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年身事各如萍，白首相逢泪满缨

    听到敲门声，林木婉知道是陆兰清和温如玉回来，胡乱地把手在围裙擦擦，取下围裙，手忙脚乱地跑去开门。门还未开开，林木婉脆生生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娘，如玉哥哥，你们回来了，快快进来。”

    此时此刻，站在林木婉面前的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温如玉吗？温如玉身穿白色长衣，手握一柄白色折扇，依旧是那温文儒雅，翩翩君子之态。此时此刻，温如玉面带着微笑，注视着林木婉。

    对于温如玉，林木婉知道地很多，温如玉的父亲温鸣宸是整个大雍朝最有名的商人，他常常将生意做到大食，波斯等国，一年来赚得的钱不必身为丞相大人林墨的俸禄少。后来结婚生子，便在林府旁边买了一块空地，修了一座宏大的四合院。

    在林木婉满弥月之时，温如玉也刚好满两岁，还是在懵懂孩提时的温如玉，只是觉得躺在摇床中的林木婉清秀可爱。于是两家便定了娃娃亲，从小的关系便情深一往。有一次，温鸣宸将温如玉寄在林家，自己却到传说中的日初之地扶桑做了一笔生意，三个月之后，温鸣宸身负重伤回到了京城。

    在不久的一个月之后，温家来了一伙儿强盗，林木婉深刻的记得。在她十五岁的那天晚上，那伙儿强盗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将所有的东西砸碎，甚至在院子中挖起洞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但寻找无果，为了发泄，那伙强盗将温家的百余口家丁，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杀光。刀光剑影，血气冲天，温鸣宸身负重伤，临死前告诉了林墨，为了不推延林家，两家解除婚约，不久便咽气身亡了。可在温家全部尸体中，唯独单单不见温如玉的尸体，从此温如玉的生死便成了一个谜。整个温家，血流成河，哀鸿遍野，血腥味迟迟持续了整整两个月，周围已是寸草不生，这件事便成为了林木婉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三人走到议事厅，林木婉沏了一壶热茶，给陆兰清和温如玉各自倒了一杯茶，自己坐下来为刚跑过来的戎飞理了理衣物，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陆兰清对这只陌生的小狗，表示惊讶，转头看向林木婉：“咦，木婉，这只乌龙哪里来的。”

    林木婉听到陆兰清的提问，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额……，嗯……这只乌龙，和那边的乌圆是我在路边上发现的，看这两个小家伙太可怜了，我就带回来了。”林木婉的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窘迫，避开了陆兰清投来的目光，不停地摆弄着双手，将桌前的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自己总不能说是陈煜峰送给自己，而且温如玉也在这里，那么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陆兰清并没有注意到林木婉的奇怪动作，倒是温如玉犀利的眼光一闪而过，她从小就看着林木婉成长的一举一动，林木婉不自觉地表情变化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温如玉眯了眯眼，并没有指出，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用嘴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小口茶。林木婉的心中似乎悬了一块大石头，压的林木婉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禁讪讪地笑着道：“那只雪白的乌圆叫银香，金黄色的乌龙叫戎飞，也不知道陈公子为什么不喜欢这两只小萌宠。”

    话音刚落，林木婉就察觉到了不对，温如玉听到了陈公子这三个字，不禁挑了挑眉毛，可他并没有拆穿，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才淡淡的说道：“真是个好名字。”陆兰清则厉声道：“林木婉，你不是说他们是在路边捡的吗？”

    “额……对了，炉子上还正烤着新鲜点心呢！我怎么搞忘了。”林木婉一拍脑门，这才记起炉子上还有着陆兰清吩咐做的温如玉爱吃的点心，于是快速地跑回房间，一边跑着一边偷笑着，顺便不忘招呼着乌龙与乌圆跟着自己，到时候陆兰清一不开心把他们两个扔出去。

    还好，炉子上的点心并没有糊，只是微微的有些焦。不一会儿，议事大厅的桌上就摆上了红豆蛋黄酥，八瓣枣泥糕，山药芋泥糕和红糖麻薯。温如玉拿起一块蛋黄酥，轻咬一口，顿时淡奶味充斥满了口腔，微微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刚倒满的茶，才说道：“好茶，好糕，好景。”

