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见了，初恋
四个月过去了，清溪的病情开始恶化。医生说不再建议治疗。
“医生，请你救救我儿子啊……”阿姨哭喊着。
“阿姨，该尝试的手段我们都尝试过了，可是癌细胞现在已经转移了全身了……”
“前阵子不是挺好的吗……”
“那段时间的确是个奇迹，可能是他在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精气与癌细胞抗争，是他用自己的意念换来的结果。只可惜癌细胞在不断扩散，不断占据着他的肉体，消耗着他的能量。只有输出，没有输入，前阵子他用意念支撑的过度消耗其实已经形成了透支。类似于”
“类似于什么？！”
“类似于回光返照。”
“现在他已然是油尽灯枯了，已经没法再逆转了，除非奇迹出现。”医生说。阿姨一头晕了过去，思月头也晃了一下，差点晕倒。
思月心想，清溪，我恨你！为什么你要丢下我，凭什么！阿姨被送到了病房，紧急输液。
阿姨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嫁给叔叔以后生了两个孩子，本是儿女双全，别人羡慕的好命，可就在清溪6岁的时候，丈夫也因为癌症过世，留下她拉扯着两个孩子，她去给人洗过衣服，捡过破烂，她做过很多常人不能忍受的艰苦的生活工作，她也去工地搬过砖，就为了供养两个孩子上大学。这是一个伟大的同时又苦命的女人，儿子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现在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苦命的人！
医院已经不愿意再收留这个濒死的病人，确切地说是已经停药了，无药可救了。
清溪已经昏迷不醒了，看到床上瘦的皮包骨头的那个人，思月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曾经的爱人。触目惊心，思月不忍看到这一幕，于是她回家了。她希望再也听不到清溪的消息。
无言的悲痛比声嘶力竭的痛哭更痛！
这天晚上，思月做梦又梦到了若干年前，在大学校园里，她与清溪刚刚相恋的日子。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的一天夜里，寝室里没有空调，思月被热得睡不着，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了。她睡不着便给清溪发信息，原来清溪也还没有睡。
“我想你”思月对清溪道着思念。
“宝贝，你等着，我过来陪你。十分钟后楼下见。”
晚上十二点以后，女生宿舍的门已经锁了。但是宿舍楼下是铁门，虽然关了，组成铁门的柱子之间的缝隙比较大，人的胳膊还是可以从铁柱子之间的缝隙伸出去。
就这样，思月坐在铁门内侧，清溪在铁门外侧，两人的手紧紧握着，隔着铁门。虽然她不能出去，他不能进来，但是他们就那样互相依偎着，一起说着悄悄话，待到了天亮。
但是梦总会醒的，那个时候的美好，是再也回不去了。
十天后，她收到了清溪去世的消息，她反而麻木了，一时半会儿没法反应过来。当她如梦初醒，开始大哭起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
因为是夏天，他们决定第二天就火化。遗体告别仪式上，思月执意作为他的未婚妻出现。也许是她的泪早已哭干，在葬礼上，看着清溪妈妈声嘶力竭的哭喊，她反而异常平静。全程她都一直搀扶着清溪的母亲，接受来访者的哀悼。当清溪的亲朋好友看到思月，都以为这是他已经过门的媳妇，这件事情当然也很快就传到了知新父母的耳朵里。
后来，有人去采访清溪妈妈一家时，提到了思月，清溪妈妈把思月这段时间以来照顾他儿子的事情跟记者一五一十的说了。记者当场大为感动，也是为了博眼球，第二天便在花城最有影响力的报纸上刊登了这件感人至深的事迹。一时间，思月身边的同事、朋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清溪走后，思月变得不爱说话，每天卧床，饭也吃的越来越少。思晋见状，想起了清溪给他的那封信，便拿给了思月，思月看到信里的内容，泪流满面。这是她的初恋，却要面对这样的失去。
思晋也把清溪写给知新的信给了他，知新看到信后，仿佛被赋予了使命一般，对思月更是嘘寒问暖。几乎天天往思月家里跑，纵使思月没事总是卧床，他也会在客厅守着，生怕思月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思月看完了清溪的信。尽管她知道他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为了哄她好好活下去，但她还是感动于他的这种良苦用心。
但她真的需要时间调整，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说完就完的。
看到知新天天往思月家里跑，妈妈看不惯了：
“你以后还找不找？那个女孩几乎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现在亲戚朋友谁不知道她在那个人的葬礼上的事情，你还是早点和她断了吧！”
“妈，我最喜欢的就是思月的重情重义，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间，我应该在她身边陪着她，而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她。”知新说。
“妈知道，思月这个孩子确实挺不错的，长得漂亮，还特别乖巧懂事，如果没有这茬子事儿的话，爸爸妈妈肯定同意你们在一起。”妈妈继续说，“只是她现在对前男友这般情根深种，恐怕一时半会儿心意也是很难转圜的。她那个状态，没有个一两年，恐怕是没办法恢复的啦！而且，万一到时候她不选择你，你就被耽误了，儿子！”
“妈，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无论等多久我都愿意等！”知新斩钉截铁的说。
“儿子，且不说她能不能转换过来，她的事迹已经被报道出来，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她跟之前那个人之间惊天动地的爱情了。我和你爸爸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叫我们以后怎么见亲戚朋友们呢？你为我们想想，好吧？”妈妈说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知新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层面，他只是觉得要对得起自己的爱情，不愿意自己做出渣男那种始乱终弃的事情。确切的说就是，他执着于自己的感受，从来没有在意过父母的感受。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了？但是他不甘心，对于思月的爱情在内心如同上了堤坝的滔滔江河，思月稍微给一点回应，那爱情之水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如此炙热的爱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动摇呢？所以，他给了自己太多不放弃的理由，比如，又去找她。
虽然这段时间的思月整个人仍然如行尸走肉一般，但是清溪的那封信让她的生活有阳光透了进来。可是透进来的光毕竟只有一个孔隙那么大，永失所爱的感觉是没有什么方式可以真正疗愈的。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光，她变得不爱打扮，头发乱蓬蓬，尽力埋头于工作。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更或者是已经老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让自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那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