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死不休
晏玉一夜未归，唐清霜摆弄那些石头到后半夜，没堆出一个像样的石头墓不说，搬了半天反而累的他头重脚轻。
于是他抛下那些半成品，转身就回去休息了。
早上起床后，他又往山洞外转了一圈，依旧没能看到晏玉身影，整颗心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的萧索。
哪怕雾气消散，留下的也只剩那片贫瘠荒芜的黑土地。
他所处的位置几乎没有植被覆盖，至少一公里内都看不到分毫鲜活的植物，再要远了，是一片茂密的黑树林。
唐清霜最远也只到过树林外，至于林中甚至林后存在什么东西，他一概不知。
未知才最可怕。
他身处的地方好歹能够一眼尽收眼底，真要有什么危险还能够及时反应，若在那密林之间，错综复杂缠绕于一起的枝叶当中，藏有的危险是他所不能预防和应对的，再者，谁又知道那林子里是否有毒障存在。
他如今无法用灵力蔽体，还是安安分分待在原地的好。
晏玉此举属实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私以为他话说的也不是非常重，和他之前编出的套话其实大同小异，无非是倒换了一下人设。
甚至他连后续都替晏玉安排明白了，反正晏玉是修无情道的，他也不指望对方能多留情，至少在无妄之地也该互相照拂着才是。
虽然看着好像只是晏玉单方面照拂他。
两人安全脱困以后，哪怕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也在他意料之中，那狐狸精十分厌恶他，怕是巴不得如此。
何况那日对峙之后回答得那般无情干脆的人不也是那晏玉，原来这些都是缓兵之计吗？为了稳住他好自己偷摸着跑路。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说晏玉是舔狗？
那小子脸上挂不住，然后故意给他使绊子是不是？不应当，哪怕是他失忆刚醒时反应也没有这么大。
于是，唐清霜一整个白天都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搭好一半的石头墓上等着晏玉。
他既害怕晏玉不回来，又怕回来了两人相视无言、尴尬收场。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又觉得无所谓了，只要晏玉回来，大不了他再重新编一套，编个好听的出来。
再不济，哪怕把他塑造成晏玉的忠实舔狗他都认了。
一个人再待下去他真的会疯。
即便只是让他在山洞里默默看着晏玉打坐的背影，两人没有对话、没有接触，各过各的他都可以忍受。
就是不要把他单独留在这儿。
系统除了每回用那一成不变的系统音提醒他以外，就连正常人类之间的对话都做不到，有比没有还让他难受。
如果一开始那人就打算把他撇在这儿自生自灭，倒还不如给他痛快一点。
反正要是靠他那几乎为零的能力，这辈子恐怕从无妄之地离不开了，多待下去也无非是多受几天折磨。
严如琉那老家伙也是，好歹身为玄烨门的门主，无妄之地那几日的雷暴他就一点没有发觉异样，硬是不见半点风吹草动。
好歹他也是严如琉座下的首席大弟子。
那老家伙在任门主数百年一共加起来才那么几个徒弟，他都失踪这么些天了，于情于理也该着急的。
即便真的看不上他，放任他不管这说不过去吧。
一个人的时间煎熬漫长，唐清霜看着那轮太阳东升西落。
晏玉还是没有回来。
靠着晏玉留下的那颗夜明珠堪堪捱过黑夜，他不再执着苛求于修行，却不能减缓体内灵力流逝的速度。
哪怕他竭力想要留住。
无妄之地经过上次那场雷暴，侵蚀灵力的程度只增不减，他所做的每项努力除了会让灵力流逝的速度加快，根本没有别的用。
而且灵力流失越快，对他身体影响越大。
唐清霜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事情，就是坐在之前晏玉打坐的石墩前，静候对方归来。
到第三天，他仍旧没能看到晏玉。
甚至因为他徒劳的挣扎，流失了灵脉当中近一半的灵力。
他非要凝出灵力，妄图突破无妄之地的结界，却屡屡以失败告终，灵力极速流失致使他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
同时，他屯下的那点吃的也不剩多少了。
这两天烂的烂、扔的扔，让他隐隐发觉到晏玉的离去恐怕不只有他看到的三天而已。
最坏的可能就是，晏玉早在雷暴结束以后，可能就寻到了离去的方法，然后撇下他自己离开了，他如今连雷暴何时结束的都不知晓。
现在对于时间的概念，他可谓一塌糊涂。
他不清楚自己待了多久，又距雷暴发生那日过了多久，晏玉在这期间离开了有多久，他一概不知。
倘若晏玉是个普通人，他还能说服自己或许对方遇到了困境，即使他帮不上忙，不上去给人添乱也是好的，偏偏晏玉不是。
那人失踪这么久，最大可能就是自己离开了。
第三天夜里开始，唐清霜陷入了失眠。
他不管精神还是身体都极度疲乏，最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他却陷入失眠怪圈，硬是睁着眼扛到了天亮。
天亮时分，他一眼看到了洞外那个堆砌得十分难看的石头墓。
实际还未竣工，他索性出去把那摆弄了一半的石头墓完成，然后又下定决心，他最后再给晏玉一天一夜的时间。
如果第五日天亮晏玉还不出现，他就强行突破无妄之地的结界看看。
不死不休。
之前他一直当一条咸鱼，也是因为头上有晏玉这个高个儿顶着，再说了他对自己的真实实力还是心中有数的，凭他自己出去的可能基本为0
他两待在无妄之地还能加深一下感情，至少晏玉处处也会照拂着他，时不时的还会来关心他死没死。
现在这狗比都人间蒸发了，他就是真死了都没人知道。
如果一直坐以待毙下去，他没几天也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他心狠一点，万一闹出点动静让严如琉发现，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会得救。
除了严如琉，那不还有个牧岚苍吗？
牧岚苍那个傻逼要重新找个像他这么好忽悠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指不定他快死的时候，那傻逼就念起他的好，顺手捞他一把。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机遇把握在自己手里，他把握不住晏玉，努努力把握一下其他人没毛病吧。
总也不能在晏玉这一棵树上吊死。
大约傍晚的时候，唐清霜磨磨蹭蹭地把那堆已经四分五裂的石头块堆在了一起。
本打算就直接躺进去，奈何早晚温差过大，那石头块的缝隙不防风，吹得他差点要偏瘫，后半夜他撑不住又回了山洞里头。
恐是他白天干了太多体力活，加上睡眠严重不足，脑袋一挨到石床就睡了过去。
洞外正是月明星稀，稀稀拉拉的光线投在了山洞前，映得一片银光璀璨。
倏地，夜里微凉的冷风吹过，一道人影乍现，身姿笔挺地直直站在了洞口，不偏不倚隔绝了月光。
来人身着一件白蓝色相间的道袍，衣襟处绣着一朵霜花，不过被血洇湿，已经隐隐辨不出模样，他额角的血迹还未干，顺着侧脸直直淌到了衣襟领口。
人影在洞前停留了片刻，遂迈开腿走了进去，微风撩起他长衫下摆，漏出几根交错的白色阴森的腿骨。
石床旁，身形高大的青年俯下身来，染着血的手指落在唐清霜腕上，他指尖凝聚的灵力正在源源不断流往唐清霜体内。
衣摆下那几根不着血肉的腿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血肉。
末了，他摆好唐清霜的手，替人掖好被角就欲离去，却不成想，如今这幅身体甚至都不足以支撑他走出山洞。
只听哐当一声，青年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道闷响亦惊醒了浅眠的唐清霜，他一睁眼就看到昏倒于洞前狼狈得几乎看不出昔日模样的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