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俞煊再次体会到齐殊说的“这一片”居然还包括学校附近，一时脑补出他四海为家的画面。
这还是齐殊头一次见俞煊眼神这么热切：“怎么？”
“你身上有钱么？”
齐殊看清他的脸色，再加上一旁服务员为难的样子猜了个大概：“没钱吃饭？”
“嗯？吃霸王餐？”这时候齐殊旁边的男人说话了，“怎么回事？”
“曾老板。”服务员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你还挺天真，”末了，齐殊说，“这都能被骗。”
“首先我是被室友坑了，这是个意外。”俞煊面不改色看着齐殊，“其次你就说有没有。”
他没说自己是为了学习资料。
要是被齐殊知道了不得被嘲笑死？
齐殊神色不明，慢悠悠补了句：“小穷光蛋。”
俞煊噎了一瞬，刚松下没多久的眉头又一点点拢起来：“没有就算”
旋即听见齐殊对着身旁的男人说：“我给他付吧。”
“你付？”男人很意外，“你确定你妈知道以后不会来找我拼命？”
“哪儿有你说得这么恐怖，”齐殊打开手机，“多少？”
俞煊站在一旁，看着齐殊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帮他结了账，有种道不明的情绪。
齐殊付完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走？”
他收回思绪，正准备摇头，后知后觉想起来什么：“能不能帮我打包剩下的菜？”
齐殊略微诧异：“你还要带回去跟室友分享？”
“给你打包的。”俞煊说，“正好你今天也不返校。”
“我吃不了这么多。”
俞煊想也不想：“那就跟你爸妈一起吃。”
说完他明显怔了一下，下意识抬头朝对方看。
齐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自然，好像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影响到半分情绪。
俞煊摸了摸脖子，动作无声地透露出无措，话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
俞煊拎着服务员打包好的两袋菜，见齐殊伸手接过，躲开了。
他心底终归不好意思：“我提着吧。”
谁知对方半天没反应，俞煊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真生气了？
好歹齐殊帮了自己，他蹙起眉，眼底含着微不可察的懊恼，叫了一声：“喂，齐殊。”
然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是我说错话了。”
“你这是在道歉？”这一次齐殊反应很快，“我又没说什么。”
靠，不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说才更有问题？
俞煊消了点愧疚，同时换回凶恶的脸：“那你摆脸色给谁看，装高冷？”
“想事情而已。”齐殊说，“走了，还不回去你是想在外面流浪？”
齐殊不知道俞煊见过谢芸筝，俞煊也不了解齐殊家里的事。
但双方都明白有关家庭的话题不太适合被提起，因此两人心照不宣。
两人一同走出粤菜馆。
俞煊把脑袋歪过去背对着齐殊，兀自挣扎了大概半分钟，最后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刚才的事，谢了。”
齐殊没看他：“看来这紫外线不仅让你睁不开眼，顺便把你的嘴也给糊上了。”
俞煊出口成脏：“你特么”
“短短五分钟内你已经有了四次情绪上的变化。”齐殊淡然开口，“俞煊，我诚心建议你去进修川剧变脸。”
俞煊：“。”
还不是因为你欠揍。
过了一会儿，俞煊听见齐殊说：“不用谢，就当作还你之前的修车钱。”
闻言，他慢吞吞地把脑袋转回来，有点别扭。
这不是能听见么？
善变的俞煊最终还是选择回到本性，顶着一张吃人的脸和齐殊走了一截路。
齐殊没坐车，俞煊也不可能问他晚上住哪儿，走到岔路时听见他说：“我走左边。”
距离学校还有一小段距离，俞煊朝他要走的方向瞥了眼，冷漠道：“哦。”
齐殊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笑，什么也没说。两人就这样招呼也不打，分道扬镳了。
俞煊快走到学校附近，感觉到自己手里沉甸甸的才想起来手上还提着东西。
靠？齐殊怎么没拿走？
他今天就只背了个书包，先不说袋子会不会漏油出来，光是这一袋都塞不进书包里。
无语片刻，俞煊看着手上拎着的剩菜有些犯难。
就在他原地挣扎的这段时间内，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俞煊见是陌生号码下意识挂断。
来回两次后，正当他以为对面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回俞煊没再挂，仿佛有道声音在告诉他这个电话很重要。
“喂”
“俞煊！”对方焦急的声音清晰钻入俞煊的耳道里，“你在学校附近吗？先别来。”
俞煊花了两三秒的时间才听出来这是杨茂雨的声音，听见这句话几乎是本能反应扭头就走：“你在哪儿？”
“我刚到学校，你先听我说，方剑成带人来学校门口堵你了——”
杨茂雨话只说了一半，手机那头消了音，只不过是俞煊主动挂的电话。
他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一行人，脸色渐沉。
“哟俞煊，好久不见，我可真是想死你了。”方剑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话，他手持木棍，很有底气。
他见到俞煊时按捺不住愤怒，脸上的肉都气得在抖动。
对面少说也有十个以上，个个都有备而来，看得出方剑成因为那桶水已经记恨上他了。
“别跟我别装熟，我并不想你。”俞煊面上不为所动，实则心里也没底。
对方人太多，他只有单枪匹马一个，打起来肯定没多少胜算。
俞煊的路被堵了，往后再走几步就是一面墙，他一边警惕着前方一边打量地形。
往后看了眼，墙不算高。
方剑成似乎看出他心里所想，冷笑一声：“别想了，你跑不掉的。”
