾是上峰保媒,又是读书人家的姑娘,而且还带着丰厚嫁妆,李县令难得自掏腰包,请了戏台子进府里热闹热闹。
李府的丫鬟仆妇站在廊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瞅着抬进门的家具被褥。
“哎,听说了吗,这位小娘带了一亩水浇地,两间田屋进门呢。”
“要么说是贵妾呢,那起子低贱小妾怎能比得过。”
“你们快看小娘手上的银镯子,可是京城最时兴的并蒂花开镯。”
“你说我怎么没被派过去伺候小娘呢,桃红那小贱蹄子,命真好。”
李大娘子听了一耳,活生生掐断了指甲,甩着帕子回了偏厅。
正巧秀才家的姑娘来偏厅见礼。
瞧着她清秀貌美的模样,李大娘子当场冷了脸,摔了杯子。
混过市井,斗过恶亲戚,经历过残酷的天灾人祸,姑娘早已练就了八百个心眼子。
李大娘子摔杯,她立在原地不动弹,等李县令出现在偏厅,她立马跪在了碎瓷片子上。
走进偏厅的李县令,对李大娘子的愧疚之情瞬间消散了干净。
“你,你,她才进门第一天,怎么得罪你了,劳累的你,费心下了如此重罚!”
姑娘眼眶噙着泪珠,细弱的嗓音:“不是大娘子的错,是妾一不小心,大娘子没刁难妾。”
李县令心中的天平完全倒向小妾这边,三两步搀扶着小妾起身,冷声道:“仙娘身体柔弱,以后就免了晨昏定省请安了。”
姑娘忙摇头:“我既已嫁主君为妾,就该行妾之礼,晨昏定省,伺候主母。”
得此贤妾,夫复何求啊。
俩人搂在一起腻腻歪歪,直接把李大娘子气的险些冒了烟。
“小贱人,你是故意的!”
李县令冷眼扫过去:“我看你才是故意的!”
两个嫡姑娘跑到偏厅,冲着李县令吼道:“父亲,你怎么把贱人领家里了!”
“你这样做,我母亲”
李县令再也忍不住吼道:“住嘴!”
“我看是惯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了,天地君亲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咋咋呼呼跑到厅堂,满口胡言,插手父亲房中事物,哪有一点女子的样子,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三两句话,两个嫡姑娘红了眼,哭哭啼啼跑了出去。
跑到了哪里,跑到叶府门口,求叶子然收了她们做妾。
苏纤纤:“”
年纪轻轻就知道用自己吓人了。
叶子然:“”
汝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卫婆子:“”
鼠辈,穷极龌龊之能事。
不需主家出面,卫婆子和苗婆子自告奋勇,收拾了‘双贱合璧’组合。
据锦棋的独家小报,卫婆子先叫了护院把俩姑娘的去路堵住,然后俩人闪亮登场,足足轮番骂了俩姑娘近两个时辰。
从头到脚,再到为女子的品行,批判了个遍。
围观群众不计其数,场面极其血腥,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