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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永安除了相信阮文, 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毕竟牵扯到经济管理,他是真不懂。
两人聊着就到了布店这边。
店面?里十分的冷清, 老板看到有客人过来, 十分热烈的迎了上?来。
阮文指了指陶永安, “我哥要结婚了, 想要给他做几身衣裳,老板有什?么?最近正流行?的料子都拿出来瞧瞧。”
老板十分热情,他上?下打量着陶永安的一身打扮,最后给选的是灯芯绒和牛仔布。
又?是牛仔布。
陶永安捏了捏这布料, “这个?之前没怎么?见人用过。”
“大城市里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这个?, 你适合这个?。”
阮文趁机取笑, “哥,老板夸你年轻呢。”
陶永安撇了撇嘴——谁是你哥呀,你哥在首都呢。
“这灯芯绒我穿着不合适吧。”而且还是绛红色的,感觉怪怪的。
“穿上?就是最时髦的崽儿,你穿着不合适谁穿着合适?老板给我扯……”阮文想了想,“大概得做五六套衣服, 上?衣和裤子都要,你看着来。”
这算是大单,老板连忙给裁布料。
阮文在那牛仔布上?摸了一下, 这靛蓝色的布似乎被?晒了似的, 有些褪色。
“老板,最近生意不怎么?景气吗,我看这料子有点掉色儿。”
老板叹了口?气,“这话咋说呢。”
“没事,您慢慢说。”陶永安嘴贱兮兮的, 被?阮文瞪了一眼?后转过头去?,他压根就没放心?上?。
“料子倒是好?料子,只不过最近这风雨飘摇的,大家也不怎么?敢乱花钱。我这里的料子除了这个?牛仔布是从市里拿的,其他都是从二棉厂这里弄得,我有亲戚是在那边上?班嘛,价钱便宜了点。”
本来是指望着过年的时候,家家都扯两尺布做新?衣裳,布店的生意也能红火点。
“狗娘养的张爱民带着那个?小会?计跑了,大家都说二棉厂干不下去?了。这不,棉厂工人的工资也没发下来,厂子里的人就拿着仓库里的布料去?外面?卖来抵工资,他们卖的价钱比我这进价还低呢。你说还有谁来我这里买呀?”
老板又?嘟囔着骂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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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狗娘养的、断子绝孙之类的话,就连吐唾沫的时候都带着狠劲。
阮文皱了皱眉头,“那没人去?抓张厂长吗?”
“怎么?抓呀,抓不到!”布店老板猛地一拍大腿,“这日子就这么?挨着呗,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说不定年后我就不开这店了。大妹子你家兄结婚,你们家里人也做新?衣裳吧?我给你便宜点,你多拿点呗。”
阮文想了想,“那你再给我挑个?家里头老人能穿的,给他做棉袄,要挡风耐寒的。”
“这灯芯绒就行?啊,这布又?好?看又?厚实?,给老人家做大棉袄最合适。”
陶永安一旁风中凌乱,怎么?又?成了老人家适合穿的了?
这老板满嘴跑火车,也就阮文脾气好?,瞧他生意不景气就买了那么?多。
不过阮文属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种,到最后这些布料还是陶永安扛着。
“你这又?是年轻又?是年纪大的,买这么?多布料干什?么??”
“拿到村里给村长,还有老支书做衣服呀。”
陶永安恍然,“说的倒也是,你倒是挺有良心?的。”
“那是。”
虽然阮文就这么?一句话,压根没再说什?么?,但小陶同志觉得自己被?骂没良心?了。
“要不我回去?再买点?”他下乡插队的时候,村里的老支书和村长对他倒是挺不错,当初恢复高考的消息刚传来,村长还鼓励他去?备战考试呢。
“不用。我买的多,回头你衣锦还乡时捎带着些回去?就行?了。”
陶永安顿时眉开眼?笑,“还是你想的周到。”
阮文让陶永安先回去?,她自己去?服装店那边看看。
这年头安平县一个?小县城也没啥正经的服装店,其实?就是一个?小作坊。阮文过去?的时候,店里关着门,她看了看到底没有在这边久留。
到了招待所刚好?看到邱爱梅。
她跟陈主?任正在往外去?,看到阮文邱爱梅脸上?有些尴尬,颇是有几分被?人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您不是晕车吗,怎么?多休息一会?儿?”阮文的嗔怪让陈主?任有一丝迟疑。
阮文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我回来的刚巧,方便带着我一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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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吗?”
