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二
“原地掉头的要领是，挂入一挡，先把方向打死，然后猛踩油门，利用后驱车的转向过度的特点将车尾用力一甩。”
夏季开学第一天，芫州大学附中校园里。
香樟树下，穿着白色短袖加背带裤，梳着马尾的少女站在台阶上，手里举着一辆赛车模型，正兴致勃勃地科普赛车知识。
树下围了一圈穿校服的学生，模样有点崇拜。
“唐霓，”远处穿着校服的女同学跑来，“你真的转到我们中学了？可以呀！说到做到。”
“静雪，”唐霓招手，跳下台阶，将赛车模型装进书包，对围观的同学摆手：“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你们想听更多关于赛车的故事，可以到高二七班找我，我叫唐霓，大唐盛世的‘唐’，霓裳羽衣曲的‘霓’，记住了。”
“低调点，”发小饶静雪拉着唐霓，“快走吧，要迟到了。”
唐霓嘟哝，“开学第一天，应该不上课吧。”
饶静雪白了她一眼，“那你爸妈为什么要给你转学？”
这话一语双关。
原本爸爸妈妈打算让她在高三的时候到重点高中借读一年，现在又临时改变主意，高二就直接转学到重点高中，目的就是为了赶文化课成绩。
二人加快了脚步，饶静雪说：“你不参加艺考了吗？”
唐霓跳了十年舞蹈，在转学之前，她一直按照父母的规划，准备着艺考，“不知道，其实我挺喜欢跳舞的，不过我最想当赛车手。”
“我还想当船长呢，”饶静雪吐槽，“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旁边有同学下楼，她二人并排有点挤，唐霓抓着扶手后退着上台阶。
船长？
唐霓一脸憧憬，杰克船长、大副、黑珍珠号……或者是穿着制服，指挥者水手朝着大西洋挺进。
“这个理想好，船长，我支持你，”唐霓抓着栏杆转了一圈，“我决定了，我将来要当赛车手。”
“啪！”
唐霓转圈的时候书包打到下楼梯的同学手里的手机。
唐霓一愣，低头看着掉在脚边的手机，忙俯身捡起来，糟糕，左上角屏幕碎成花，抬头望着一个高高大大少年。
由于他站在台阶上，加之男生和女生身高差距，唐霓只看到他身上的蓝白校服。
气氛冷然，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唐霓冒冒失失。
谢云非表情冷淡，纡尊降贵弯腰，大概是觉得即使自己弯腰，身高依旧与唐霓有差距，又下了两个台阶，低睫看着她手里的手机。
“对不起同学，我不是故意的，”唐霓道歉的话脱口而出，看着男生伸手，她将手机递到他手里的那一刻又收回，谢云非表情明显一愣，“嗯？”
不准备还了？
谢云非身后的一个男生搭在他肩上盯着唐霓笑的很欢快，“同学，没见过你呀。”
唐霓立即做自我介绍：“你好同学，我叫唐霓，大唐……”
“…的唐，霓虹灯的‘霓’，”饶静雪真是怕了唐霓又说出什么霓裳羽衣曲，“我发小，刚从艺校转咱们班，这是谢云非，这是穆志奇。”
穆志奇个头没有谢云非高，肩膀搭有点费劲，他干脆挂谢云非身上，“你好，赛车手，还有你，饶静雪船长，哈哈哈……”
饶静雪有些不好意思，白了他一眼，没想到穆志奇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继续说道：“这么一来，咱们班集齐了‘海陆空’，云非铁了心要考航校，当机长。”
第一天就认识新同学，唐霓很开心，扬眉问道：“那你呢？”
“我？”穆志奇笑眯眯说道：“我继承我爸的会计事务所，做个会计，将来你们可以找我做账。”
“一定一定，”唐霓十分捧场，饶静雪敷衍地点头，“等你数学考赢了我再说。”
三个人聊的欢快，谢云非冷不丁冒出一句：“新同学，手机该还我了。”
唐霓握着手机，软软糯糯地问道：“我修好了再给你好吗？”
“不好。”
气氛冷下来。
穆志奇从唐霓手里拿走手机，“没事，他就这样，手机我们自己修。”
“那怎么行，我赔你钱吧，”唐霓说着拉开书包拉链，抓出零钱包，乱七八糟的纸币，她细细数着：“二十、十块……好像不够，静雪。”
“不用。”
“就是，不用，”穆志奇怕新来的同学尴尬，忙打圆场，“换个屏没几个钱。”
十五六岁的年纪，有人还是天真的孩子，有人已经开始扮演大人。
唐霓心有愧疚，想了下，忍痛将自己心爱的赛车模型拿出来，再三犹豫，这才递到谢云非面前，“那我把这个赔给你，哦不，送给你，新同学。”
这次谢云非没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抬睫看着唐霓犹犹豫豫的样子，立刻从她手里接过赛车模型，像是接下了她十万分的歉意。
千篇一律的校服也无法阻挡他身上的桀骜感，“法拉利488challenge，谢了，新、同、学。”
