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哄睡
过了好一阵，凌烨从叶翎怀里抬起头来。
“对不起，我……我刚才有没有伤到你？我看看，哪里疼吗？”凌烨松开叶翎，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叶翎表情复杂地望着凌烨。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凌烨问。
“凌烨，你是不是病了？”叶翎直截了当地问。
凌烨胡乱摸了摸脸，避开叶翎的眼神，强颜欢笑道：
“医生也这么说。”
“几时开始的？什么病？能治吗？”叶翎问。
“有几年了，我没事，好久没发作了，你别担心。”凌烨说。
“好几年了？一直这样吗？不治疗也不用药？”叶翎难以置信地问。
“叶翎，别提这事儿了好吗？我已经无地自容了。”凌烨说着，俯身去拿绳子。
“你要干嘛？！”叶翎担心他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把夺过绳子。
“没事了，你不走我就没事，绳子给我，我收起来。”凌烨伸手。
“不给！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给你！”叶翎说。
“凌先生、太太，吃饭了！”楼下传来王妈的声音。
“哦，这就来！”凌烨朝楼下喊了一声。
“叶翎，我今天不想说，你别逼我好吗？”凌烨苦笑了一下。
“走吧，下去吃饭。”
凌烨伸手要牵叶翎，突然觉得有点不合适，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走吧。”叶翎走上前去，抓住凌烨的手十指相扣。
凌烨没料到叶翎会如此反应，一时语塞。
“叶翎，你这是……”
“不是你说的吗？外人面前，我们要亲密。”叶翎拽着凌烨下了楼。
吃过饭，叶翎跑到每层楼翻箱倒柜。
“叶翎，你在干嘛？”凌烨问。
“怎么？藏了私房钱不让老婆知道？”叶翎反问。
“没有，我怎么会……”
凌烨立在一旁，见叶翎搬了个大纸箱，连同那根麻绳，将家里所有管制刀具、各种绳子、宽胶带和一些钉钉锤锤的东西全搜刮了一遍。
“这个插线板……”凌烨伸手要拿。
“放下！家里那么多插孔不够用吗？要这么长一根插线板做什么？”叶翎猛地拍了一下凌烨的手。
“跳绳也要清理掉吗？”凌烨小声问。
“你几时跳过绳了？”叶翎抬头，翻了个白眼。
“也是哦。”凌烨应道。
“还杵那里干嘛？”叶翎没好气地说。
“啊？”凌烨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啊？没看见我正忙着吗？快点来帮忙啊！”叶翎叹了口气。
“哦哦哦，好的好的。”
两人忙活了几个小时，可算把叶翎口中的“危险品”给清理出去了。
“老婆，要不这绳子还是留着吧？”凌烨怯怯地说。
叶翎扭头瞪了他一眼：
“留着找抽啊？”
“不是，我不是担心，万一哪天我又……伤着你了吗？”凌烨解释道。
“没有那种万一，我不会让那种事再次发生的。”叶翎淡淡地说。
凌烨眼神一亮，像是淘金之人突然挖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你是说，你以后不走了？”凌烨问。
“暂时不走。”叶翎说。
“暂时是多久？”凌烨有些失望。
“看你表现，要是让我不满意，我管你是死是活。”叶翎说。
“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表现。”凌烨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晚上，凌烨正要睡觉，叶翎推门而入。
“叶翎，你要把我被子抱到哪里去啊？”凌烨追在叶翎身后问。
叶翎把凌烨的枕头被子往自己的床上一搁，反问：“你说呢？”
“那你……？”
“我也在这里睡。”叶翎面无表情地说。
“我和你……？”凌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叶翎。
“怎么那么多废话，我俩都在这里睡，明白了？”叶翎躺上了床。
“为什么？你不是不愿意和我一起睡的吗？”凌烨问。
叶翎没有直接回答凌烨的问题。
“你暂时别去那间房了，那把椅子我也扔了。”
“那我……”凌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哎呀，你怎么磨磨唧唧的，我要睡觉了。”叶翎躺下，将自己的被子拉过盖上。
“好好好，我这就睡觉，我睡。”凌烨轻手轻脚地爬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叶翎把灯灭了。
“老婆。”凌烨在黑暗中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叶翎说。
“今天谢谢你。”凌烨说。
“你别多想，我这人就是一活雷锋，别说我们还结婚了，就是路人我也这么做。”叶翎背对着凌烨说。
“哦。”凌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儿，也只为你一个人做过，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包容。”叶翎说。
“你做得很好了。”凌烨说。
“那就好，我要睡了，你别吵我。”叶翎说。
“好，我保证不吵你。”凌烨说。
两人安静了一阵。
“老婆，之前那个东西呢？要不你还是把我的手绑起来吧？”凌烨冷不丁说道。
“绑什么绑？以后不准说这个字！”叶翎转过身，语气很不好。
“哦。”凌烨说。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都快把我挤到床底下去了，退开点儿。”
叶翎翻身的时候笔尖差点擦到凌烨的头发，心里一阵狂跳。
“哦。”凌烨往后退了退。
“不许说话了，再说话滚别的房间去睡。”叶翎闭上眼睛说。
“好。”凌烨答应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翎翻了个身，她还没睡着。
“睡不着？”凌烨问。
“有点儿。”叶翎说。
“放松点，深呼吸。来，跟我一起。”凌烨看着叶翎的眼睛指导道。
“吸气，呼气，再吸，再呼，对，就是这样。”凌烨鼓励道。
“继续，吸气，呼。”
叶翎听话地跟着凌烨的指示一呼一吸，果然通体很快放松了下来。精神上一放松，眼皮却沉重了起来。
“睡吧。”凌烨说道。
叶翎实在撑不住，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叶翎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两条胳膊围拢了上来，一只大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脑袋在她的长发上顺了几下。
