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草，你他妈什么意思？”那人眼见着就要冲上来。
“方哥方哥，算了，别跟这种小混混计较。”旁边的同伴拦住了他，说完看了俞煊一眼。
俞煊别的没看见，对方鼻子边上的痣倒是很夺目，默默记下了这个特征。
对方这一眼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俞煊没理那两人，径直从他们身旁走过去，却不料被人一把拽住，就见那位长得挺圆润的方哥龇牙咧嘴瞪他：“你想跑？”
“这么说你想学？”俞煊在刚才被拽的地方拍了两下，“一个字两百。”
“……”谁特么要学了！
圆润哥：“我记住你了，放学别跑。”
俞煊向来不怂：“你放学别哭。”
两人剑张弩拔，突然听见一道狮子吼。
“那边三个！”
三人同时顿住，接着齐齐转过头。
俞煊听见痣哥说：“点子真背，偏偏是阚老大。”
“我怕他个毛线！”这话是圆润哥说的，俞煊看见他说完这句话时紧张似的咽了咽口水。
说话间，狮子吼本人已经从校门口移到了他们面前。
阚东压着眉头，将三个人从头扫到尾：“立正！”
这一声把俞煊一路上积压的疲劳和不耐都给震没了。
对方的教鞭晃了两下：“开学第一天就想惹事？！”
圆润哥随口一扯：“我们就找同学说说话。”
“你是新生？”阚东看向俞煊，语气缓和了些，“刚才做什么了？”
“他们让我放学别跑，我害怕极了。”俞煊放狠话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
圆润哥：“？”
要不是你这张凶狠脸主任差点就信了。
他正想着，下一秒阚东朝他吼道：“滚过来！”
“……”
阚东最后看俞煊一眼：“这周之内把头发剪了，进去吧。”
俞煊二话不说拖起行李箱。
一中宿舍楼在教学楼后面，俞煊找到208，这会儿寝室里已经有两个人了。门一推开，里边的人就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里面靠窗的上铺放了一个行李箱，俞煊问旁边的人：“这里有人吗？”
对方愣了两秒：“没人，你要睡这儿吗？”
俞煊：“嗯。”
对方给他让了个位，接着道：“我叫杨茂雨，这是王开瑞，剩下还有两个人没回来，我们寝室加上你一共五个人。”
王开瑞闻言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
他点头：“俞煊。”
杨茂雨：“我们都是混寝，你是哪个班的？”
俞煊把箱子里的东西挨个拿出来放好，动作流畅：“十六班。”
十六班是单独划分出来的复读班。
杨茂雨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看出俞煊话不多，杨茂雨没再打扰他。
他把东西收完，手机屏幕闪了两下，李槿如的消息栏挂在最上方。
-到寝室了吗？
-室友怎么样？好不好相处？有没有忘记带什么东西？
俞煊握着手机，目光直勾勾盯着屏幕，好半天没动作。
他不知道这种时候什么反应是正确的，这两行无声的关心导致他有片刻迟疑。
俞煊在手机上删删减减，原本编辑了好多个字，最后又缩短成简短的两个字。
-挺好。
他下意识瞥了眼瞿箐那栏，显示的时间是上个星期。
在过了最开始的钝感和欣喜，一波三折后变成了淡淡的失落。
俞煊拿着手机还没放下，王开瑞已经走到了他旁边。
他锁上屏，在王开瑞第三次打量他时终于开口道：“我长得像你熟人？”
王开瑞收敛了视线：“不像。我就是好奇你怎么进来的？”
俞煊见对方指了指头发：“你没遇见教导主任？”
他瞬间想到了门口气吞山河的那位：“他让我这周之内剪。”
王开瑞一副了然的表情：“往常他都是拿剪刀在门口守着，你运气不错。”
“嗯。”俞煊没想多聊的意思，但显然王开瑞没杨茂雨有眼力见。
“俞煊，你家里条件不错吧？”
他蹙眉，没料到话题会跳到这儿：“还行。”
“别谦虚，说还行的一般都有钱，”王开瑞把他从上往下重新打量了一遍：“我能感觉得出来你跟我们这儿的人不一样，你从外地来？”
“对。”
“那你——”
“里面有点闷。”俞煊心里涌上一股不耐烦，生硬地打断王开瑞后去了阳台。
他在包里摸了一圈，只摸到几颗零零散散的糖。
心烦。
俞煊再点开手机，李槿如一早就回了。
-好，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会担心。
他眼睫颤了颤，指尖悬停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发出去。
在外面吹了有十分钟的风，俞煊再回寝室时发现杨茂雨和王开瑞已经走了，估计是去上晚自习。
俞煊披着校服外套，别扭勉强地把拉链拉到一半，一路晃到了操场。
一大批穿着红色校服的一中学子们涌入教学楼。
他从下往上数着楼层，最后视线定格在其中一间教室，日光灯在黑夜里十分耀眼，如同他即将迎来的新生命。
正打算进楼，忽然兜里的手机连震了两下。
之前四中的同学给他了一张照片，俞煊认出里面的场景是四中。
-这是你写的？
照片里一大块光荣榜，上面明晃晃挂着他擅自添加的名字。
只一会儿，俞煊就被旁边的摩托车吸引了视线。
冯宁的车。
俞煊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冒上来，立马给对方拨了个电话：“你现在在四中门口？”
“不是，这照片是其他人发群里的，就前天。”对方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你跟冯宁最近怎么了？他说要去找你结果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俞煊的脑袋砰一下炸开，脑海里全是冯宁骑车来找他结果出车祸的画面。
操。
他还想再说，忽然看见教导主任从操场另一边走过来，手握教鞭赶鸭子似的赶着其他学生。
他赶紧说了声“谢了”就挂断电话，焦急感如同涨潮的海水将他一并吞没。
此时教学楼传来刺耳的上课铃，俞煊抬头看了眼教学楼，最终在教导主任发现他之前跑出了操场。
反正班上都是素未谋面的新同学，等他们全部做完自我介绍了再过去也不迟。
期间俞煊问了哪家医院，对方说冯宁在省医。
俞煊打开地图搜定位，不好的预感仿佛被印证。怎么会在省医？
