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幼稚
说话的是站在李延灼身旁的男生，还没收回自己不屑的表情，冷不丁对上方槐那双冷淡的眸子还有些发憷，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正了正神色。
方槐还没说话，李清和倒是先笑出了声，“什么叫不过是受了个伤，我不过是多问了一句算什么嘘寒问暖，方槐同学受着伤还在帮忙本来就应该多注意一点，你要是累了也可以坐这儿休息一下。”
李清和眉目温和声音清朗，语气并不重，可就是无端让人感觉有些压迫感。
男生被他说的话噎了一下，神色悻悻，想反驳也找不出来话，只能闭嘴站在一边。
没搭理男生莫名其妙的恶意，方槐把水瓶放了下去，“去趟厕所。”
“嗯。”
李清和正低头帮新生找表格，没注意到方槐走后李延灼也跟着去了。
这里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方槐顺路拐去了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b栋采光不好，楼道里黑黢黢的，偶尔有跺脚的声音，头顶的声控灯就会应声而亮，但是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落在地砖上时声音格外清脆。
方槐伸手拧开水龙头，身旁也跟着落下一道阴影。
方槐皱了皱眉，“有事吗？”
“没啊，我只是来上个厕所。”
李延灼面色平静，说话时漫不经心。
“……”
方槐根本不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槐就注意到李延灼似乎对他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方槐也仔细想过，自己似乎并没有和李延灼有过什么过节，自然也想不出他敌对的态度的来源。
短暂的碰面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方槐没再说话，空荡的水房里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在响，只是方槐转身离开时，李延灼眉眼骤然沉了下来，嘴角绷成一条直线，眼里的不甘和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李延灼在想什么，方槐也懒得想也懒得去管，回去把剩了半瓶的矿泉水喝完，继续去门口帮忙搬东西。
周一新生开学，上午第四节体育课自然也取消了，临时改成了自习。
教室外阳光明媚，里面没开灯也照得亮堂通透。
程枝乐靠着椅背，一条脚蹬在桌腿之间的横杠上，手里托着习题册，圆珠笔的笔帽被咬的坑坑洼洼，而她本人还没什么知觉，皱着眉使劲儿钻研那道难了她十多分钟的物理题。
“由于卫星发射场地点不在赤道上，因此在发射地球同步静止轨道卫星时……”程枝乐苦着脸，愤愤地吐槽道：“这到底是地理题还是物理题，又长又难，根本做不出来！”
余杏闻言，在一旁停下笔，伸过头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到底是什么题把人难成这样。
程枝乐递了过去，顺势收起腿，歪身靠向余杏。
“竞赛题？”余杏伸手写在演草纸上。
“竞赛题？难怪这么难，算了，我不做了。”
程枝乐潇洒的很，知难而退，手一摆，直接甩手不做了。
余杏失笑。
明晃晃的日光照着走廊上的柱子，棱形的阴影正好落在她摊开的课本上。安静的氛围没持续多长时间，楼廊上陆陆续续地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累死我了，这才开学，一个个的东西怎么能拿这么多。”
“别说了，今天我搬那个，光大号行李箱就有两个，一趟搬下来真不是吹的，我手都要断了。”
“你虚呗。”
“合着你厉害呗，那是谁搬一趟就去个厕所，哦~是你啊~”
……
方槐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神色懒散。
男生们回教室时从窗前路过，修长的人影一道接一道晃过，窗外的热风呼呼吹了进来，空气里都带着燥意。
余杏坐在第一排，还是在门口的位置，有人路过时难免有些磕磕绊绊。
桌子上没放什么杂物，只有一个水杯和文具袋。余杏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笔，在男生们进来之前稍微把桌子往后拉了一点。
声音不大，也没多少人注意到。
忽然，一股大力袭来，余杏的桌子狠狠抖了一下，桌腿翘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鹅黄色的水杯“砰”的一声掉下桌面，顺着余力滚到了门口的位置，外面的软胶壳沾上了一层灰尘。
程枝乐的桌子离她最近，也跟着遭了殃，正趴在桌子上写字的手猛的一颤，原本只能算端正的字迹瞬间变得歪斜扭曲。
