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083章
◎处置◎
沈裴一出狱便直奔岁玉宫去,先前太后也只是私下警告了他。以前沈裴常去岁玉宫,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但前提是太后下了旨,谁也不能进出岁玉宫,沈裴如此算是抗旨了。
这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自然知道浮玉跑去请太医,太子殿下本就进宫不久,如今犯了大错出狱,又抗旨闯入岁玉宫。
这事儿自然就大了。
太子无罪释放的消息刚传到咸寿宫,还不到一盏茶时间,便见那守在岁玉宫外头的侍急冲冲的打外头跑了进来。
一听说沈非衣中毒,太后猛地站起,两眼发黑,险些仰了过去。
茯苓连忙上前扶住太后,又将茶水端置在太后嘴边,待眼中清明了些后,太后这才一把推开茯苓递过来的水,指着那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说罢,便抓着茯苓的手腕,“随哀家去岁玉宫。”
此事惊动了太后,自然也惊动了整个宫,秦玉凝和皇后自然也急匆匆的往岁玉宫赶。
彼时沈非衣已经被沈裴抱进了房中,沈裴并未将她放在榻上,而是抱着沈非衣,两人坐在了榻上。
沈非衣嘴角涌出的血迹已经从暗色变成了鲜红,男人一手托着小姑娘的后背,一手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沈裴并不是太医,无法替沈非衣医治,只能用内力替沈非衣延缓痛苦,遏制毒药进一步在体内深入,然后将毒逼出。
沈非衣额头抵在沈裴的胸膛前,手里紧紧攥着沈裴的袖摆,眸子半遮着,安安静静的窝在沈裴的怀里。
浮玉从岁玉宫到太医院这段来回路,丝毫不敢耽搁,后头那太医也一手扶着头顶的帽子,一手提着匣子随着浮玉卯足了劲儿跑。
两人急匆匆的进了屋后,才瞧见那榻上坐着的两人,太医连忙跪下,“老臣参见太——”
话还未说完,便被沈裴打断了,“诊脉。”
说罢,他起身将沈非衣放在榻上,将那帷帐解下,又拿了一张帕子垫在沈非衣的腕上后,这才起身。
太医不敢耽搁,立刻上前为沈非衣诊脉。
他并未诊治太久便松了手,先是捋了一把胡子,而后起了身,看向一边负手立着的沈裴,“殿下,公主此乃中毒之召。”
“”沈裴默了一瞬,不耐烦道:“孤看得出来。”
说罢又问,“中的什么毒?”
太医嘶了一口气,又捋了一把胡子,“虽说这毒并不致命,只是这其中似乎有猫腻。”
他说着话,便将视线转到了浮玉身上,“公主用膳之前,可有试过菜?”
浮玉点了点头,“是我试的。”
太医又问,“公主今儿个都吃了什么?”
浮玉一一将沈非衣午膳告知太医,闻言,太医这才点了点头,“既然你试过菜安然无恙,公主食了却中毒,那应是两种不可食的菜混在了一起,公主误食后才中的毒。”
他打开匣子,从里头摸出一个羊脂白的细颈瓷瓶,“公主中的毒应是□□,这是解药,每日晚服上一粒即可。”
沈裴在一旁听得只觉得草率,他又不是没见过误食□□。
□□量少根本不会致死,况且沈非衣一顿饭能吃多少,加之又是两种食物误食才引起中毒,怎会吐出那般多的血。
这太医拿出那瓶子塞给浮玉后,便作势要走,转过身就要请辞沈裴,却被沈裴率先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
沈裴并未看他,而是抬手对着浮玉,“把药给孤。”浮玉将手里药瓶递给沈裴后,他复而开口,“把湛白喊进来。”
就这么晾着那太医,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那太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提着匣子站在旁边。
湛白被浮玉喊进屋里,先是对沈裴拱手,沈裴便吩咐道,“看看是什么毒。”
湛白便应了声,而后坐在方才那太医坐着的杌凳上,两指压住了沈非衣的脉搏。
他倒是费了些时候,眉头也拧了起来,半晌,抬眸看向沈裴征求意见,“属下需取公主的一滴血。”
沈裴点头,“取。”
闻言,湛白这才看向那太医,问道:“太医,可带有银针?”
