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死因
她们屋子里的空调, 夏天基本没有关过。
一部分病人会做比较反常的事，比如春夏秋冬都穿大棉袄，对冷热反应和普通人不一样。
商从舒脑子迷糊时，经常在大夏天裹棉被自言自语, 风忻就把空调一整天一整天的开, 每次搬家都会考虑民用水电。
她们有过一段日子过得很穷的时候, 风忻什么方面都可以缩减省钱, 唯独空调不能关, 换成风扇也不行。
商从舒一热身上会出痱子，冒汗更是刺疼红痒, 没有人看着会抓, 把皮肤挠烂, 挠痛了自己哭。
每次风忻回到家, 看到这一幕，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涂抹商从舒身上的痱子, 清理伤口，然后在收拾凌乱的家。
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商从舒替风忻难受，在最好的年纪, 把时间都放在照顾她身上，直到中年。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看着空荡荡的家，很是心悸，发呆了好一会，才想起现在要做的事。
给风忻发了带有时间轴的文档，这里记录着商从舒从第一次创作, 到最终定稿的所有时间线，每一次修改，每一次点开文档都有时间记录。
风忻没有回复，现在风忻不可能睡着，消息估计是看了，不想回罢了。
商从舒虽然难过，也没再发什么，躺在沙发上一遍遍刷风忻朋友圈，最近一条动态还是她画的简笔画，是她登风忻微信发的。
再往下就是“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可见”
一眼就能翻到底，商从舒还是频繁刷新。
风忻发的消息突然跳出页面，【在看我动态吗？】
商从舒：“……”
她滑动在屏幕上的拇指顿时僵住。
风忻又发来信息，【我又没备胎，怎么可能当天分手，当天官宣下一个？别看了，早点睡。】
她们分手之前，风忻说过跟新女朋友秀恩爱会艾特商从舒，虽然都是气话，但风忻知道，商从舒真的会守着微信看她发什么。
【你今晚睡朋友家？】商从舒问，她特意去找过，证件都放在房间里，风忻没带走。
风忻：【睡漂亮学妹家。】
商从舒定定看着这条信息，无语凝噎，回了句：【可真行，记得戴指套。】
风忻：【她说她不喜欢戴这个。】
商从舒：【我吐了。】
把这三个字发出去，商从舒直接把风忻删掉，点开微信设置，把所有加好友方式全关。
她去浴室洗了把冷水脸，冷静冷静，突然疑惑，这段时间家里人都没联系过她，是通过风忻了解到她状况，所以就不担心了吗？
商从舒翻自己微信列表，发现上面只剩下几个不熟悉的好友，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还有亲人亲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删了。
她知道自己发病起来，会幻想有人想伤害她，估计是把发信息关怀的人全删了，所以微信留下来的，都是没找过她的不熟同学。
点开通讯录的黑名单，果不其然，上面被拉黑的一串全是她爸妈哥哥妹妹，还有两三个交好的朋友。
她把这些电话拉出来，手机顿时响个不停，满满都是之前被拦截住的短信。
商从舒点开其中一封，是她妹妹发来的：
【姐，我月考成绩出来了，妈本来说要我进步了才能看你，现在又改口，要等高考完才能看。她让我在学校不要跟同学说我是你妹妹，怕我被别人笑话……我才不怕呢！我们老师带过你，经常拿你来激励我们，老师说你超厉害，是她带过最优秀的学生，还说你是文科状元的身份她要吹到退休哈哈哈，我跟同学都觉得姐你超厉害的，我也要加油，不能给你丢脸！】
商从舒在心里认真读这些文字，视野渐渐模糊，哭成泪人。
往上翻还有她妹妹发的很多短信，从一开始的崩溃“姐，你怎么会得这种病”，到中期的无助难过“我们要怎么办？我躺在宿舍，想到姐就会哭”
后面接受事实，全是一些鼓励的话，在学校发生的事，跟她碎碎念念，每次一拿到手机，都会给她发来好多话。
商从舒给对面回了报平安的信息，她的哥哥跟妹妹，在没有结婚的时候，为了她也是伤透了心。
后来都各自有了自己家庭，她这个亲人，慢慢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不怨这些，她从来没有怨过任何人，她只是愧疚，想起妈妈说的话，因为她的原因，害得哥哥妹妹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没有人敢和他们家成亲家。
清醒过来就会想起这些事，好痛苦，好难过，她也不想变成这样，不想患有精神病……
商从舒去卧室，收拾衣服，上一世她很怕去精神病院，不是因为里面都住着精神失常的人，她是怕自己会被抛弃。
要去里面住多久呢，每周都会有人来探望她吗？会不会哪一周嫌麻烦不想来，然后再也不来了？
她总是缠着风忻，在风忻事业稳定后，提议要她带去看看，她怕得要死，去看了还有机会回来？
