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因人而异,临阵磨枪
——空竹。
虚心有节为君子。
他原本自然不叫这个名字。
当奈原大人喜欢梅花的时候,他就被唤作墨梅;当奈原大人喜欢兰花的时候,他就被唤作幽兰;当奈原大人喜欢菊花的时候,他就被唤作翠菊。
他是多变的,又是不变的。永远只跟着主人的偏好走。
至于最初的本名,真实的自我……
那种东西,重要吗?
听上去可能是有点可怜。
但空竹,自认为还算是幸运的人。幸运,从来是比较出来的。
“你且回去吧。”
陷入自己思维好一会儿,奈原尚仁这才想起,泉立光还杵在面前,赶紧打发走对方:“空竹,送人出去。”
“是。”
泉立光和空竹都顺从地退了出去,让奈原大人独自享受宁静的氛围。
门被关上。
和奈原大人隔了层屏障,看不见彼此,泉立光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猛然惊觉,自己早已手脚发软。
心情期待而激动,但又害怕是白白欢喜一场。
泉立光心不在焉地跟在指路的空竹身后,慢慢离开了此地。
游魂似的。
……
泉立光跟着奈原大人的贴身仆人空竹,离开谈话的地方。他试探地询问仆人:“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个聪明人”
听到这话,泉立光心中一喜。
有反应就好。
他马上塞过去一个精巧的小香包:“提携之恩,无敢相忘。”
香包虽然小巧,但鼓囊囊的,份量也不轻——这没什么意思,只是意思意思,一点小意思,象征泉立光的真心而已。
心意嘛,不谈钱的。哪能那么直接?
太俗。
“你真正该谢的,是主人的大恩大德。”空竹的表情是严肃的,收礼手速却快,掂量的动作隐秘而精准。
至于他本人,只是起到了不值一提的暗示作用。
是个传声的道具,同时也好心,乐意替客人减轻一点负重。
……罢了。
“此事将于半年内定下,若哪家条件吻合——”他意味深长地说:“大人也有意亲访,可惜大人事务繁重,空闲甚少。”
闻言,泉立光恍然大悟,恳切地说道:“贵人点拨,如拨云雾,难以言谢。”
“盼有再会之期。”
说完这话,泉立光又推出一个香包。
“我看,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或许客人能得偿所愿。”空竹笑着回应。
泉立光也笑了。
是个明理的,讲规矩。
两人相视而笑。
但在送泉立光离开后,空竹回到奈原尚仁面前复命时……
尽管收了钱,他心中却安定。
因为这位仆人知道,主人不在意自己收钱。毕竟,给钱的人都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仆人越能收到钱,证明主人的面子越大。
奈原尚仁又不缺钱,也不是那种性格扭曲的人,哪会在意下人收到的些许钱财。
他们那种人,要的是面子。
回忆起香包里散发出的、沉甸甸的芬芳,空竹心想:那位客人大方,给的确实是份厚礼。
可他嘴上却说:“那家女儿性情活泼,产屋敷的少爷恐怕受不住。”
“嗯?”
空竹惊觉,自己似乎弄错了主人的意思,也可能是自作聪明,露了端倪——太了解主人的心思,也是一种罪过。
他赶紧跪下。
果断认错,扇自己嘴巴,不多做辩解。
“行了,起来。”
奈原尚仁的神情宽和,展现出妥妥的仁慈,人设没崩。
“新娘,就是要有活力才好。冲掉冷冰冰的病气,没准少主的身体就会好转。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
“主人说得极是,奴自以为是了。”
奈原尚仁笑着,说道:“哎……瞧你吓的,搞得好像我会吃人一样。”
“主人宽厚,奴万死而不能报,岂能得寸进尺?”
“我就喜欢你的这份懂事,还知道上进,会说话,不是个呆脑瓜、笨嘴巴。”
空竹低眉顺眼地应道:“是奴的荣幸。”他卑微的姿态,俯身向地的姿态,掩饰住他不起眼的小念头。
如果他对主子有小心思,那是背主求荣,天地不容。
如果主子对主子的主子有小心思,那叫择木而栖,是目光长远的证明。
笑。
泉立光回到自己家。
他实在坐立难安。
激动、紧张,想要迫不及待地伸手,把事情定下,又怕显得太心急,被贵人不喜,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连他的假发都因为焦急而歪了,露出秃瓢的端倪。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泉立光来回走动,“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死都不能。”
说着,他露出痛苦纠结的神色。
“如果要……现在必须……”
加注了。
万一、他是说万一啊,投入太多,越投越多,收不了手,但最后一无所得——
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泉立光简直要窒息。
但……
“赌了。”他咬牙切齿地决定。
大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却不跟着压上,这样的人,是会被财富之神抛弃的。
泉立光在心里盘算着:得买些女孩子的漂亮小玩意儿,好看端庄的衣服也要做几件,还要请个优秀的礼仪老师紧急培训一下……
不求变为淑女,只要不成笑话。
哪怕对面是个听不懂人话的“野人”,道理也得讲讲。
若是让她信上几分,至少别一门心思对着干,那只有好处。
反正就只是动动嘴皮子,不要他的钱。
“九条……老师。”
礼仪太重要了,区分出身和教养,塑造第一印象,而自己的女儿在这方面——呵呵。那是个啥东西啊?
于是,泉立光很是费了些心思,去琢磨这位九条小姐的性格。
根据他得到的信息,选择了这个称呼。
“非常感谢您的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