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银时, ”吉田松阳叫着弟子的名字，“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一些混乱。”
“明明我记得我之前还在给你们上课，但在刚才, 我却看见了燃烧的大火和乌鸦的黑羽。”
吉田松阳注视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弟子，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很辛苦吧？为了遵守和我的约定，保护大家, 一定很辛苦吧？”
“我记得大家，在我还在牢笼里的时候，有个孩子曾经偷偷为我探听消息。”
“三郎、梅子、八田、彻也…”
“大家，那些孩子们都已经死去了。我们曾经生活的那个私塾, 那个村落, 也被屠杀干净了。”
“我明明已经死去，”吉田松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的五指握紧又张开，那双手上没有任何伤痕，怪物的恢复力让他整个人都不会有任何伤痕留下，“我记得, 我对你说了谢谢。”
坂田银时站在原地，明明是阳光落在身上的位置, 他却在一瞬间冷得几乎牙齿颤抖，又一瞬间感到狂喜、让他想要像个疯子，像个野兽一样狂叫的喜悦。
“老师。”
坂田银时叫道, “所以现在，松阳老师你是复活了吗？不是像漫画里那样咻的一下穿越, 也不是阿银做梦出现的幻觉, 你是真的在时间长流中, 复活了？”
吉田松阳摇摇头，“我不清楚。”
吉田松阳有些犹豫，是否要告诉自己的弟子关于他的真实。
要说吗？
要把自己是个怪物、是个恶鬼这种事，告诉他吗？
在鲜血里拼杀五百年、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怪物，真的要在弟子面前揭开他的面具，露出他丑陋的真容吗？
吉田松阳没有感受到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虚去哪了？自己为什么会独立存在？
我自由了吗？
吉田松阳的手无意识虚虚握着，做出握刀的姿势，灰绿色的眼睛低垂，恍惚中他在光洁的地面反射上，看见了一双红色的眼睛。
“银时，”吉田松阳说道，“按照正常而言，吉田松阳应该已经死去了才对，用这副面貌活动于世间的，明明是虚。”
坂田银时：“什么？”
“不，没什么。”
吉田松阳深呼吸一口气，对坂田银时笑了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银时，明明答应过会陪伴你们长大，结果在你们还是少年的时候就离开了你们，真的是太抱歉了。”
“不知道我能存在多久，所以趁我还在，我们这段时间好好相处，就当作是一次一期一会吧。”
“这是、什么意思？”
吉田松阳弯了弯眉，如同多年前的某个午后轻轻叫醒打瞌睡的学生时的笑容，“银时，我不知道我能存在这个世间多久，也许很快我就会消失不见，又或者我能长长久久陪伴在你们身边。”
“在我准备好后，确定了一些事情后，我会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你的，在那之前，先原谅原谅我吧？”
“因为我没有遵守好和银时的约定。”
“对于这一点，我很愧疚。”
坂田银时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眨眨眼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道，“愧疚什么的，应该是阿银来说才对，都过去这么久了，就不要说这些了。不管老师你还能存在多久，至少现在还在我面前。”
“既然这样的话，”坂田银时顿了顿，“高杉那家伙我没办法，假发还是能见见的。”
“所以老师，要去见见他吗？”
“好呀。”吉田松阳回答道，“晋助那孩子没办法的话就先不见吧，和小太郎见过后，我就出去一趟。”
“去哪里？”
坂田银时快速问道，又掩饰一般，“阿银我、我可不是什么抓出轨丈夫的妻子哦，阿银只是问问，问问而已，毕竟老师刚到这里，还不熟悉地理位置吧。”
“嗯…”
吉田松阳想了想，“去，把你们的大师兄带回来。”
“从很久以前就想着，真想让你们见见我引以为傲的大弟子。”吉田松阳微笑着说道，“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能把那孩子带出来的机会。”
“机会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也有可能会失败对吧？带上我吧，老师，也带上我吧。”
坂田银时说道：“也让我和老师你一起并肩作战吧？我现在比以前还要强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只能眼看着你离我远去的孩子了，阿银我可是成为了男子汉，真正的男子汉挥舞木刀也能斩断一切，让我和老师你一起去吧？”
吉田松阳用温和的眼神看向坂田银时，“可以哦，但是要听我的指挥，不能随意自己行动，这样可以吗？”
“可以。”
坂田银时几乎是在吉田松阳话音还没有落完的时候就开口抢答，“都可以。”
“在那之后，”坂田银时顿了顿，“在老师要做的事情做完后，我们能再次，一起去樱树下喝酒吗？”
“我去把高杉的三味线拿过来，让那家伙给老师你弹奏，我会把假发按住，不让他往老师身上随便乱扑，我会待在老师身边，不去乱跑把樱花搞得乱糟糟。”
“我们去樱树下喝酒吧，”
坂田银时说道，“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我们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
“好啊。”
吉田松阳抬手摸了摸坂田银时的卷发，他被带走的时候坂田银时还是个少年，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但这成熟的大人那个时候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挥动手中的刀斩断的他的头颅。
算来算去，这还是吉田松阳第二次看见已经长大了的坂田银时。
“在樱花开放后，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和银时，晋助，小太郎一起。”
吉田松阳从窗户远远望去，今日的天气不错，阳光充足，“我记得，我死前，是不是还有几个孩子还活着？”
坂田银时张了张嘴，努力吞咽口水试图让自己的嗓子不那么干涩，“不，没有了，只剩下我们三个。”
“…”
“这样吗？我知道了。”
吉田松阳看着外面的风景，街道上有长相奇怪的天人，也有穿着普通布衣的人类。他们共同行走在这个星球上，有人类害怕恭敬，有天人得意洋洋，有武士奔逃大笑，有天人怒骂跳脚，更多的还是行走于地面、普通的人类。街道的店铺有熟悉的旧时装饰，还有陌生的彩灯亮闪。
“战争啊…”
“战争。”
吉田松阳眨了眨眼，看向天空。
“银时，联系一下小太郎吧，”吉田松阳侧过头对坂田银时笑了笑，“我想见见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