邱爱梅在那一瞬间觉得阮文已经把?她给看透了。
她不算是什?么?厚脸皮的人,尤其是想到明明是自己求阮文来帮忙的,却又?瞒着阮文干这事儿实?在是不太地道。
二棉厂如今的会?计室主?任邱爱梅扇了下自己的脸,“都怪我考虑不周全,是我想着让陈主?任去?看看那群老工,安抚他们一下。”
一方面?是想要安抚老工人们,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老工人们趁机向陈主?任诉苦。
陈主?任本来就不是什?么?硬心?肠的人,看到昔日一起工作的工友们这会?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动恻隐之心?那是人之常情。
说实?在话,邱爱梅真不敢确定,阮文会?不会?帮二棉厂。
既然陈主?任来了,那就在她这边说道说道。
如今被?阮文戳破了用意,邱爱梅觉得脸上?烧得慌,“是我心?思多了。”
阮文看着又?要给自己一巴掌的老大姐,连忙拦住了她。
“您别这样!”
这种小心?机其实?阮文也没有那么?的烦。
自己在二棉厂工作时间不算太长久,也难怪邱爱梅会?选择陈主?任来帮忙。
要是她肯定也优先选择陈主?任,毕竟这是跟二棉厂最有感情的一个?人。
一旦陈主?任想帮忙,那阮文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搭救一把?。
“这件事先不着急,梅姐先把?工人组织起来。厂里还有多少存货,有什?么?品类。生产线如今有几条,仓库里还有多少原材料,能够支撑着生产多久,另外就是那些款项,你把?但凡是能叫的上?来账目都整理出来,等着明天或者后天,就明天下午吧,到时候我和陈主?任去?厂里和大家开一个?碰面?会?,来谈一谈未来棉厂怎么?发展。”
两个?中年妇女都看向了阮文。
陈主?任的眼?神里带着微微的诧异,“阮文……”
邱爱梅惊诧之后是惊喜,“好?好?好?,我马上?去?办这件事。”
她生怕阮文反悔似的,连忙应下来去?忙活。
看着离开的人,陈主?任拧了拧眉头,“你有什?么?想法?”
“是有一点,不过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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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您放心?好?了,这里好?歹是我当年起家的地方。我可不想日后飞黄腾达了,被?人戳脊梁骨说‘阮文,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明明有能力救二棉厂一把?却袖手旁观,简直猪狗不如’,你说这多影响我的名声呀。”
这话透着满满的孩子气,让陈主?任笑了起来,“那行?,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跟我说。”
“那您现在就好?好?的回房间去?休息,过会?儿小陶同志从饭店带回来好?吃的,咱们好?好?吃一顿祭祭五脏庙。”
陈主?任其实?是阮文带回来的吉祥物。
这个?吉祥物能够帮助威慑工人,当然想要把?这事处理妥当,还得跟县里和市里打招呼。
县里头倒是好?说,钱书记对阮文要投资这件事十分欢迎,这边解决了之后阮文下午的时候开车去?了趟市里。
阮文找到了市国资委的马主?任。
“你是说你想要投资二棉厂?”
“我和我哥都在二棉厂工作过,我姑父更是为了保护国家资产牺牲。如今二棉厂有了困难,我能力有限,不过还是想要竭尽所能做点事情。”
现在这种民间资本介入到国有资产中的事情并不奇怪,甚至比比皆是。
马主?任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这到底是国营工厂,你要是想要拿下来,还得去?省国资委点头才行?。这样我给省里打个?电话,你要是方便就找人当面?说一声?”
