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孩子最是坐不住,江觅还好些,江绡就像屁股上长了牙一样,坐了小半刻就扭来扭去,也不好好练字。
江觅闷头皱着小眉头写字,一笔一划都很认真,只是年纪小,腕子没有力气。
江绡一边偏头偷看江觅写的字,一面磨磨唧唧的写自己的,眼睛还不忘往桌子上摆的糕点上瞟。
过了两刻钟,赵琲让茱萸打了热水来,给两个孩子洗了手,让他们去吃糕点,而她则用笔沾了朱砂圈描两个孩子写的字。
江绡虽不专心,但是字写的倒没有七扭八歪,还勉强算端正,倒叫赵琲有些惊讶。江觅写的认真,看起来也不错。
吃东西的时候江绡把自己爱吃的栗子奶香糕揽到了自己面前,把不爱吃的马蹄水晶糕推到了江觅面前。
江觅微微皱起小眉头,他也不喜欢吃马蹄水晶糕。
江绡满足的吃了两块栗子奶香糕,才发现江觅一口都未动。
不爱吃东西,怪不得比她大两个月,个子还没有她高呢!江绡嫌弃的看了一眼江觅的小身板,又用小胖手拿了一块栗子奶香糕,然后把一整盘都推到了江觅面前。
小小的女孩抬起下巴,眼神凶恶,语气也很凶狠:“喏,都给你,你若是吃不完要你好看1
江觅被江绡吓得小身板一抖,委屈巴巴的看着面前堆得高高的糕点:“吃吃不完。”
不过江绡已经拿着手里的糕点去寻赵琲了。
江觅的乳娘就小声说道:“觅哥儿想吃几块就吃几块,有郡主在,绡姐儿不敢欺负您。”
“没,”江觅怯生生的看一眼捧着小脸坐在郡主身边吃糕的江绡,小声说,“绡儿妹妹没有欺负我。”
乳娘在一旁恨铁不成钢。
江觅吃了两块糕,过去寻赵琲和江绡的时候,江绡果然没有提让他把糕点吃完那一茬。
江绡生的眼睛大大的,脸颊肉肉的,看起来很是可爱,她喜欢亲近赵琲,因为觉得她又香又美又温柔大方,简直跟乳娘说过的天上的仙女儿一般。
跟仙女儿在一处儿待久了,自己也会成为小仙女的!
可还别说,江绡安安静静的坐在赵琲旁边,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乖巧。
见江觅来了,赵琲含笑夸了他一句:“觅哥儿在家是不是练过字,写的不错。”
江觅白嫩嫩的小脸微微泛红,他小声回道:“在家时父亲曾教过我。”
见江觅被夸了,江绡仰着小脸巴巴的看着赵琲;“婶娘,绡儿写的不好吗?”
“绡儿很有天分,写出来的字很有灵气。”
江绡顿时喜上眉梢,骄傲的看了一眼江觅。
谁知赵琲下一句却是:“不过没有觅哥儿认真耐心,须知练字是长久的事情,只有静下心来潜心练才能练出好字来。”
江绡不由愁眉苦脸,可是她就是坐不住呀,她垂着小脑袋,头一次感觉到了几分沮丧。
赵琲揉揉两个小孩的脑袋,夸道:“你们已经很厉害了,多加练习,日后定能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江绡这才开心一些,她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眼看到了赵琲放在博古架最上面的白玉小兔儿,小玉兔儿约莫成人手掌那么大,通体晶莹剔透、温润光滑,怀里抱着玉做的菜叶,埋首啃着,两只耳朵支棱在脑袋上,实在是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江绡的眼睛都快移不开了!她指着那玉兔儿,对赵琲说:“婶娘那是什么,绡儿可以摸摸吗?”
赵琲瞧了一眼,触动心思,神色凝了一瞬,片刻就恢复自然。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吩咐茱萸:“拿下来罢,仔细别磕着碰着。”
等东西拿下来了,江绡屏住呼吸,双眼放光的打量着放在大理石桌案上的小玉兔儿,却小心翼翼的不敢上手去摸了,生怕把这精致的小兔儿弄坏了。
江觅也看着这玉兔儿,口中问道:“婶娘,这是三叔送您的吗?”
