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吃完饭后, 黑羽快斗被中森青子拉着一起去了女孩的房间。
“都说了不要紧啊…”黑羽快斗嘟囔着，老老实实的接过中森青子拿过来的药和温水，仰头吃掉。
中森青子认真的监督黑羽快斗真的老老实实把药吃了, “不要小看这个啊！要是快斗真的生病了青子肯定会嘲笑你的！”
黑羽快斗举手投降。
房间的门被敲响, 中森银三捂着腰进来, 哎呦哎呦的叫唤，“青子，我的药膏你放在哪了？”
“爸爸！你怎么又扭到腰了啊！药膏在这里，我现在找出来！”
黑羽快斗走过去把中森银三扶下来坐着, “伯父真是的，要小心一点啊。”
中森银三叹了口气，“人老了啊，以前做完工作还能追着怪盗基德跑半个日本, 现在不行喽。”
黑羽快斗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室内灯光下, 这位正义的、追逐了怪盗基德数十年的警察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脸上的皮肤也有了些许皱褶，笑起来时, 眼角处还有不少皱纹。
他已经不年轻了。
黑羽快斗眨了眨眼：“…老了？”
“对啊, ”中森银三龇牙咧嘴的被中森青子按着揉药膏, 对黑羽快斗笑了笑，语气里含着叹息，“我老了啊。”
好像出现幻觉，眼前正在被按着揉药膏的中森银三的脸渐渐和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黑色的外套浸满鲜血的脸重合在一起。
“嘶！”中森银三喊道, “轻点轻点！青子, 我的腰要被你揉断了！”
中森青子一脸认真：“不行, 就是要用力才能把药效揉出来, 放心吧爸爸，我会努力的！”
“哎呦！”
中森银三一脸痛苦的接着被揉。
黑羽快斗站在靠近窗户的位置，静静看着他们，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转过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朝对面看去。
对面的房子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在这边温暖灯光的映衬下，那边像是鬼屋一样，没有任何生气。
黑羽快斗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边。
“好了！”女孩如释重负的声音响在室内，“爸爸这几天都要注意，不可以有大动作哦！”
中森银三赶紧起身，摸了摸被摧残的腰，心有余悸，“放心放心，这几天我都会在家里休息。”
黑羽快斗转过身：“伯父不去上班？”
中森银三摆了摆手，“我请了几天假，上司也看在苦劳的份上同意了。”
“爸爸不追基德了吗？”中森青子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道。
“这几天不追了，”中森银三说，“不用担心，青子，这几天会好好陪你的，还有快斗。对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快斗，今晚和我睡一起吧，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黑羽快斗只是淡淡的看着中森银三，然后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啊，伯父。”
“知道什么？”青梅竹马的女孩一脸不解，她感觉有什么事在她的父亲和青梅竹马之间发生了，但她自己却被排除在外，“你们两个怎么了？”
一片沉默中，黑羽快斗率先开口，“青子，你先休息吧，我和伯父去聊聊天。”
在中森青子还想问什么的声音里，黑羽快斗把打开的窗户关上，细心拉好窗帘，“伯父，我们出去说吧。”
中森银三表情复杂，点了点头。
中森青子被父亲安抚住，按下疑惑，目送她的父亲和青梅竹马一起背对着她离开房间。
“啊、这种感觉…”
中森青子坐在床上，看着被关上的房间门发呆，右手不知不觉放在胸膛前，愣愣的，忍不住颤抖起来，
“酸涩的、悲伤的、恐惧的感觉…”
女孩眨了眨眼，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是什么，要发生了吗？”
中森青子想到了青梅竹马时不时身上会出现被玫瑰花香遮盖的消毒水气味、上课忍不住睡觉的困倦模样、偶尔叫黑羽快斗吃饭时瞥见藏在长袖下的白色绷带、放学时的步履匆匆、偶尔看向外面的眼神悲哀又难过、深夜里窗户的开合……
中森青子抬手抹了抹脸，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拿出前几天没看完的书低头看起来。
只是灯光昏暗，那一页纸久久没有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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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黑羽快斗和中森银三一前一后的走出中森青子的房间。
中森银三难得拿出两个玻璃杯，把两个杯子都倒满酒，坐在沙发上把其中一个杯子递给黑羽快斗，“中午的时候，快斗来找我。”