这只手将她脸上散落着的长发往耳后拨了拨，又搭上了她的胳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怕鬼硬要钻到爸妈的被窝里被妈妈哄着那样。
叶翎又困又倦，半睡半醒中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她甚至觉得这份不同于亲情的温暖很让人安心，便放任自流地任由此人摆布，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翌日】
“你醒啦。”
“嗯。”
叶翎一睁眼就看见凌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人见她被窗外射进来的强光刺得眉头一蹙，连忙拿手帮她挡了挡。
“老婆早安。”凌烨笑道。
叶翎白了他一眼。
“几点了？”叶翎见天光大亮，问道。
“还早呢，多睡会儿。”凌烨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十点半了还早？!”叶翎扭头望了望墙上样式夸张的挂钟，挣扎着要起床。
“别起。”凌烨说着一把拉住叶翎的胳膊。
“干嘛？”
“陪我躺会儿。”凌烨眼巴巴地仰视叶翎。
“要躺你自己躺。”叶翎仍是要走。
“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干嘛呀，某人昨晚在我怀里可没现在这么凶。”凌烨说。
“我昨晚在哪里？”叶翎动作一顿，问道。
“某人昨晚可是搂着我睡了一夜的。怎么，占了便宜翻脸就不认人了？”
凌烨似笑非笑地说，叶翎恍惚间记起好像是有个人拥住了自己，只是梦境中看不清这人的脸。
“我看是你趁我睡着吃我豆腐，现在还贼喊抓贼倒打一耙吧。”叶翎撇了撇嘴。
“我确实对你图谋不轨。”凌烨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
“你不会……？”叶翎有些慌乱地低头看了看，还好，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别紧张，虽然你老公终日望梅止渴，时常欲求不满，但还没禽兽到那种程度。”凌烨说着，敛了神色。
“叶翎，你要是不愿意，我是不会逼迫你，更不会让你为难的。”凌烨说得很真诚。
叶翎听到这话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你一天不愿意我就一天做你乖顺的弟弟，你一年不愿意我就一年做你乖顺的弟弟，反正这么多年我都这么过来了。”
凌烨摸了摸叶翎的脸颊，语气很平和，一点不见昨天幽怨发疯的情绪，叶翎愣了一下，忘了躲闪。
“这还不叫逼迫吗？这还不够为难吗？”叶翎暗自腹诽。
“叶翎，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劝过自己，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把她占为己有，这是弱者的思维。”
凌烨用拇指摩挲了一些叶翎的肩膀，叶翎没有避开，她被眼前这人严肃的神情搞得有些发怵。
“可我见不得你胡乱折腾自己。”凌烨说。
“我什么时候……？”
叶翎一语未尽，突然住了嘴。
“他说的，难道是我出卖身体换取大中华区总裁职务的事？”叶翎想着，心里一阵刺痛。
“后来我想，等我成了真正的男子汉，能够独当一面，还能为你遮风挡雨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娶回家。”
“凌烨，你……”叶翎见对方一通痛苦又坦诚地剖白，刚想要劝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你不爱我没关系，能让我一直陪着你守着你吗？”凌烨恳切地问道。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啊。”叶翎说。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他们说得对，我就是爱犯贱，认准的喜欢的人，不一条路走到黑绝不罢休。”凌烨低下头，神情沮丧。
“你可以尝试和同龄人多交流交流，圈子扩大些，多出门走走，兴许就不会困于一隅了。”叶翎宽慰道。
凌烨吃惊地望着叶翎，仿佛觉得她的话是天方夜谭。
“我什么都做过了，没用。安静下来的时候还是很想你，自我反省的时候还是很爱你。”
“额，那个。”叶翎停顿了一下，她觉得这话实在是肉麻至极，试图以理服人。
“有些人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他们也许还很不堪，别总把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你值得更优秀的女孩子。”
叶翎抬手覆上凌烨的脑袋，轻柔地挠了两下。凌烨被这猝不及防的亲昵弄得又惊又喜，根本没听进去叶翎的话，猛地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吧唧”一吻。
“松手！”
叶翎正往外抽，中止和无名指的指缝间倏地一阵湿热。叶翎情急之下用力甩了两下，凌烨这才从她的手背上抬起头来。
“嗯～不松！”凌烨抬起头，满意地舔了舔嘴角，直勾勾地注视着叶翎。
“叶翎，你喜欢过一个人么？牵肠挂肚那种喜欢，深入骨血那种喜欢，痛彻心扉那种喜欢。”凌烨问道。
“啊？”
叶翎穿书以前十分荣幸地吃过各种苦头，受过各种委屈，却因为拒绝和他人建立亲密关系而从未吃过爱情的苦。
“我有，十几年了，那人甚至都不记得我，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
“额……”叶翎一时语塞。
“叶翎，你信我吗？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凌烨说着握住叶翎的手往自己胸口上贴，叶翎感到掌心下紧实的胸腔里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脏。
“我对同龄人没兴趣，对别的姐姐也不感冒，我就是舔狗，就是一根筋，就是死性不改，我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
“你……有病啊？”叶翎一语既出，又想到凌烨昨天确实发病，觉得自己说话很没有水平。
“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凌烨像是并不在乎，漾着两眼如墨的深潭说道。
叶翎手上的余温尚未散去，听了这话脸上骤然发烫了起来。
叶翎蓦地抽出了手，起身就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