她怕跟风忻分开，风忻会跟别人在一起。
真是自私啊……
可是现在够了，风忻能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够了。
以后的日子不管如何，回忆起风忻为她付出的事，都能在她为数不多清醒过来的时候，永远热泪盈眶。
商从舒还在收拾东西，大门突然响起刷门卡的声音，她心里一紧，这里的门要刷电子门卡才能开，风忻的门卡还放在桌上……
她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意识拿起手机想给风忻拨电话。
客厅传来熟悉的声音。
“漂亮学妹在吗？”
风忻进来，站卧室门口，又问了一遍，“漂亮学妹在吗？”
商从舒看了一眼风忻，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收拾东西。
幸亏房东在打游戏还没睡，风忻找房东再开了一张房卡，要不然还不知道得站门口吹风到什么时候。
风忻想看看商从舒会不会出来找她，还没等到人出来，微信先被删了，怎么加也加不上。
她走近商从舒，捏住一簇青木灰长发在指尖打转，问：“在找什么？指套吗？咱家可没这东西。”
商从舒瞥了一眼风忻，脸都热了，“流氓。”
这事不能怪风忻，一开始交往，她们也会用上指套，商从舒不喜欢隔着那些触感，就不让风忻戴了。
风忻会在卫生清洁上格外下功夫。
在微信跟风忻吵架太上火，一时没反应过来风忻在调戏她。
风忻过来，跟商从舒一块收拾，聊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很早就有感觉上一世的商从舒也回来了，但商从舒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经常会发病，会让她分辨不清楚。
商从舒正要回话，抬眼就看点风忻正要拿她内衣裤折叠，快速抢了过来。
虽然她们在一起生活很多年，风忻经常给她洗澡洗衣服，在脑子清醒下，她还是会很羞。
“不清楚，好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商从舒说。
风忻静静看商从舒，随后收回视线，她低着头，故作漫不经心，“喔，那……我猝死后，你怎么生活的？”
她对之前魂穿回去的事，只字不提。
商从舒有些记忆缺失，比较混乱，听风忻这样说，以为风忻上一世真的是猝死的。
说：“童淮接管我，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商从舒认真回想，在暴雪夜里，风忻被人“拉”走。
那天，童淮也来了，跟一群人带着风忻离开，没多久，回来的只有童淮一个人，她就再也没见到风忻。
听到商从舒说的话，风忻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她笑笑，轻松不少，“那就好……”
商从舒表情微变，不知道后面的事要不要跟风忻说。
童淮把她接了回去后，她经常瞎跑，童淮没经验，手忙脚乱天天找她。
后来在一个雪夜，她跑到马路上，险些被车撞上，童淮赶过来猛地推了她一把，她被推出好几米远，摔在地上，童淮自己被车撞了。
她不知道童淮有没有活下来，只记得童淮右小腿被撞断了，满雪地都是鲜血淋漓，路过的人都能清楚看见童淮膝盖以下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童淮晕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能原谅……忻忻最爱的人，会在我看管下发生意外。”
童淮一生未婚，早已对闺蜜情根深种，却至死都不敢承认，这个可悲的女人。
风忻又问：“那你怎么会过来这个世界？”
商从舒默不作声，不想继续回忆，如果风忻知道她是流浪冻死的，会承受不了的吧。
可她越是不说，风忻越想知道。
“干嘛突然不说话？”风忻把商从舒手里的衣服放在一边，贴近，把人抱了个满怀，“嗯？告诉我，快点。”
商从舒偏过脸，不去看风忻的眼睛，随口道：“记不清了。”
不是风忻要逼商从舒什么，实在是这事在风忻心里是个过不去的坎，她重生过来后，没有哪一刻是不在担忧的。
“从舒，我想知道，跟我说说。”风忻亲吻商从舒脸颊，看商从舒反应，心里七上八下，隐隐约约有预料到什么。
商从舒：“都过去了。”
事情都发生了，问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会让风忻增加心理负担。
风忻抱紧怀里的女人，额头抵在商从舒心口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鼻尖酸涩，“告诉我好不好？从舒，我想知道……你就跟我说吧。”
她一遍遍说着，声音都哽了，“从舒，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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