请国资委的主?任或者副主?任发个?话,这事他也就能顺理成章的给搬下来。
倒不是马主?任在推脱,只是这责任重大没省里发话,他哪敢啊。
二棉厂上?千名工人背后可就是上?千个?家庭呀,这零零散散的得牵扯到上?万人的生计。如果二棉厂破产,自己这个?市一级的国资委主?任脸上?没半点光彩。
可到底是国有资产,也不能由着民间资本介入。
何况马主?任也知道,阮文能量大着呢,和省里那边关系都很好?。压根都不需要他打这通电话。
但他这多少也卖一个?人情嘛。
至于阮文领不领这个?人情,那就是另一说了。
阮文自然是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那就麻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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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了。有您在中间帮忙说话,我这事情也就好?办了。”
“都一样,都一样。”
马主?任是个?敞亮人,他当即就打电话过去?。
省国资委那边倒也知道这件事,省里头第二大纺织厂,厂长捐款逃走这事要不知情的话,那还谈什?么?工作?
这通电话又?是打到了商业厅那边。
秘书向黄主?任转达了消息后,听到黄主?任喃喃自语,“阮文这又?是在搞什?么??”
不过领导很快就给了回复,“让他们按照流程办就是了。”
阮文要真需要他帮忙,电话早就打过来了。
既然没电话,那就是对这事十拿九稳。
自己何必参与其中呢?完全没必要。
他这这一句话又?把?这皮球踢到了国资委那边。
秘书有些想法,“要不要我再去?提醒一句?”真怕省国资委那边公事公办,还真就走了流程。
这流程,可长着呢。
“不用。他们那边也是顾头不顾腚,有人帮忙解决问题就该高兴了。还摆官老爷的架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秘书笑了笑,“也是想向您讨一个?人情。”
“人情哪是这么?容易讨的?想要去?讨人情,去?找书记要去?呀。”
秘书被?这话逗乐了,“还不是看您好?说话嘛。”
“我这是人善被?欺。”
……
省国资委很快就给出了回复——竞标。
盯着这边的不止阮文一个?,有几个?民营工厂的老板也看中了二棉厂这一块肥肉。
直接给阮文不合适,那就搞一个?竞标好?了。
大家公平竞争,起码表面?上?是公平竞争,给阮文一个?很正当的理由参与到二棉厂的再建当中。
省里头给出了通知,市国资委的马主?任没想到,盯着二棉厂的可不止阮文一个?。
这么?个?正当流程让阮文有了不少的竞争对手。
如今民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第一时间了解政策才能帮着自己发家致富。
何况很多也不是真正的民营企业家,他们本就是干部队伍里的直系亲属又?或者小舅子大姨子小姑子等诸如此类的亲戚,这些人本就有内部消息。
哪怕知道,这条线很可能是专门给阮文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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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也不耽误他们来蹚这个?浑水。
谁说这二棉厂就一定是阮文的呢?
既然是参与竞标,那自然是公平竞争。
当然,这种公平也是相对的。
其实?到最后,还不是看谁后台更硬一些吗?
……
阮文没想到这件事如今反倒是复杂了。挂断马主?任的电话,阮文的情绪委实?不怎么?好?。
二棉厂如今成了香饽饽。
她并非那种死要占便宜的人,如果有其他的人能够救二棉厂于水火之中,阮文退出也没什?么?。
但问题在于,参与竞标的其他人又?有几个?想要好?好?经营二棉厂?
这几年来上?面?逐渐放权,国营工厂的经营多少都出现了些问题,不是所有人都像梁晓那般有魄力,面?对巨额财富的诱惑,很多人都是张厂长。
而觊觎国营工厂的民间资本,归根结底还是资本。
资本的目的是利益最大化,而不是拯救二棉厂于水火之中。
阮文猜不出来,到底有多少人会?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助二棉厂度过这一劫。
她想了很久,拿起电话打到了卫生巾厂的财务科。
接电话的是程佳宁,“喂你好?,这里是安心?日化用品有限公司财务科,请问您是……”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让阮文愣了一下,“去?学校里找一下谢蓟生,让他尽快给我回一个?电话。”
程佳宁没想到打电话的是阮文,这一句吩咐让她有点懵,“我正在上?班。”
“我知道,如果你没有时间可以找保卫科的人,让他们去?找谢蓟生。你现在上?班是事实?,但这件事可以用其他的办法来解决,遇到问题是多动一动脑子而不是用嘴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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