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敬茶
白溆扭过头去笑，一副新媳妇羞涩神情，“照顾五爷，本就是媳妇应该做的事。”
刘氏笑着点头，倒是淮阴侯快速扫了眼白溆，但他到底是公爹，也不好跟儿媳妇多说什么，便又将复杂目光落在卫砚身上，半晌才道:“你媳妇出身书香门第，最是知书达理，以后别再瞎闹腾了，而今成了亲，有家室的人了，我也不好再打你，你自己也该懂事些了，回头也别老往五军营跑，该准备下次会试了，虽说这几年你总在营里，但当初你十六岁就能中举人，可见是有读书天赋的。”
卫砚站在两排椅子中间，却只是冷着脸看地上铺着的褐色绣花开富贵图案地毯，不冷不热道:“当初是你说的，我要是能考中举人，你就不管我，随我干什么去，如今又提这个做什么。”
“混账东西！”淮阴侯心中怒火翻腾，狠狠一掌用力拍在桌上，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小辈丫鬟们低下头混装看不见，只恨不得连呼吸也没有。
卫砚却不畏惧，笑了声道:“当初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又生什么气？”
“你……”淮阴侯卫修怀又气又恨，偏卫砚并未撒谎，他这才心虚理亏。
刘氏脸上挤出个僵硬浅笑，看了看父子两人，这才冲卫砚摆出一张冷脸教训，“老爷说的对，是为你好，难道他还能害你不成？这自古武不如文，你又不是读不进去书才从武，何必呢？”
“我高兴。”卫砚任性说完，屋内静得只有卫修怀气急了地急促呼吸声。
站在卫砚身边的白溆低着头看自己裙摆，裙子上仿佛长出一只猴子。
好半晌，卫修怀气呼呼冷哼，“看在新媳妇面上，我今天就不打你了，敬茶吧！”
“是。”刘氏应了声，便有丫鬟端茶走来，卫砚看了眼白溆，两人一同走上前去跪下，接了茶递上去。
饮了茶，卫修怀随便说了两句，便扭过头去不说话，眼不见为净。
刘氏面目慈祥道:“既成了亲，以后便是夫妻荣辱与共，不可再任性胡来，要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儿媳妇你也要早日开花结果，给卫家开枝散叶。”
“儿媳谨遵婆婆教诲。”白溆低着头聆听，乖乖答话，看起来跟个面团儿似的。
“这就好。”刘氏笑盈盈赐下礼物，早有丫鬟上来将她扶起，她便在丫鬟指引下拜见家人。
“大嫂子好。”她送上早已准备好的针线。
大嫂刘慧，是婆婆刘氏的娘家侄女，其夫乃是卫家嫡长子。
她长得一张瓜子脸，但下巴极尖，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甚是尖锐，很不好相处。
刘慧原本似要说什么，但撇了眼上头的卫修怀，便什么也没说。
白溆收了礼，又去见二嫂三嫂，送上礼物，“这是我自个儿做的针线，只是我一向蠢笨，做得不入眼，还请嫂子别嫌弃。”
刘氏坐在上头笑盈盈道:“你四嫂夫妻两人如今外放，不在家，回头再见罢。”
“是。”白溆低眉顺眼应下，便走到另一张椅子前，“六弟妹。”
“五嫂子好。”六弟妹胡茜，一身百蝶石榴撒花裙，满头珠翠，端的是富贵无双。
偏她长相明艳，杏眼桃腮，非但没有被石榴红和昂贵首饰压住风采，反而衬托的她更加艳丽逼人，如牡丹花绽放般明艳。
胡茜起身，从丫鬟手中拿过卷轴递过去，“五嫂子，我手笨，针线做得不好，实在不好拿出来丢人现眼，我听说五嫂子出生书香门第，想来喜欢书画，这个就送给五嫂子。”
白溆只打开一角，便急忙推辞，“弟妹太客气了，这可是名家东阳先生的名作，我岂敢收？”
“嫂子就是有见识，看一眼就知道是谁的，不像我，拿着它还嫌它占位置，哎，嫂子你就收下罢，也给我个附庸风雅的机会。”
“这……”白溆实在推辞不过，只得收了，将原本准备的绣品递上去，又去见七弟妹。
八弟是刘氏所生的幼子，尚未娶妻，她便又去见了几个小姑子，将绣品送上，这才看向一群小辈，侄儿就送文房四宝，侄女就送首饰，这一大圈下来才算完。
卫修怀疲惫道:“行了，回去吧！”
“儿媳告退。”她带着丽姐儿和煦哥儿，跟在卫砚身后离开。