心里大概有了几分把握，俞煊捏紧手中的袋子，回应道：“是么？”
大概是见他的模样太过于淡定，方剑成竟有些气急败坏：“妈的，你害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我他妈今天就要弄死你！”
“自己体虚，关我屁事。”俞煊弯起嘴角，笑得很是张扬，“弄死我还要找这么多人，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话音刚落，视野内有人朝他扑了过来，俞煊曲起腿顶在对方腹部上，手臂一扬将右手里的袋子抛了出去。
塑料盖在甩出去的瞬间脱落，四盒剩菜混着油汁砸在另一个偷袭他的人的脑袋上。
“嗷——！！”那人哀嚎一声，捂着脸被俞煊踹翻在地。
没有难度地解决了两个后，俞煊转头就开始狂奔，同时听见方剑成从身后传出来的怒吼。
“给老子打废他！”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俞煊紧盯眼前的墙面，看准墙壁下方有一处凹陷后用力一踩，整个人轻而易举地翻了过去。
“操！”
听见不少人传来了骂声，他忽然觉得多年的逃课经验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没忘记给方剑成回话，俞煊朝墙的另一边嚣张喊话：“想废你哥，做梦——”
余光突然瞥见右边冲出来一人：“快来！这里有门！”
俞煊：“”
大意了。
心里骂完一句粗话，拔腿就跑，俞煊在大马路上溜着一群人，场面十分壮观。
身后传来声音：“俞煊，你他妈给老子停下！”
“俞煊——滚过来！”
“草你大爷的俞煊！”
对方句句点他大名，句句都是怒意。
俞煊扭头竖了个中指，方剑成的脸都要气歪了。
只是眼见着要跑出学校范围内，俞煊不自觉捏了一把汗。
他人生地不熟，这要是一不小心跑偏了，到时候对面能做出什么事来他也不能保证。
后面的骂声还在继续，俞煊跑进一个小区里，只能凭着方向感乱窜。
眼睛一晃看见路口冒出来一道身影，他本能反应就要动手——
对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是齐殊。
说不准什么感觉，松一口气的同时还有惊讶和微妙的欣喜
？
喜个毛线。
俞煊有点情绪复杂，最后总结出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看见“救兵”都会下意识感到高兴。
归根结底他就是这种心态。
脑子里转了几百道弯，齐殊依旧攥着他没松手。
齐殊见这情形心下有几分了然，带着俞煊躲进了旁边的一栋楼里。
“我操！人呢！”
方剑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然后是几个人走动的声音。
外面的人没钥匙，进不来。
俞煊暂时得到了松懈，嘴唇微张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
门口的几个人还在徘徊。
齐殊盯了他片刻，忽然伸出手。
大脑慢了半拍，俞煊看见这动作也没来得及反应。
不等他出声，下一秒齐殊的手掌已经覆在了他的嘴巴上。
对方应该是刚洗的手，手心干燥带点温热，闻着有股清爽的香皂味，柠檬的。
俞煊呼之欲出的话因为这个动作卡在了喉头，眼睫毛无措地颤了好几下。
落入的第一眼是齐殊眼角的那颗痣。
“他们还在门口，能听见这里面的声音。”齐殊兀自看着他，漂亮的痣随着他说话频率好似在跳动，“小声点儿喘。”
轰的一下——
不仅大脑热了，脸也烫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一刻齐殊只能在俞煊的眼睛里看见粗鄙语言，外加一点呆滞。
齐殊想了半秒，补充一句：“字面意思。”
听见外面的动静逐渐消失，齐殊才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
“好了。”
俞煊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还处于头脑发懵状态：“哦。”
齐殊背着楼道里所剩无几的光，看向俞煊，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跟着他的声线在震动：“你这一天里的狼狈样都被我撞见了。”
唯独他的眼睛亮得像块玻璃：“俞煊，还有几次？”
俞煊手指蜷缩了一下，眼神不自在地往旁边扫，破天荒没怼人。
“他们追了你多久？”齐殊看了眼他手中破破烂烂的包装袋。
估计是跑的时候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的原因，导致溅了不少油汤出来。
“没多久。”
“受伤了？”
俞煊心里一动：“没。”
说罢，齐殊自然地握住俞煊的手腕往上一拉，露出了小臂上的一条血痕，同时手腕处的刺青清晰映入眼底。
“翻墙的时候没注意。”俞煊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
他有病？干嘛跟齐殊解释。
“嗯。”齐殊没说什么。
俞煊把手抽回来，下意识用指腹蹭着被齐殊碰过的地方，突兀地清了清嗓。
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齐殊拎起手中的袋子：“买东西。”
“你就吃泡面？”俞煊随即反应过来，“你家住这儿？”
“是，要上去坐坐么？”齐殊说着走出去，转身的时候目光看着他的手，“顺便上药。”
俞煊纳罕，这到底是什么缘分才能在瞎跑的情况下跑进齐殊住的小区？
本想拒绝，但他听见最后一句话时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点头：“我就坐一会儿。”
似乎觉得他嘴硬的模样挺有趣，齐殊再一次笑了：“随你。”
俞煊跟在他身后上楼，那点横生出来的异样好不容易下去。
忽然，他听见齐殊慢悠悠补了一句：“对了，我家里没人，别拘束。”
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俞煊：“”
死去的羞耻心突然攻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