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要不识抬举
舍命相救？
属实抬举了，他可没有那个觉悟。
若非条件不能允许，他昨天就可以把那个石头墓让给宴玉，哪怕当真救不了人，但替人收尸的工作他还不在话下。
再说了，昨天是某人妖性大发，硬要压着他恨不得把他当场吸干，他可没有一点想要舍命相救的意思好吗？
宴玉倒好，上来就给他扣个无比高尚的帽子，这人真狗啊！
“我想你是误会了。”唐清霜说。
“昨天我见你伤势严重，这地方又只有你我二人，哪怕我俩不是道侣，再不济我好歹也算是你名义上的师兄，断没有放任你不管的道理。”
唐清霜绝口不提宴玉身份的事情。
一来，如果他承认自己清楚宴玉的鬼族血脉，那后面又该怎么圆，他都编了那么些个套话，妄图全部滴水不漏的圆上，不是做梦呢吗？
二来，如今宴玉待他的态度非常奇怪。
自刚才他俩视线相交时他就发现了，宴玉的神情、动作都很奇怪。
时隔许久，他再次从宴玉身上感知到那股若有似无的戾气。
宴玉失踪的期间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他无从知晓，但很显然其已经清楚了自己鬼族的身份。在无妄之地，他们附近，肯定还存在有第三个人。
不但置宴玉于如此境地，甚至还可能告诉了宴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否则这狐狸精不会一看见他就言辞不善地朝他开炮。
那副神情、那副语气、那副看向他充满质疑与戒备的眼神，与失忆前的宴玉几乎如出一辙。
唐清霜差点以为是宴玉恢复了记忆。
不过联想到宴玉昨夜恢复后特地出手救了他，还替他将山洞里都收拾了一遍，又从其嘴里听到“魔族余孽”一词，他顿时觉得对方应该还处于失忆期间。
要不然，这狐狸精失忆前死都不忘记把他拉下来当垫背的，现在还能好心消耗灵力来救他？
可拉倒吧。
宴玉的无情道自其黑化以后修炼得可谓炉火纯青。
他自私自利，对待世间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或物都能做到绝对无情，不论遭遇什么他的第一决定只会是自保。
他会放弃身边所有人所有事，然后找到最利于自己的那条路。
说白了，此人就是冷血无情。
如今的宴玉虽然对他心中有所芥蒂，但面对已经快噶了的自己，没有选择袖手旁观已经可以说明他还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
见宴玉迟迟没有回应，唐清霜身子往前一倾，凑近了问：“那你觉得呢？我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十六岁入门，拜入师尊门下，跟随他五十载，他待我如亲生一般，鬼族杀我师母杀我兄弟，我对他们恨之入骨。”
唐清霜一脸平淡地说完，抬头盯着宴玉那双纯黑色溢满稠杂思绪的狐狸眼，停顿了几秒又问：
“听你所言，是觉得我与鬼族有染？”
“还是你觉得我此番救你是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是我欺骗了你，对吗？”
“在你眼里，我要不就是一副贪生怕死胆小怕事，躲在你背后不敢发声的形象，要不就是我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你舍命相救。
你矛不矛盾啊，宴玉。”
“你哪怕当真看不上我，也不必如此处处贬低揣度我，我乃是玄烨门门主座下的首席弟子，更是众弟子的表率，孰是孰非不需要你来教我，好吗？”
唐清霜那股信念感一上来，当即连说话也有底气了。
他一连串不重样的质问，看不出宴玉是否全都听了进去，但这傻冒露出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说他动摇了。
宴玉心下也渐渐开始摇摆，一时开始反思是否怪他看的太片面，如此便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一个外人，反而对次次救他的师兄心生疑窦。
看着宴玉一脸怀疑自我的神情，唐清霜一点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宴玉上钩。
果不其然，才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他就听见宴玉对他说：“皆怪我目光短浅，是我误会了师兄，我并没有贬低师兄的意思。”
