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要保持距离的人只有师兄而已
唐清霜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
夜里接连做了好几个梦，几乎每个梦里他到最后的结局都是不得好死。
尽管晏玉现在已经失忆了，但谁又能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在某个时刻恢复记忆，更何况他在失忆的情况下都隐约推测出了自己是在欺骗他。
如果不是自己的表演太拙劣，那恐怕就是晏玉恢复记忆的前兆了。
他丝毫不怀疑要是狐狸精现在恢复记忆，知道自己这些天来对他做的事情，知道自己是在骗他，肯定会分分钟让他身首异处。
这样不行，太危险了。
退是退不了了，他决计不能再让晏玉看出自己是在骗他。
大半夜的，天还没亮，唐清霜盘腿坐在石床上，开始认真反省自己近来的表现，是不是怪他演技不够好，才让晏玉每天疑神疑鬼。
再不济，也得让晏玉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些喜欢他的吧。
这样，即便狐狸精有一天真的突然间恢复了记忆，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他忠实的追求者，搞不好还能跟那牧岚苍一样，苟到大结局。
虽然是这么想，但唐清霜还是打心底里害怕晏玉恢复记忆。
近来过得是太安逸了些，狐狸精对他可谓言听计从，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如非今天两人闹得这么不快，他都忘了狐狸精本来是个如何多疑如何睚眦必报的人，只怕事情败露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而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量让晏玉相信他。
让晏玉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他。
他是不指望晏玉能对他有多少好感了。
剑修本就无情，狐狸精还修的无情道，七情六欲更加淡薄，否则也不能极短时间内突破金丹期，而他黑化以后就连最后那点仅有的怜悯之心都不剩了。
但凡他对世间有那么一丝留恋，上辈子也不能决绝的灭世。
这世上于他而言，没有一个再能让他牵肠挂肚、无比在意的人，想来也是他会果断选择灭世的原因。
唐清霜半夜里认真考量了一下此事利弊，决定第二天好好去找晏玉谈谈。
于是，等到天边稍微出现一点亮色，他便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匆匆走出山洞，可在外却未能看见狐狸精的身影。
外头那块晏玉时常栖息的大石头上，此刻空空如也。
无妄之地本就静谧，如今少了一个人，便只剩下寂寂的风声在耳边肆虐，唐清霜把附近的地方都翻了一遍，硬是没找见晏玉。
他心中登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狐狸精在无妄之地待过很久，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因而哪怕失忆了，他也能在此地来去自如，说不定就有什么能够离开的密道。
这是把他撇下自己跑了啊！
也太小气了吧！
不过就是昨晚闹得不太愉快了些，他也没把那狐狸精怎么样吧，怎么说跑就跑，留他一个在这儿算什么意思！
唐清霜找的累了，坐在晏玉时常休息的地方，死死盯着周围那片荒芜的土地。
亏他以为狐狸精昨夜那副表情是愧疚了，感情两人一分开，他就立马偷偷离开了此地，真是不把他唐清霜当人看啊！
晏玉清楚此地的地形，他可一点不清楚。
而且因为事事都有晏玉照拂，导致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山洞附近，更是对周遭的地形地貌全然不知。
这下好了，这局给他玩废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那狐狸精不要是个白眼狼。
否则他真的要在这儿待到死。
就在唐清霜抠着指头悄悄骂晏玉的时候，从雾林后渐渐浮现一道黑色的影子，他定睛一看，是身着黑衣的晏玉。
两人对视的瞬间，唐清霜能明显看到晏玉的动作顿了一下。
似乎是没有料到唐清霜的出现，晏玉站在原地停了片刻，发觉唐清霜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只好迎着其目光走上来。
很好，看这眼神还没恢复记忆。
唐清霜悄悄松了一口气。
“怎么呢？你现在连话都不愿同我说一句了吗？”唐清霜讥讽着笑了一下。
他是清楚狐狸精到底有多嫌弃他的。
结果这狗比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他倒要看看，狐狸精希望他们亲近，到底是亲近到一个什么程度。
晏玉把采摘来的鲜果放在了唐清霜身下那块巨石的附近，接着局促地抬起头来。
面对晏玉递过来的那颗鲜红色的野果，唐清霜仍然侧身躺着，没有伸手的意思，他只是稍稍埋下眼睛瞥了眼，随即说：
“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你既看不上我，我也不勉强你。我们不再是道侣，你也不必要这么迁就我，反正你对我恐怕也早已生出诸多不满了吧。”
晏玉看着他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丧气地垂下脑袋，手指攥紧了唐清霜的道服，恳切道：“我知道错了，师兄。”
“昨夜都是我的气话，还请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气话？你是指你嫌弃我是气话，还是指你根本看不上我是气话，晏玉，你敢发誓你真的有把我当你的道侣看吗？你说我不喜欢你，你又何曾喜欢过我。”唐清霜冷冷回道。
“我虽不清楚当初你追求我的原因，但你既然对我百般嫌弃，我自不会勉强于你。”
别可劲琢磨了，咱俩没有半点感情。
“既然是我主动开的口，我一定会对师兄负责。”晏玉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
唐清霜真是纳了闷了，狐狸精都这么嫌弃他了，居然还一直嚷嚷着什么负责。
他两又不是说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一个大男人需要这狗比负什么责，真要负责还不如跟他保证恢复记忆以后绝对不会追究他。
“不论几时你对我心中只有负责的概念，我到底是你的道侣还是你的累赘，我唐清霜需要你那所谓的负责吗？”
说着，唐清霜从巨石上退了下来。
“你昨夜说，我们这般相处不像是道侣间的相处模式，那你呢？你分明对我诸多嫌弃，真的能够忍受我们更近一步的接触吗？”
唐清霜既是料准了晏玉嫌弃他，才会如此开口。
狐狸精的无情道但凡没有点水平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达金丹期，何况人还这么嫌弃他，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接受两人间的亲密接触。
这样也好，真要他跟晏玉干点什么，他还下不去手。
然而唐清霜忽略了一个事实。
晏玉既然能够强忍着不快肯定他们的关系，必然也是对他们的后续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他说的那番话根本左右不了已经全身心豁出去的晏玉。
以至于，晏玉突然靠近时，唐清霜往后一倒，绊到地上的野果差点脑袋磕到石头上。
青年的手护在他脑后，一条腿半跪在唐清霜背后，手臂紧紧揽住唐清霜的腰以防人摔下去，他眸色如星辰璀璨，腔调又如之前一般温情。
“从始至终，想要保持距离的人只有师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