那太医连忙点头,打开匣子,从里头取出一根银针递给了湛白,湛白接过,刺破沈非衣的指尖,指腹抿过那渗出的鲜血,抵在鼻前细闻。
片刻后,他起了身,“殿下,九公主的确是中了□□的毒,但这毒量极少,并不足以取人性命,也不会令人呕血。”
说罢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属下方才在外头时检查了公主吃的糕点,并非是谷面制成的,而是青枣碾成的粉,与公主吃的虾子会产生□□之物。”
“不过,”湛白将手摊开,显出方才已经干涸的血迹,“除此之外,属下还发现,九公主血液略有些粘稠,中的并非只是□□这一种毒,导致九公主吐血的,是另一种毒。”
这一番话,说的旁边立着的太医战战兢兢。他在这太医院也已有多年,从未出现过诊治失误的情况,偏生就这一回,还被太子殿下瞧见。
他挽着袖子频频擦拭额头的汗水,生怕经此一回,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不保。
只是沈裴这会儿压根无暇顾他,而是问道:“什么毒?”
湛白解释道:“倒也不算是毒,是一种常见的药物,珞石散,这药无色无味也无毒,多用来医治头疼。”
“只是这珞石散还有另外一种用法,这方法极为罕见,大多数人是不知的。若是与□□混在一起,就成了毒。”
浮玉可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沈非衣用膳之前,她银针验也验过了,吃了吃过了,偏生她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他们家公主中了毒。
而且试菜也并非是只有她自己试,还有幺儿,幺儿吃的是糕点,糕点是青枣面粉所制,而她吃的是菜,菜里头有虾子,这两者并未混在一起,故此她和幺儿才无恙。
她还想着幺儿都吃了,这才放心由着沈非衣用膳,竟不想这人下毒手段这般高明。
还真是,吃了不懂医术的亏了。
可是这虾子和青枣,早膳不是乔娘子准备的么?这两者不能混在一起吃,她一个当厨娘的难道还不知?
不对,乔娘子是太后跟前的老人,这种错决计不会犯的,今儿早她不过是吩咐幺儿去了一趟灶房,便出了这等子事儿,绝对和幺儿逃不了干系。
沈裴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线头看向幺儿,“去,将经手九公主早膳的人全都召过来。”
浮玉应了声,便转身出了房门。
就这一会儿,陆陆续续探望的人也都来了,霎时间屋里便聚满了人。
太后坐在床边,便无人敢上前,秦玉凝和皇后只好站在一边看着。
沈非衣躺在床上,她半闭着眸子,眼皮实在困乏,连话也说不出来。太后不敢惊扰她,便只是问沈裴:“如何?”
沈裴道:“九妹中了毒,不过现已无大碍,祖母不必担心。”
太后面色极为难看,“好端端的怎会中了毒?!”说罢,她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来人!把乔娘子给哀家押进来!”
不多时,这寝宫里便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就在这时,齐妃也由着人扶着慢吞吞了来了岁玉宫。
沈裴出狱是尚书令下的令,上奏的折子虽然交到了太后手中,可这消息并非传到齐妃耳朵里。
她乍一看到沈裴,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惊讶,可她也知道如今场合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便站在皇后身边静静候着。
那乔娘子一见到太后便不停地磕头,“太后饶命,老奴实在是不知这糕点怎么换成了青枣面粉,老奴在宫中当厨娘也有二十多年了,自然是知道这青枣和虾子不能混吃,又怎会犯这等错误。”
太后冷笑了一声,只是问她,“你是宫里的出娘,这糕点的确是你亲手做的,面粉也是青枣的,你又如何不知?”
乔娘子依旧不停,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老奴知道虾子不能同青枣同吃,便将那青枣面粉收了起来,当真是不知那糕点为何是青枣面粉。”
太后也知道乔娘子是老人,这种低级的错误自然不可能会犯,便又问道:“除你之外,可还有人出入灶房?”