唐霓愕然，这款赛车刚下赛道，她就买了模型，还没研究透，就……送出去了？
少年的相识，就是如此简单。
谢云非已经下楼，穆志奇朝着她神秘眨眼，又冲饶静雪使眼色，“新同学，快回教室吧，有好事等着你。”
上课打铃声响起。
唐霓被饶静雪拖拽着跑上楼，“快跑，上课了。”
班主任是个个子不高，戴着琥珀色眼镜的中年男子，点着下巴数人头，听到饶静雪喊了声“报告”，班主任转过头，“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快回座位。”
唐霓也跟着喊了声“报告”，班主任走下台阶，示意唐霓进来，“给同学们介绍一下，这是唐霓，以后就是咱们班的同学，你坐那儿。”
转学手续是妈妈一手办好的，估计应该是与班主任聊过。
唐霓接受着新同学的目光，落落大方地走到班主任指的最后一排，两个位置都空着，她拉开椅子，坐外面。
班主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深吸一口气，就听到叠声报告：
“报告！”
“报告！”
班主任泄气，瞪着门口的教室门口两个少年，“又是你们两个，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跟说饶静雪的话一样，不知道在她们之前，还有没有同学迟到。
“老师对不起。”谢云非从善如流。
“老师对不起。”穆志奇粘贴复制。
班主任应该是脾气不好，他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俩，严声质问：“为什么迟到。”
“买水。”谢云非言简意赅。
“买水。”穆志奇粘贴复制。
“……”
鸦雀无声的教室顿时笑倒一片，还有拍桌子的声音。
正当闹腾的年纪。
班主任一个眼神就止住笑声，指着穆志奇，“你鹦鹉学舌呢，赶紧回座位。”
穆志奇在她左前方的空座上落座，中间隔着过道，唐霓冲他微笑打招呼后，又仰头看着谢云非。
他站在她的课桌前。
二人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同学，你要坐这儿？”
闻言，唐霓立刻反应过来，拉开里面的座椅，“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座位。”
讲台上的班主任逡巡了一圈教室，然后清了清嗓子，“有新同学转到咱们班，我重新做一遍自我介绍，我是高二七班的班主任，我叫‘袁理’，教语文，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串数字。
唐霓赶紧拿出手机输入，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抬头，报以微笑，却见他们神色古怪。
再看班主任，似乎是在极力忍耐。
唐霓不疑有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打完“袁理”两个字，保存，她才将手机装口袋。
穆志奇从腋下朝她伸出大拇指。
唐霓一头雾水。
偏头看了眼谢云非，他没什么表情，肩膀靠在白墙上，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
他们干嘛这么看着她？
班主任拿起黑板擦敲桌子，“有新同学转到咱们班，我再强调一遍班级纪律，手机、ipad、电脑、mp3、mp4等一切含有娱乐功能的电子产品不许带进教室。”
“……”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唐霓心有戚戚然。
她刚才就大刺拉拉地拿出手机，怪不得穆志奇要朝她竖大拇指。
不愧是重点高中。
“好，现在所有人将书本整理好放楼道，我们考试！”
晴天霹雳！
唐霓看着忙碌起来的新同学，心中再次被重点高中的节奏所震撼。
这就是穆志奇说的有好事等着她？
班主任还在唠叨：“别一个暑假就玩的找不着北，这次考试正好检验你们一个暑假的成绩……”
唐霓随着同学将书本抱出去，顺便将自己的手机也放在外面。
从进校门以后眉欢眼笑的小脸此刻终于染上一层忧虑。
就她这成绩——
唐霓猜测爸爸妈妈是使了老大的劲，才将她转进附中的，看着这个班主任，似乎并不好说话，也不知道妈妈是如何说服他，收留唐霓的。
毕竟高中是要考虑升学率。
袁理也不监考，唐霓抓耳挠腮，同桌谢云非一半时间做题，一半时间睡觉。
两天就考完九门课，唐霓如同霜打的茄子，还没缓过神，附中的阅卷速度快的令人咋舌，第四天成绩就挂出来，唐霓扫了眼榜一：
谢云非，差二十几分就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