黑羽快斗接过杯子，“是他啊，所以伯父也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喽？”
中森银三点头后又摇头，“知道，但是…”
中森银三叹了口气，随着这口气，中年警察的腰弯了弯，好像突然老了几岁，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快斗，还能回来吗？”
黑羽快斗微笑着摇摇头，“不行了哦，伯父，我是乌鸦。”
自称乌鸦的少年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站着抬起手，朝中森银三优雅的行了一个礼，如同面具一般的微笑重新覆盖在脸上，“我已经收不回来啦，我杀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我是日本地下的无冕之王，我是带来死亡的乌鸦。”
少年眼里有悲伤，有痛苦，有难过，有喜悦，唯独没有后悔。
“我从来不后悔我做的这些事，”蓝眼睛的少年走过来，挨着中森银三坐下，松松的给了警察一个拥抱，“唯独只后悔没能保护好你们，如果我早点放弃可笑的原则的话，那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不一样了，伯父。”
中森银三拍了拍黑羽快斗的肩，“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待，对我来说，只要你过得好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您也是，”黑羽快斗松开手，“自从父亲死后，母亲离开，我的家长会偶尔也是您来参加呢。您是我的长辈，青子是我重要的家人，可是你们离开得太早，以至于我在背后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你们。”
黑羽快斗语调轻缓，“青子死于我生日那天，她在蛋糕店挑选蛋糕准备给我惊喜，然而一颗子弹将她带到了天堂。”
“我等啊等，在约定的、我们最初相遇的塔楼那里，从白天等到日落傍晚，青子没有告诉我她什么时候会出现，于是我就一直等。”
——天空昏昏暗，黑羽快斗坐在塔楼上，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捏着鸽子食喂鸽子，无聊的猜测青梅竹马神神秘秘约自己出来是要说什么，还不告诉具体时间说什么“自己领会”
“一直等到钟声敲响，伯父打来电话，问我们在哪，要我们早点回来吃饭。”
——不在家的青子、一整天都没有出现的青子
——黑羽快斗站在空无一人、烈烈风响的钟楼上，手中的鸽子食洒落
“青子去哪了？”黑羽快斗说道，“我抱着没准青子只是一如既往的迷糊，不小心迷路了的希望，安抚住伯父，四处找线索。”
“是我留下了破绽吗？”
“是我暴露了青子吗？”
“是那个追杀我的组织吗？”
“是我惹来的祸事吗？”
“是意外还是早有目标，是主动还是被动，目标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一开始是放在门口的蛋糕盒，打开是女孩带血的头发，毒蛇“嘶嘶”的吐息
——“想见到她吗，基德？”
中森银三闷了一大口酒，咳嗽起来，黑羽快斗帮他抚了抚背顺气。
“我拿上东西，和伯父一起去报了警。”
黑羽快斗去给中森银三倒了一杯热水，“我联系了一位魔女，她为我占卜，找不到青子。”
“我找了白马探，动变他的所有关系，找不到毒蛇的踪影。”
“我找到我的宿敌工藤新一，坦白我的身份，请求他和我一起，几乎翻遍整个日本，找不到那个组织的一点影子。”
——然后是女孩嫩白的双手，放在打了巨大蝴蝶结的礼物盒里，会给黑羽快斗倒水、拽黑羽快斗衣领、翻阅书籍的双手放在里面
——“想见到她吗，基德？”
“我曾经牵着那双手走过春夏秋冬，魔女通过手的媒介告诉我青子已经死去。”
“我的身份暴露，周围的一切人都陷入危险，我试图假死，最后被那个组织抓获，”黑羽快斗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目光沉沉落在虚空里，“他们向我举起手中枪，威胁我为他们行事。”
“在开枪打中我腿部的瞬间，伯父冲出来了，子弹穿过肾脏，大出血。”黑羽快斗说道，“那天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胡子拉碴，眼里全是红血丝，他对我笑。”
——“快斗，活下去。”
黑羽快斗撑着下巴，食指点了点膝盖，中森银三手中酒早就已经全部喝完，拿着少年递给他的纸巾擦了擦，他声音疲惫，“之后呢？”
“之后我按照伯父说的那样，一直努力的活了下去。”蓝眼睛的少年面容年轻，眼神沉沉如暮雪，“无论是针对我的组织还是针对工藤新一的组织，我全部都解决好了，一切皆大欢喜。”
“那你呢？快斗，你自己呢？”中森银三问，“你的母亲、你的助手，你应该是有一个助手的吧。”
“没有了。”
黑羽快斗说：“全都没了。”
“家人也好，友人也好。”
他弯起眉，“全都没有了。”
夜风席卷，刮得窗户砰砰作响，房间里的中森青子恍惚回过神，起身把窗户锁锁上。在要重新拉上窗帘的一瞬间，女孩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楼房下。
“…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