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念书
白溆刚坐下，就有张姨娘丫鬟如意端了茶来，她笑吟吟看向卫丽，“睡了一上午，只也睡不老实，过来看看煦哥儿，对了，在看什么书？”
她放下茶杯，伸手拿过书来翻了翻，“是贤媛集呢。”
卫丽挨着她坐，笑了说，“先生正在教，有些字我还不认得，正在学呢。”
白溆好笑，“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半年前就学完了三百千，紧接着就学贤媛集不成？”
“是呢，先生说我们女孩子不必十分读太多书，主要还是以针线为主，故而先生教完我们三百千后，就教我们贤媛集，接下来再教列女传等，说是知道些以前女子即可。”
卫丽说完，起身跑开一会儿，张姨娘坐在凳子上笑了，“之前奶奶给的那本书，丽姐儿喊好些字不认得，又拿了书标注，前儿晚上说看完第一个故事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话音刚落，卫丽手里拿一块帕子来，递给白溆，“母亲瞧，先生已经教会我们好些针法了，这打籽是我才学的，母亲看，我学的怎样？”
白溆用指腹轻缓抚摸凸起的荷花蕊，笑着道:“挺好的，丽姐儿，你除了三百千，正在念的贤媛集，我给你的战国策，还有没有念过其它书？”
“没有了。”
白溆沉默半晌，笑道:“丽姐儿手巧，绣的是真好，只你年纪太小，老做刺绣易伤眼睛，这样，你把平时做刺绣的时间让出来，每日来我那儿，我教你先把四书读了。”
丽姐儿闻言轻轻皱眉，“那我还去上学吗？”
“罢了，不去便是。”
卫丽笑了道:“那好，只是这样，又给母亲找麻烦事了。”
“这有什么的，我平时也闲着。”
说了会子话，白溆便起身走了，张姨娘道:“你真不去上学？”
卫丽挥退丫鬟，这才道:“姨娘你瞧，母亲是正儿八经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姐，人家念得是什么书？我念得是什么书？之前我也没多想，只前儿，我听到府中人说宫里要选秀，几个姑妈都上报了名字，难怪呢，太太这是安的什么心？”
说到最后，卫丽红了眼眶哽咽起来。
张姨娘急忙过来抱着她安慰，“罢了，既如此，那你跟着奶奶念书便是，只恐回头你爹问起。”
“方才母亲得知先生只教我这些，便叫我不必去，爹若是知道，只怕更加不愿我去。”
果真，第二天早饭后，卫丽带着丫鬟，拿了笔墨，抱着书进门，见卫砚正在给白溆说话，急忙行了礼，“给父亲母亲请安。”
卫砚皱眉奇怪问，“丽姐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白溆冲卫丽招手，待到面前，这才看向卫砚，“是这样，我昨儿去看丽姐儿，她针线倒是长进不少，每日去上学，先生教书，也不过教完三百千后，就只教贤媛集等书，我看丽姐儿还小，怕她伤了眼睛，就叫她到我这儿来，我教她四书。”
卫砚果真黑了脸，“她三百千还是我教的，搞了半天，你先生就只教你针线？”
见他黑着脸，卫丽有些害怕，“是，先生说女孩子要以针线为主。”
半晌，卫砚才道:“回头我给她寻个先生。”
白溆无奈道:“你这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煦哥儿那样子，这时候若请先生，必要收拾屋子，恐吵到煦哥儿休养，我虽没念过多少书，但教丽姐儿四书五经还是勉强够了的，有什么事，等煦哥儿好了再说不迟。”
卫砚想了想，觉得她倒是心细，“我不过说一句，你倒是一车话。”
她小心翼翼扫了眼他脸色，倒也不像生气，便笑了道:“罢了，也是我白说一句。”
便又看向碧纹，“把书拿来。”起身牵着卫丽走到耳房，碧纹抱了一叠书放在桌上，笑看卫丽，“这是昨儿奶奶打发人出去买的，大姑娘且瞧瞧。”
卫丽意外道:“原来母亲都准备好了，我还把弟弟的书拿过来了。”
这时，碧痕走了进来，“奶奶，六奶奶打发人来，问奶奶可有空？找你说说话。”
卫砚走过来在凳子上坐下，拿过面上一本书，看向白溆，“你去吧！今儿我来教就是。”
“那好，我过去一趟。”她便带了碧痕出去。
卫砚瞧了眼九本书，冲卫丽笑了，“这九本合成四书五经，咱们先学论语。”