“马旭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走路能不能看着！”程枝乐一拍桌子，连余杏都被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男生似乎也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然后赶紧弯腰帮余杏把杯子捡了起来，连连道歉。
想着只是一次意外，余杏摆了摆手，示意男生不用在意。
“门口还坐着人呢，下次注意点！”
程枝乐见余杏的桌子歪了，顺手就给搬了回来。
“下次一定、一定啊。”男生挠了挠头，神色也有些疑惑，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门口。
小小的插曲过后，余杏也没在意，低头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幼稚。”
冷冷的男声从头顶传来，余杏的手一顿，抬头看去。
方槐并没有看她，话是对着李延灼说的。
后者一脸无辜，“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方槐没再继续搭理他，抬脚越过他的身侧走了过来。
李延灼笑了笑，视线接触到余杏时勾了勾唇角，深棕的眼睛却是半点不带笑意。
一到下课时间，陈辉就凑了过来。方槐的座位靠墙，陈辉站着不方便，索性走到窗外跟他说话。
“哥你伤口咋样了，没裂开吧。”
“没。”
“没事就好，你说你咋想的，老罗念你名字的时候也不知道说一声，万一这好不容易快长好的伤口再裂开怎么办。”陈辉揪了揪不知道谁放在窗台上的草头娃娃，苦口婆心的继续说道：“伤口还缝着线，不小心一点怎么行，万一留疤呢？你花美男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陈辉说着说着，连花美男这个词都搬出来了。
“知道了，我有分寸。”
得到了方槐的回答，陈辉也不再说什么，转而问了句：“周日去拆线要不要我跟你一起？拆完去我家打游戏去，燕少群也在。”
方槐点了点头，“行。”
得到了方槐的回答，陈辉又捋了两把草头娃娃上刚冒茬儿的草，然后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说话时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余杏正低头用湿巾擦着水杯，两人的谈话尽数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下午志愿者还得去门口守着，也不知道方槐的手臂怎么样了，正当余杏纠结的时候，程枝乐突然扭过身，把自己的习题册递了过去。
“这道题，会不会？”
程枝乐用笔尖给他指着，还是上课时那道。虽然平常和方槐交集不深，程枝乐也没有扭捏，客客气气地把书递了过去。
方槐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把书接了过来。
“都在做竞赛题了，看来水平不错。”
程枝乐圈出来的题方槐一眼就看出来是去年高中物理竞赛的题目，刚好自己做过，讲起来游刃有余。
“第一问，题上条件基本已经列出来了，根据公式就能做出来……”
“等下，是用哪个跟哪个公式？”程枝乐显然有些不太理解，皱了皱眉。
方槐也不废话，动手把两个公式写到了演草纸上。
解决了程枝乐的疑问，方槐继续讲了下去。
程枝乐听完依旧懵的很，拽了拽余杏的手，“小杏杏，你听懂了吗？”
余杏如实摇了摇头。
方槐的手一顿，抬眼，“没听懂？”
话是对着余杏说的。
没想到方槐会注意到自己，余杏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拿过来。”
习题册又被递了回去，方槐这次讲的很详细，讲的同时还把简略步骤在演草纸上列了下来。
方槐落笔的动作十分潇洒，虽然不是那种端正含蓄的字体，写出来的字落笔利落，字形十分遒劲有骨。
“虽然多做题是好事，但是也要根据自己的水平循序渐进，毕竟没有哪个人刚学会走路就能跑的飞快。”
方槐的声音并不大，在余杏听来竟然带着少有的温和平淡。
程枝乐虽然还是没把题彻底弄明白，但是对方槐的话还是很赞同，连连点头。
“虽然没明白，但是谢了啊，没想到你人还是蛮好相处的。”
程枝乐心眼直，说话也没有恶意，只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了。
虽然跟方槐做了两年同学，交流却是少之又少。知道这个人虽然学习好，但是不怎么喜欢参加班级活动，更别说和同学交流。长了张难以让人忽视的脸，存在感却一直很低。
哦不，也不算低。
对于方槐，学校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流言的。
“嗯。”
方槐懒懒的应了声。
急促而短暂的上课铃声突兀的响起，刚刚还在放松的学生们瞬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课本，等待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开始。
余杏敛了视线，还是没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