    林木婉才把这些糕点摆好，又急匆匆地回到房间，打算烤一种陆兰清爱吃的蟠桃饼，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蟠桃饼便烤好了，将它们装进小木娄里，让戎飞吊着，拍拍他的小脑袋，林木婉柔声细语道：“戎飞，银香，把这个点心给娘拿去，不准偷吃哦！”

    戎飞用舌头舔了舔林木婉的手指，然后与银香稳稳地朝庖房走去，生怕把木娄中的点心弄脏。陆兰清正在庖房中准备晚宴，双脚踱步地在正在专注地洗着菜，哪里知道林木婉躲在门后偷看。觉得脚边有些瘙痒，低头一看，便看到了一个黄色的小圆球嘴里吊着一个小木娄，里面有着自己喜欢的蟠桃饼，不用想就知道是林木婉要讨好自己。

    摸了摸戎飞的脑袋，欣慰地笑道：“没想到长这么乖，在家里一定要听话哦！”拿起娄中的一块饼，细细品尝起来，一边吃着，一边赞叹道：“嗯！入口即化，甜香美味，这丫头的厨艺都快要赶上我了。”

    躲在门后的林木婉噗嗤一笑，随即显现在陆兰清的视野中：“娘，你可是原谅木婉了。”陆兰清见这丫头竟躲在门后面偷听，不禁 怒极反笑：“好你个死丫头，竟躲在这里，这次就不计较你了。”见陆兰清原谅了自己，林木婉便放松了下来，准备帮着陆兰清准备晚膳。

    温如玉一人坐在议事大厅中品尝着茶点，晴雨晴雪不敢多言，怯怯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整个议事大厅出奇的安静。环顾着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一切又是那么的陌生，温如玉决定逛逛这三年不见的林府大院。

    作为朝中清流，林家陈设布置并不一味华奢，自有雅韵妙趣在其中。亭台相接，轩榭起伏，花木清幽，意境深远。曲廊云影，水亭暮雨，虹桥卧波，荷塘思幽……这些别具一格的园中景包含着林家主人的巧思，移步易，景清逸秀美。

    议事厅又叫做百事堂，为正房，是专门用来议事和招待客人的。百事堂的旁边便是林墨的书房墨染阁，为西耳房只间上写着一副对联：勤政廉洁两袖清，美德百操两世铭。正堂的左侧为林墨与陆兰清的房间寿康宫，为东耳房。墨染阁与百事堂和寿康宫的正对面是一座小型的花园，尽管是寒冬腊月，但只见佳木笼葱，奇花熌灼，一代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看花园中有一座荷塘，其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觉得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迵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领略得如此寥落凄惨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

    沿着荷塘中走至尽头，便进入了秋山峰巅，那是一座黄石假山，石色近土红色，只此一色便生秋意。而这座山的得体，还在于它的主峰以外的配峰相呼应，在于它的山势脉络的连贯。在向北眺，平担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坳树杪之间。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巷，兽面衔吐

    过完木桥，左右便是东西厢房，皆雕栏画栋，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只见入门便是抬梁式抄手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东西厢房连着的便是垂花门，出了垂花门，便是佣人所居住的传翊楼，又叫倒座房 。

    只见入门便是抬梁式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城甬路。上面小小两三舍房，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面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着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出了传翊楼，最北边便是林木婉的后罩房——梅花谷，其里面的景色就算是温如玉也没有进去过，只是略听她说过其景色秀丽，花晨月夕。春日时，春雨足，染就一溪双绿。柳外飞来双羽玉，弄晴相对浴。夏日时，相映待，一泓流水，森寒洁绿。秋日时，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冬日时，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梅花谷的一旁便是乃至整个京城都赫赫有名的梅园。梅园数十步之外，是一片草坪，誉为落仙庵，庵之南有一个马厩，里面养着名贵马种。这里可以骑马射箭，比武赋诗。

    走出林府，抚摸着古香古色的铁门，上面的铜环被擦拭的闪闪发亮，抬头只见一匾额，赫然写着林府二字。府外两只威武的石狮把守着林府，让古朴的林府显的更加庄严。

    “玉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左肩似乎被人重重的一拍，回头一看便是身穿红色官服，脚著黑云皂鞋的林墨，这次总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团聚了。