“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幺儿姑娘来过。”乔娘子道。
幺儿在太后视线扫过来的瞬间,便跪了下来,“太后明鉴,奴婢只是去灶房瞧了一眼,并未动过灶房的丝毫东西,乔娘子可为奴婢作证。”
这话说得也没错,幺儿确实是并未碰过任何东西,本来是将让幺儿帮她把青枣面粉收起来,可幺儿还不曾动手,便匆匆出了门。
如今这灶房除了幺儿就只有她,她当真是百口莫辩。
沈裴见此,便开口道,“母后,此事让孙儿来处理吧。”
若是之前,太后自然不会由着沈裴,只是经她上一回撞破了沈裴和沈非衣的秘密,如今再听沈裴开口,她便也点了点头。
她知道,沈裴心中的怒气,自然不会比她少。
沈裴见太后点了头,便抬眸看向湛白,而后视线在幺儿身上扫过,又收回,淡淡道:“拖出去。”
他并未提名,也不曾抬手去指,直到湛白的脚出现在幺儿眼周视野里后,她才惊恐的叫出了声。
幺儿立刻朝着太后的方向往前爬,“太后饶命啊,这与奴婢毫无干系啊太后,求太后明鉴!”
站在一旁的齐妃见沈裴不问青红皂白,便直接吩咐人将幺儿拖了下去,不由的皱了眉。
她稍微动了动身子,往前走了小半步,有些不赞同道:“太子,万事都要讲究公正,你连查明都不曾,就这般将人拖下去,岂不寒了这些下人们的心?”
而后她又慢吞吞道:“还有,殿下如今不是正在牢中?怎么突然出现在岁玉宫了?难不成那大牢里的狱卒都听从太子殿下的话?”说罢,她拿着帕子抵在唇边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方才齐妃过来时,沈裴就瞧见他了,只是如今沈非衣之事在急,他也懒得再去管,只想着解决了这事儿后,再去处理齐妃也不迟。
却不想他这还没说话,那齐妃便等不及了。
闻言,沈裴便抬眸看了齐妃一眼,沈裴自打回宫后,从未和齐妃打过照面,甚至连句话也不曾说过,这还是头一回。
他眸色淡然,看向齐妃时眼里便漾出了些笑意,他语气不紧不慢,极为从容,“齐妃娘娘不必着急,幺儿过后,下一个就是娘娘你了。”
沈裴这话听的齐妃一头雾水,她虽说只是妃位,可父亲是中书令,儿子又是能与储君相争的大皇子。
这么些年了,她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唯有太后她不敢顶撞,就连皇后见了她都要给三分薄面,这沈裴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她?
闻言,齐妃面色当即便冷了下来,“太子说的什么疯话,这九公主中毒与我何干?她在自个儿宫里中了毒难不成还要怪我?”
顿了顿,她冷哼了一声,“擅自越狱闯入宫中,不分廉正草菅人命,这便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今儿可算是叫我长了见识了。”
沈裴听齐妃说的起劲儿,便不曾打断她,待齐妃说完,他才勾了勾唇,“娘娘说完了么?”
顿了顿,“娘娘说完了,便请罢。”
他给湛白使了个眼色,湛白便不再管幺儿,而是转过身朝着齐妃走去。
齐妃并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叫沈裴抓到了把柄,可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让湛白来硬的,她吓的眉目微微睁大,后退了两步。
声音陡然拔高:“放肆!”她看向沈裴,还不至于失了态,“太子殿下是要做什么?我好端端的来岁玉宫瞧九公主,不过只是见这丫鬟可怜说了几句公道话,难不成还成了罪人?!”
“我竟不知太子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连话都说不得了?!”
见齐妃终究是慌了,沈裴便勾了勾唇,迎上齐妃的眸子,淡淡道:“齐妃娘娘有所不知,今早,齐默一案经重审,孤洗清冤屈,才得以释放。”
说罢,他顿了顿,收起了笑,“而那杀死齐默的凶手,正是齐妃娘娘您。”
话落,沈裴不再看她,而是敛下眸子,声音冰冷,“湛白,将齐妃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