“好。”卫丽笑着凑过去，听他念述一遍，又讲解其中意思。
白溆目光羡慕看向这一幕，缓缓走出院子，跟着的碧纹道:“奶奶也赶紧生个哥儿才是，到时候也让五爷给哥儿启蒙。”
“这种事，哪是想就有的。”她微低着头走路，又道:“我进门也才一个多月，哪儿这么快。”
碧痕发笑，“也是，瞧我急得。”
来到六房院子，进了屋，她笑了道:“我们六奶奶莫不成有什么好宝贝要孝敬我今儿我可是把丫鬟带来了，走的时候我们主仆两个，可不会空着手走。”
胡茜一阵笑，“你想得美，还不空着手走我把你个贪心的拉来一顿打，再撕烂你嘴。”
“搞了半天，六奶奶叫我来，只为打一顿，也是我老实，巴巴的就来了，也不知道多带几个人来。”
两人落座，胡茜道:“今儿叫你来是这样，我妹妹铺子里进了一批木材，全是极好的黄花梨木，打发人来问我要不要，若是要，便给我留些。我瞧着都是好东西，便买一些，毕竟炎姐儿也是一天大两天小的，有些东西总得提前准备，不能临渴掘井不是再则熙哥儿也一天天大了，将来新房家具也是要的，正好眼下有好木材，我便想着买一些。”
白溆赞同点头，“丽姐儿比炎姐儿还大几个月呢，煦哥儿原是见着见着就长大了，可不得准备好不知还剩了多少”
“合计一万五千斤，京中有些人家已经定了些，剩了约摸四千斤，我想着问你要不要，若不要我便全买了。”
白溆道:“自然是要，丽姐儿六岁多了，可不得备着”
“那行，我打发人去给我妹妹说一声，剩下的就留下，不卖了。”
“那好，你我一人一半吧！”白溆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妹妹那儿可有紫檀木这东西也不须多，到时候丽姐儿出门子，总得有一两件撑门面不是若全部紫檀，我也没那本事。”
胡茜想了想说，“有倒是有，只也不是多好，你既这般说，我给你留心着，若有了给你说。”
“好。”她应下，见着桌上摆满十几本书，又铺着许多纸，砚台里盛着墨水，笑了道:“你这是看书还是抄书呢？”
“是账本。”胡茜笑笑，“反正一天到晚的也没事，我在家时就帮着我爹管过一些小生意，故而就自己开了几个铺子，给俩孩子攒点银子防身。”
白溆目光中一片羡慕，“弟妹是个能干的，熙哥儿和炎姐儿有福呢。”
见她神色，胡茜笑了，“什么有福不有福的，我一天到晚闲得很，总得找点事儿做，手里头没个进项，总不能一辈子吃嫁妆吧？那多早晚就坐吃山空了？月银每个月就五两银子，够干什么”
白溆好笑，“我的老天哦，弟妹你还怕坐吃山空，那别人都不必活了，只拿着个空碗上街讨饭去吧！”
这话说的屋子里人都笑了，胡茜好半天才骂她，“亏你还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呢，也这般促狭人，哦，我明白了，必是五嫂子看我这是做买卖的，瞧不上我满身铜臭。”
“又胡说了。”白溆横她一眼，正要说，外头传来卫炎声音，“五婶来了”
帘子掀开，就见炎姐儿进屋来行礼，“见过五婶。”
“快过来坐，上了半天学，怕是累着了。”
“我不累。”卫炎摇头，又看向白溆，“今儿上午丽姐姐没来，可是病了”
“没。”白溆脸色有点僵，也不说话，胡茜冲卫炎丫鬟道:“回去把姑娘的笔墨纸砚规整了，下午还要去上学呢。”
“哎。”丫鬟脆生生便下去。
白溆轻叹一声，“我昨儿问丽姐儿才知道，她每日去上学，女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只教针线，书就只教点女孩子看的，我想着女孩子还是要多读点书，只为能明事理罢了，我刚进门时给了丽姐儿一本战国策，她到现在才看完第一章，还磕磕碰碰的，字儿都认不全。本想着请个西席，偏生这样一来又得收拾屋子什么的，恐影响煦哥儿休养，故此我便叫丽姐儿过来，我教她四书五经，好歹多认得几个字罢。”
“什么”胡茜吓了一跳，急忙问卫炎，“你每天上学就只学针线”
卫炎不明所以点头，“是啊，先生说现在教我们苏绣，学完了就教蜀绣。”
“呸。”胡茜气急了，“有你娘我在，还能让你做针线买米下锅不成难怪，原来你们去上学，只学这个，难怪你几个姑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