很好，看来这傻冒终于说服了自己无条件相信他。
“师兄待我不薄，也怪我先前愚钝，次次怀疑师兄，还望师兄不计前嫌，我也是一时脑热才会急昏了头。
方才是我说话说的偏激了一些，其实并没有想要问责于师兄。”
话说到这儿，宴玉欲言又止地朝他看了一眼，犹豫一会儿又接上了话：“也怪我之前听信了其他人蛊惑。”
“本来我承诺过绝对不会抛下师兄，结果丢下师兄独自在此五日，后来甚至还要你动手救我，又差点让师兄命丧于此，师弟深感惭愧。”
宴玉俨然一副做错了事被罚站的小孩儿一样，耷拉着脑袋眉眼低垂，语气更是急转直下，那分咄咄逼人的气势骤然降了下去。
正在唐清霜以为这事儿就先糊弄了过去的时候，宴玉冷不丁又抛出一个问题。
“既是师兄救了我，那昨夜我身体的情况师兄应当也看见了，师兄眼界高，见多识广，可否告诉我为何我沦落至那副模样却依然能够活着。”
“灵脉尽断，血肉尽失，早该回天乏术的才对，为何我却能经此而不死，这其中总是有我不明白的地方。”
你不明白，我看你明白的很啊！
但凡你有点主见，不要跟个墙头草一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不早都揭开一切真相了，稍微动一哈你的脑子行不行？
“之前我不是说过吗？玄烨门秘术。”
“上回能救你一次，自然也能保你第二次不死，我派秘术，哪怕是你我也不能全然告知，你切莫再胡思乱想了。”
“如今谷底形势不明，恐有人故意离间我们，我俩才是同门才是师兄弟，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唐清霜最近编的谎太多，以至于到后来已经熟能生巧，忽悠宴玉简直得心应手，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点不心虚。
似是发现宴玉还有要争辩的意思，唐清霜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本道德经，然后拍在宴玉的胸前。
“我看是你最近道心不坚，受了那妖物影响，我给你道德经你有空多习习心法，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
好歹给他留点时间想想怎么编，他又不是机器人，现编也是要费脑细胞的。
“我明白了。”宴玉松一口气，终究是把话全给憋了回去。
明白什么你明白，瞧你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唐清霜想问问宴玉失踪的这些天经历了什么，又或者遇到了什么，但哪怕宴玉相信他说的，却不想让他知道失踪期间的事情。
这死脑筋的狐狸精，固执的不行，硬是撬不开他的嘴。
考虑到宴玉回来，他生的几率又增加了几分，于是推翻那个被他摆弄得不成形状的石头墓，然后重新堆成可供宴玉打坐憩息的石墩子。
他还当做惊喜一样拉来宴玉看看。
宴玉这下是死也不想往上坐了。
他宁愿席地而坐，随便就地找个位置撩开衣袍坐下，却偏偏不愿意看一眼唐清霜给他摆出来的仿佛“龙椅”似的石椅。
唐清霜觉得宴玉太不识抬举，失踪几天回来以后开始处处跟他对着干。
不管他问什么，只要涉及到宴玉失踪这几天的事情，宴玉是闭口不谈，到后来直接演变成了限制他正常走动。
宴玉每天还是会如常外出帮他觅食，但所花费的时间比其失踪以前都要久，常常一天不见人影直到傍晚才出现。
然而唐清霜痛定思痛，不想再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他想要与宴玉一起出去熟悉一下无妄之地的地形，可无论他怎么说，宴玉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那些事我替师兄去做就行了，你只要待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就好。”
说话间，宴玉已经在往外走了。
唐清霜紧随其后，脚步声接连不断一直延续到宴玉身后，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无赖模样，腆着脸跟宴玉说：
“我俩一起去有个照应……还是说，这些天你都背着我偷偷出去见什么人？否则为何要处处阻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