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连好几个疑问，他给冯宁打了个电话，手机通了却无人接听。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学校大门和两个值守的保安，决定重操旧业，不走大门。
翻墙不仅是个技术活，还得看地形。
俞煊在附近绕了半圈，最终在食堂后面发现了一条小道。
同时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报道第一天就有了革命战友。
“齐殊，拉我一把。”
“自己爬。”
后面这位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去，俞煊看见墙上蹲着的人和他脸上的骚包创口贴，立马爆了一句国粹。
对方看见他时有一瞬间怔愣。
俞煊觉得以这种方式再次碰面实在滑稽：“清华？”
刺头挑了挑眉毛，同样看着他：“北大？”
对方比他嚣张点，只穿了校裤，上半身就一件字母黑t，右手腕上系了根手绳，就是这破东西上回把他脖子硌了道红印。
这人很明显来晚了，走不了大门只能翻墙。
墙的另一头还有位没翻过来，这会儿正着急得上蹿下跳：“你跟谁说话呢？什么清华北大？”
“没什么，一个跟踪狂。”
俞煊冷漠道：“不想被我踹下来就闭嘴。”
对方正要开口，墙那边再次哀嚎：“哥，算我求你，你是我亲大哥，没你的帮助我上不去啊！”
“你正前方有块儿缺口，踩着上来。”
“让让。”
俞煊等得不耐烦，偏偏这人堵着唯一的出口。
刺头没看他：“先来后到。”
还不如踹下去，省事。
俞煊最终还是没踹，压着脾气在一旁全程围观别人翻墙。
等了大概两分钟，刺头终于和他的菜鸡同伙从墙上下来了。
直到对方走近他才发现这人竟然给创口贴换了个花色
太骚了。
“我有这么好看？”刺哥注意到他的视线。
俞煊心里已经默认对方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混：“再废话我就把食堂抹布塞你嘴里。”
对方“嗤”了一声，很是不屑：“你可以试试。”
“我赶时间。”俞煊推开他，这时候赶紧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刺头也没找茬，侧身给他让位。
全律翻进来后在一旁拍了半天的灰，这会儿才走过来，看向俞煊的第一句话是：“你就是跟踪狂？”
“。”
他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那意思。我叫全律，这是我哥们儿齐殊，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哦。”俞煊满脑子冯宁，没理他的自我介绍。
全律看着他的背影惊叹：“这么拽，我喜欢。”
齐殊把全律脑袋拧回来：“你惹不起。”
“那边儿是干什么的！”
说话间，一束光照了进来。
全律道：“我去，保安来了！”
俞煊也听见了，他心下一紧，双手抓着墙头正要用力一蹬——
谁知裤子突然一紧，身后似乎有股风灌了进来
欠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当面翻墙，胆子不小。”
他扭头就看见自己的校裤被一只手拽住了，他们现在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持着。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俞煊彻底炸了毛：“你特么手欠吗！松手！”
啪！
对方二话不说松开手。
俞煊：“”
空气安静了。
某人眼皮微垂，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几秒后才欲盖弥彰似的道：“我没看见。”
俞煊：“滚，别逼我揍你。”
最终俞煊还是没能在保安来之前翻出去。
片刻后，熟悉的教鞭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俞煊几乎数不清他这一天见了这东西多少次。
“你们三个不上晚自习在这里瞎晃悠什么？”还算心平气和。
阚东最先看了俞煊一眼：“怎么又是你？”
“我来抓人，”俞煊的脸色依旧很臭，指了指旁边的人，“他翻墙进来被我看见了。”
接着指了指全律：“这个是同伙。”
齐殊看了俞煊一眼。
全律想解释：“不是”
阚东认得全律，丝毫不怀疑俞煊口中的真实性：“又鬼混去了吧！回头叫你妈来学校一趟！”
全律哭唧唧地跑了。
“你校服呢？”阚东看了眼齐殊身上的黑t，“你觉得很好看？”
“比校服好看。”
“”
俞煊心道这人挺勇啊。
教导主任正色道：“你的意思是一中校服你看不上？要不我明天跟校长申请让你去做套新校服呗？”
齐殊沉默，良久后：“也行。”
你还挺勉强？
“行个屁！你们两个跟我走！”
俞煊以前在校期间数不清喝了几次办公室的毛尖，但他现在因为冯宁的事心里没底。
反观旁边的人，一脸淡定。
好在阚东没有开学第一天请喝茶的想法：“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我看着你们进去。”
“复读班”
两人同时出声，四目相对。
俞煊顿了一下，已经到了嘴边的班级又咽了回去。
对方显然也很意外，阚东点点头，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俞煊走在最后面，一路盯着刺头的后脑勺。
不能这么巧吧？
三人来到三楼，在走过两个高三班后，俞煊的脸色已经黑了。
一层楼就算了，居然还跟他一个方向？什么运气。
俞煊双手揣在兜里，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他也跟着一停。
接着他听见对方说：“我到了。”
他抬头看见头顶上的“高三16班”，愣了足足两三秒。
阚东出现在俞煊身后：“你呢？”
俞煊简直头皮发麻：“我也在十六班。”
话音刚落，他忽地听见旁边的人笑了一声：“可以，都尾随进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