回到院子，张姨娘和付姨娘急忙打帘子，白溆招呼两人进屋，她坐在椅子上，笑了道:“我们也不知道几时回来，万一太太留饭呢？难不成你们还在这儿干等着不成？”
卫砚道:“你们回去吧！我跟奶奶说会子话。”
丽姐儿和煦哥儿急忙起身行礼，告退离去。
卫砚接过碧痕递上来的茶，见人走了，喝了口茶问，“他们都叫我去考科举，你觉得呢？”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白溆笑了笑，很不以为然，“五爷想从军，那去就是了，天底下有万万人，难不成不科举，这些人都不活了不成？”
卫砚笑了起来，原本不怒自威的面容倒是轻松了许多，“这话要是让老爷听见，你恐怕日子不好过。”
“这里就我们四人，我不说，我的两个丫鬟也不说，老爷要是知道了什么，那必然是五爷你说出去的。”
“事还没发生，你倒是把黑锅都扣我头上了。”卫砚好笑，“以后老爷要是让你劝我，你只管应着就是，别犟嘴，哦对了，大嫂子跟三嫂子那边，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儿。”
白溆愣了下，好奇道:“大嫂子看着是厉害些，不过她是长媳，又是将来卫氏一族的宗妇，不厉害些是不行的，至于三嫂子，跟个菩萨似的，五爷你的话倒是让我糊涂了。”
“哼。”卫砚气笑了，“你也说了，大嫂是长媳，未来宗妇，可她只是大舅家旁支的女儿，她爹也就是个从五品官散官，在皇亲国戚，封疆大吏跟大白菜似的京城，你不觉得奇怪？”
他看向疑惑不解的白溆，叹了口气，“我大哥那人不成器就罢了，偏生还是个目无法纪的东西，总之你心里得有数。至于三嫂子，哼，还菩萨呢，你只信我就是，也不必说出去，心中有数才是正经。”
白溆只是点头，“我都记下了。”
见他喝茶不语，白溆便吩咐碧痕，“你去找个老人问下，六弟妹喜欢什么，我这边好挑东西送过去。”
说完看向卫砚，无奈笑了，“六弟妹送那般贵重的东西，我怎么也要回个礼，不能占人便宜才是。”
卫砚没忍住笑了，“六弟妹出生富商之家，偏生那富商家里只有女儿两个，六弟……”
他说到此顿了顿，挑眉一笑，颇是促狭，“我倒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只是金银珠宝她是不看在眼里的，你随便吧！重要的是亲自去，也是个心意不是。”
白溆听着点头，“那好，我回头亲自送过去。”
“嗯。”卫砚点头，随之黑了脸，看起来杀气腾腾，“八弟那儿你离远些，那就是太太的心肝子，回头磕着碰着告你一状，你等着过好日子吧！”
白溆心中一颤，连连点头，“多谢五爷。”
“我去见个人，你有事使人来跟我说就是。”
白溆起身送人，待屋内只剩下自己和两个心腹，这才叹气坐下，“早就听说这卫砚是个一意孤行的固执人，性子极犟，虽也算是有本事，却不得父母喜爱，与家人关系并不怎么好，今儿一看，何止啊。”
碧纹递上茶，“可不是，想想在家时，老爷一瞪眼，几个小爷就吓得跪地认错了，可瞧瞧今天，老爷气得鼻子都快冒烟儿了，五爷却是压根儿没当回事儿。”
碧痕接过她饮了的茶杯，“奶奶可要眯一会子？这大早上认了一圈儿人，怕是累了。”
“累倒是不累，只是这卫家人多，我没记住几个，以后怕是……哎，对了，你们也记清楚五爷的话，以后大嫂子跟三嫂子那儿保持好距离，别走太近，大面上不错就行，至于八爷……”
她皱着眉好半晌才道:“离远些，恭敬些，敬而远之，你们去给我带来的人说清楚，别犯错了。”
“知道了。”
白溆想了想道:“碧痕，你去把我绣的荷包拣四个，香囊拣四个，再把我绣的那副凤穿牡丹屏风拿来，另外再拿一个璎珞项圈，一方端砚，你跟我一块儿去六弟妹那儿。”
碧痕愣了下才提醒，“奶奶，那副屏风，可是老太太和太太逼着你绣了大半年，还是双面绣啊，回头是要送给太太的。”
“可是……六弟妹送的那副东阳先生名作，我喜欢的不得了啊。”白溆面色为难，好一会儿说，“罢了，太太那儿，哪儿能缺好东西，我这点东西，就不去丢人现眼了，嗯，就是这样。”
她终于说服自己，又说，“对了，我见太太看五爷时，就没有母亲看儿子的那种感觉，碧纹，你一向嘴皮子厉害，一会子碧痕跟我去，你拿五两银子，去找府中老人吃点心吃酒，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