引得赵琲和江绡都去看他。
江觅的小包子脸又红了红,结结巴巴的解释:“听爹爹提提起过。”
哪里是他爹提起过,分明是他那个眼皮子浅的娘算计大房的东西时说的。
有次江临渊给钱氏买了对儿白玉耳坠儿,钱氏高兴之余不忘依偎在江临渊怀里埋怨:“都是你不争气,当年老三得了块足有脑袋般大的昆仑之玉,我瞧着眼热,让你讨要你偏不去,没想到转眼间他竟亲手刻了送到汜玳郡主那里去,还刻成了她的生肖!这还没过门呢,就这样巴巴的送给人家,我瞧着那郡主打小就千娇百宠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稀罕他那块破玉?那么大的昆仑玉,不知道能做多少对耳坠儿1
当时江临渊脸色有些不大好,他咳了咳,道:“何必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钱氏更不满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自小流落在外不说,侯府的人合该补偿你,可这侯府的人一个个的都偏心眼,哪个能看见你的好?偏父亲眼里也只有老三,他离世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也就罢了,连那侯爷之位也给了老三。按理说你虽是庶出,但年岁可比那老三大,如何不能挣一挣那位置?左右你也是大房正经的血脉1
江临渊的面色沉了下来:“莫要妄议1
钱氏还没见过夫君这般动怒,一时有些许畏惧,但更多的是委屈,没一会儿眼泪就落了下来,一面哭一面委屈道:“我这便是妄议了?不过是想要块好的白玉罢了,那汜玳郡主书房里得了老三的昆仑玉也不见珍惜,就那般大大咧咧的放在书房里,哪日说不定就被下人磕碰了,我瞧着还不如放在我这里。可怜我是个没人怜爱的,连丧夫的小寡妇都比不上1
钱氏说的话字字诛心,这回江临渊彻底怒了,他拂袖转身,背对着钱氏冷冷道:“我哪里亏待你了,竟让你想着三弟妹房里的东西,还如此大言不惭?”
说罢,迈开长腿,径直去了书房。
钱氏顿时连声哭喊,又是怨天地不公又是怨自己眼光不好,嫁给了没能耐的江临渊。
小江觅在一旁怯怯的不敢出声,已然被吓的呜呜呜哭了。
钱氏听了声儿,抱着江觅哭的更凶了。
经这一遭,江觅知道了赵琲这里有块上好的昆仑玉,又因为人尽皆知汜玳郡主属兔,所以猜测这块小玉兔儿便是当年三叔送给三婶娘的。
赵琲想起从前,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敛眉道:“确实是他送的。”
这下江绡更不敢动手摸摸了,她眨眨眼睛,小声道:“既是三叔送的,那婶娘好生收起来罢,我已经瞧够了。”
江觅也跟着点头。
正好天色不早了,赵琲让人把玉兔儿收起来后,就让人把两个孩子送了回去,又让人备了几套文房四宝,并着之前说的料子,给各房的孩子都送了去。
晚间沐浴之后,赵琲回想起午间梦里彻骨的寒意,挑了件早春时节穿的寝衣穿在身上,还裹了双罗袜在脚上。
茱萸诧异又犹豫:“郡主,还摆冰盆子吗?”
赵琲一向苦夏,这才初夏她就早早穿上了清凉的衣裳,夜里若是没有一丝凉意也睡不着,所以每晚都会摆个冰盆子在房间里。
而眼下
赵琲在吟香的服侍下用帕子绞干头发,手脸涂了些花露,舒舒服服的把自己裹进了薄被里。
茱萸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还是纠结万分的把冰盆子搬了出去。
过了片刻,就听床幔里一声娇软的呼唤:“茱萸?”
茱萸立时应了,心想郡主定是热的睡不着,于是赶忙又哼哧哼哧的把冰盆子搬了回去。
等她来到架子床前,只听赵琲软着声道:“茱萸,能不能把被褥也换床厚的呀?”
茱萸愣了一瞬,满心只剩???
吟香也有些莫名,她悄悄拽拽茱萸的衣袖:“郡主莫不是受凉生病了?好在前两日刚好把被褥抱到院子里晒了,现下正派得上用常”
等换完被褥,茱萸又默默的把冰盆子搬了出去。
晚间躺在架子床外面的榻上,守夜的茱萸一夜没合眼,她心里琢磨着主子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若不然怎么这个天气还如此畏寒?
吟香宽慰她:“我瞧着郡主面色红润,气色极好,不像是有恙之人。”
茱萸侧侧身见床幔里的主子睡得香甜,茱萸这才放弃了立时起身去请大夫的决定。
而赵琲确实有些热,但想想梦里彻骨的寒冷,还是裹紧了被子。
睡熟之后,一夜安眠,竟也不觉得燥热了。
大抵是换的厚寝衣与被褥起了作用,赵琲这次入梦时并没有感觉到如上次一般的寒冷。
她动动手指,却触碰到了软乎乎的被子。
这是?
没等赵琲多想,一个略带着疲惫低沉却依旧好听至极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赵琲猛然间坐起来,她的脑中如惊雷响过,上次梦里的那个男人怎么还在!
他不会一直守在这里罢
这一坐,赵琲才发现她方才躺在一张床上,房间布置简单,好在干净,看起来像是客栈。
而那个男人正背对着她临窗而坐。
他高大的身影在这方小小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逼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